第二节

    不欢而散的谈话终止于一点半，二人分道扬镳以后Boun一个人走在路上。他看着自己手机里备忘录中的还款进度，还差三十万株就可以恢复自由了。这两年的辛苦有了实质性的结局，高兴还没过几分钟。管理员学妹发来一个链接以及有些惨烈得哀嚎语音，Boun随手点开链接，发现那个男生果真如自己说的那样，洋洋洒洒写了字数不少的小作文。乃至一条十分钟的录音，在录音里Boun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这与他平时里的样子大相径庭，看看转发和评论热度已经起来了。学妹面对这样问题在语音条里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确定Boun是不是在乎这些事。

    “Boun哥，怎么办怎么办，他这么歪曲事实说的话，会影响你的直播收益的。要不要我找管理员删除帖子？”

    “没必要，让他说吧。录音里那些话本来就是说给他的，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不想拖无辜的人下水，他还是个学生…”

    “这，好吧。那Boun哥你早点休息，已经很晚了，我会时刻关注这边的动向。”

    “辛苦你了，你也早点休息。”

    “晚安！”

    那条校贴经过一晚上发酵已经被顶到前所未有的热度，用专业术词来说就是热搜第一。评论区也分成两派，有Boun的铁粉专门维护自家的哥哥，也有路人吃瓜群众浑水摸鱼。Boun次日下午醒来时手机里挤满了各种问候的消息，发小们纷纷下场问他需不需要控评。Boun拒绝他们的好意说会自己解决，这些人都是人精哪能不知道Boun从来不是个软柿子。挨个交谈以后便表示有事需要帮忙就说话，Boun笑着跟几人道谢就停止继续聊天。他终于有心情去看看那个男生写的帖子，顺着管理员学妹给的链接，看到了那条昨天还几百赞的帖子。现在却是转发和评论都过万了，Boun单手枕在脑后凌乱的长发被捋到后面。手机上的微弱光芒反映脸上让他看起来有些阴晴不定，事实上Boun还是什么心理波动都没有。修长手指滑动在屏幕上，那条几百字的帖子被他翻来覆去的看，语音也听了几遍有很明显的剪辑成分。

    “大家好，我是工程学院大三学生Prem。今天要在这里给大家揭露一个人的真面目，那就是遇见咖啡馆的那位所谓的咖啡帅哥。私下里对待粉丝态度恶劣且傲慢无礼，我只是正常行使粉丝权利去直播间刷礼，但你们捧为哥哥的那个人，竟然反手将我拉黑甚至串通管理全面抵制一个普通粉丝。在我私下找到他寻求解释时，对方居然出言威胁……”

    Boun看完通篇文稿后无聊的把手机锁屏，困倦爬上眼尾让他不受控制打了个哈欠。生理泪水顺着眼睛流出来，漂亮手背胡乱擦擦便缩进被子里继续睡了。小小的房间也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床头柜。这是他在曼谷租的房子，离咖啡馆不远上下班方便。厨房和卫生间在外面，整个居住空间只有二十几平方。他每天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没有时间去研究那个男生的事情。发生那件事以后还是照常上班，因为从始至终的沉默让直播人数比以往少了许多。收入也从以前一个月十几万株变成几万，这让他原本两个月就能恢复自由无限延后。发小们还是轮流来守擂，治标不治本的事留不住直播间里每天大量流失的人。管理员学妹还是勤勤恳恳用自己空余时间来关注直播，有时候也会打赏一些小东西。一开始有好事人来搞事情，学妹会积极与对方对峙。后来Boun阻止了女孩做这些事，他依旧在直播间里直播每天日常。日复一日始终如一的态度，倒不像帖子说的那么不堪。

    “Boun…你…对不起，我的帖子是不是给你造成麻烦了？”

    整整半个月没露面的Prem突然出现在Boun的咖啡店，一见面男生第一句话就是道歉。周边喝奶茶的小丫头们各个面面相觑，Boun手上还在压着咖啡粉对于男生的道歉没有多加理会。Prem不信邪他这半个月的时间里，用尽各种手段和渠道，只是想多了解Boun一点。可真实的情况摆在他面前时，男生才知道自己错的多离谱。他不敢露面只能用别人手机偷偷看Boun的直播，看着里面曾经几万人观看的数字现在只有几千人。Prem坐不住了，他又一次来到咖啡店。为了能挽回自己做错的事情，男生挑了午休这个特殊时间来报道。青涩的男生这会眼眶泛黑，苍白的面孔看着好像几天没睡好一样。

