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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沢田纲吉偶尔会做梦梦到他被十年后火箭炮砸中的几次见闻,那个世界的环境与现在相比没多大区别,只有一个地方不一样。 绮罗。 追随在雨守身旁的付丧神看他的眼神和看旁人没有任何区别,不,还是有点区别,这样的眼神绮罗只会给予围绕在他身边的人,代表的意思是在大将之外同样重视的人……这眼神,不该对着他。 “哦?是十年前的阿纲啊,好久不见这幅惊慌失措的样子,还真是怀念啊。”已经长成了不得的青年的山本武笑着朝他挥挥手,打了个招呼,又有些疑惑,“怎么一直盯着绮罗看,难道十年前的这个时候,绮罗闯了什么祸?” “没有,我不会闯祸,我一直在店里帮忙。这么说的话,大将,我要生气了。”外貌酷似幼女的付丧神闻言微微鼓起脸颊,立刻反驳,她望向山本武时流露的依赖与信任对于沢田纲吉来说也太熟悉了,那根本就是应该看向他时的表情。 “哈哈,抱歉抱歉,开个玩笑啦,因为感觉阿纲看你的眼神有点生气嘛。”他重新注视着坐在椅子上的十年前的沢田纲吉,露出探究的神色,“阿纲可不是会随便生气的人。” 生气是当然的。 非常不习惯,绮罗怎么会离他这么远,明明不过隔着一个办公桌,对面的绮罗却让他如此陌生。 “绮罗……为什么会跟在你的身边,阿武?”沢田纲吉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到我身边来”,转而询问山本武,只是尚且控制不好情绪,以至于语气难免生硬。 山本武纳闷地托着下巴,“哎,难道十年前的这个时候,我还没有告诉大家绮罗的身份吗,可绮罗好像一直在我身边吧,从我们认识开始的第一天就是这样了。” “我当然会跟在大将身边,因为我是大将的刀嘛。”绮罗牵住山本武的手,稍一歪头,就连吐露的话语都是如此熟悉,“沢田大人,问出了很奇怪的问题哦?” 砰—— 粉红色的烟雾突然炸开,沢田纲吉下意识闭上眼睛,又是一声清脆的呼唤在耳边炸响。 “大将!” 迎面而来的冲击让他连连退后好几步才恢复平衡,好在长期的训练之下这点重量他还承受得住,换做是从前肯定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了,沢田纲吉再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绮罗惊慌失措又眼含泪水的模样,“大将没事吧,大将不会不要我吧,不要把我扔给阿武!” 沢田纲吉恍惚一瞬,随即俯下身死死把绮罗抱进怀里,“绮罗,你叫我什么?” “大将?” “……嗯。” 刚刚果然是做梦吧,一定是的,不然他怎么会梦到绮罗说自己是阿武的刀,啊哈哈哈—— “大将刚刚突然变得好高好大,还用很陌生的表情看着我,说我应该在阿武身边,还不让我抱。”趁沢田纲吉不注意的时候擦掉眼泪,绮罗又控诉起来,“大将该不会真的不要我了吧!” 不是梦啊。 “啊,那个,不、不会的!”沢田纲吉慌慌张张矢口否认,又想到在十年后,不,那个平行世界的绮罗,他扣在绮罗肩膀上的手又紧了紧,“绮罗才是,不要抛下我,要时时刻刻看到我啊……” 你的眼睛里应该有的,是沢田纲吉,而不是随便某个人都能够取代的,主人这个身份。 绮罗可以有无数个主人,但世界上只有一个沢田纲吉。 想做绮罗的唯一。 “绮罗,可以叫我的名字吗?” “大将?” “不是的,是我的名字,纲吉,沢田纲吉。”沢田纲吉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低哑,他把自己的脸埋在绮罗肩上,拒绝了绮罗此时的注视。 因为他莫名其妙的要求而茫然不已,绮罗大概是在听从命令和尊敬主上之间犹豫不已,最终动了动嘴唇,用不仔细抓取就会逸散在空气中的声音很小声地念,“纲吉……哥哥。” 部将直呼大将的姓名,是僭越,又不能违背命令的她,只好采用了如此的折中办法。 “可以再叫吗?” “纲吉哥哥。” “再叫。” “纲吉哥哥。” …… 整整一个下午都在不厌其烦的纠正称呼中过去,但沢田纲吉在第二天看到自家雨守的时候,还是下意识握紧了绮罗的手。 绮罗是他的。 平行世界的山本武是一记对沢田纲吉的暴击,每次不小心被十年后火箭筒砸中就要被暴击一次。他开始限制蓝波对于十年后火箭炮的使用,好吧,其实也只是在绮罗面前绝对不要拿出来。 不可以让绮罗知道,她曾经有另外的选项,绝对不可以。 在这样谁都不知道的心思里,他们升上高中。 是在意大利上的黑手党学校,因为仍然和大家在一起,所以并没有适应太久,非要说变化或许就是越来越流利的意大利语和逐渐平和自如(至少在外人看来)的待人接物,以及,即便是旁人都颇有微词的,对于绮罗越发强烈的掌控欲。 宿舍默认安排在同一间,mama不在身边之后绮罗的衣着打扮与生活全权由他负责,他在哪里绮罗就在哪里,就连手机通信都会定期查看,如果有一天看到其中一个人形单影只可以默认世界末日来临,周围的人跟他多少提过就算是情侣这样的关系都过于越界。 绮罗是和他一年的同龄人,能够照顾好自己。 不需要他开口,绮罗自己就会反驳,“我要保护哥哥,寸步不离是必要的。” 不然的话,大将会死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就算是受伤也让她后怕不已。 国中时期有几次绮罗会因为reborn的要求离开去执行一些私密任务,仅仅是几天的时间,再回来的时候大将总是会受伤,或轻或重,令人恐慌。 没有人能干扰绮罗自己的意志,是绮罗需要沢田纲吉给予的安全感,沢田纲吉对她细心的照料分明就像是蜜糖一般甜美的恩赐,抚慰着徘徊在阴影中无法逃脱的灵魂,使其得以喘息片刻——明面上来看,是这样的。 在reborn了然的目光中,沢田纲吉抹去了绮罗在家族中的存在。 原本的定位是藏匿暗处守护首领的一把利刃,而现在,她不属于彭格列,不属于彭格列十世,只属于沢田纲吉。 这样是对的吗,为将信任全然交付于大将的绮罗蒙上双眼,一步步引导着她步入名为沢田纲吉的深渊。 这样就够了吗,绮罗的眼眸之中所见到的究竟是怎样的风景,为什么会有时会看着外面的世界发呆,她在想什么,在他之外的自由吗,该怎么样才能够让她完完全全属于他。 每一个无眠的夜晚,月光如泉水流淌于床,沢田纲吉躺在水中,任由属于水的寒意浸透他的骨髓,怀中的绮罗是唯一的热源,让他忍不住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仿佛于风雪中行走的旅人,护在手中那点微弱的火焰一旦熄灭,会立刻被掩埋在荒芜之中。 其实是他需要绮罗带给他的安全感才对,只有绮罗注视着他,他才能不断地确认着他的存在,他的意义,就像小时候一样,那样懦弱废柴一事无成的他,因为绮罗才第一次尝到成功的滋味。 “大将……啊,哥哥。”清脆的声音在房间中响得突兀,沢田纲吉吓得一颤,没料到绮罗会突然开口,他连忙回忆自己刚刚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看起来应该没有,否则绮罗一定会问。 他安下心来,摸摸绮罗的脑袋,“怎么了,绮罗?” 绮罗在他的怀抱里挣扎了一下,转过身来,变成和他面对