    “Boun，你看着我，我知道是我幼稚不懂事，给你生活造成了麻烦。现在我知道你全部的事，给我个机会弥补一下？好吗？”

    “我没有必要为你的错误买单，也不是一句对不起，一切就可以重来。如果没事，就早点回学校吧。”

    “我一定会找到方法帮你的，今天先这样我不打扰你。Boun，这次你别想拒绝我。”

    “……”

    男生来的快去的也快，Boun压根没把这话放在心上。直播间里却因为这个插曲而吵翻天，管理员学妹不得不临时找来自己的朋友帮忙。四五个管理一起清理直播间刺头，忙了一中午可算让混乱的局面平稳下来。Boun抽空看到这个闹剧的尾巴，向女孩道了谢私下里又给管理员学妹与她的朋友们送去礼物和饮品。波澜不惊的生活仿佛成了Boun的常态，没多久到了喝奶茶的高峰期。店长说人手不够了需要招聘新的店员，Boun没什么意见他依旧沉默的干活直播。店长也是个行动派，当天下午新的店员就来报道了。Boun交班前看了看新店员，呃…居然是那个叫Prem的男生。

    Boun不置可否收拾好自己的围裙工装，穿好自己的外套抬腿就要走。Prem追在他身后，塞给Boun一杯冰美式。男人转身看着对方，抬手看着饮品不明所以。男生憨厚摸摸后脑勺，说新入职要请Boun喝一杯。Prem话说的极为漂亮Boun不好拒绝，抿嘴收下饮品飞快从咖啡馆离开。Prem还想说什么却只看到他的一个背影。Boun走后Prem接手他的工作，学着男人的模样开了直播。只不过不像对方那样沉默。他一边干活一边回应粉丝的话，直播间里人数飞快上涨。礼物也是花样翻新，Prem拒绝收礼物所以关闭那个功能。他凑近镜头说：

    “请大家把礼物攒一起，都送给Boun好吗。”

    开始一个月时间Prem和Boun的时间总是错开的，只有交班的时候才能见一面。见面了Boun也不怎么搭理Prem，除非必要沟通其他的一律不多说一个字。因为有Prem直播引流，Boun的直播间很快就回到原来巅峰期。虽然礼物还是没有原来的多，到底人数飞快上涨稳定下来。在此期间有些鼻子灵敏的粉丝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秘密，他们偷偷给两人开了超话。至于超话的名字就叫一往情深，因为Prem替Boun着想的模样像极了爱情。再后来大三后期课程不太多，Prem赖在咖啡馆的时间越来越多。很多时候一进门就能看到两个帅哥一起做咖啡或是奶茶，他们没有过多的亲密接触但是莫名的比别人多一分默契。

    店里最忙的时候过去，Prem就会自掏腰包请Boun喝奶茶或是咖啡，哪怕Boun拒绝很多次依旧没效果。直播间从原来的半天几乎变成了全天，以前单人直播带来的粉丝也汇聚成了双人。满屏礼物特效，磕生磕死的粉丝时不时就在评论区留言要两个人在一起。管理员学妹不得不紧急公关，Boun知道这些事但他有自己的打算也就没阻止。备忘录里三十万株的欠款越来越少，Boun大概用了大半年时间才彻底还清。恢复自由撕碎欠条那天男人破天荒请咖啡馆的所有人吃饭，Prem收到消息第一个雀跃着表示一定参加。随后是店长，管理员学妹，还有Boun那几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发小。

    包间里坐了满满一屋子人，热热闹闹的让Boun阴郁许久的心情都变得晴朗。Prem来的有些晚了，座位只剩下Boun右手边的位置。他被人匆匆忙忙摁在椅子上，心里有鬼的男生心虚坐在椅子上不敢说话。Boun递给他一盒托人买来的甜品，价值不高不低却也不是Prem这个水平能负担的。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Boun却转头不看他跟自己发小推杯换盏聊的热络。强烈的双标和差异性对比，让小男生的自尊心又一次作祟，他本来不怎么会喝酒却一个人闷头喝了大半清酒。等Boun回过神的时候，小男生已经面颊酡红醉醺醺开始胡言乱语。对Boun知根知底的发小们发出戏谑笑声，没有恶意的模样被Boun嫌弃。醉酒那只笨蛋却缠上来，抱着Boun胳膊不放。Boun难得软下态度哄着男生撒手，没想到反被缠住反弹不得。

    “我，我不放，放开你就又会对我凶巴巴的，我讨厌你…”

    “Prem很讨厌我吗？嗯？”

    “对，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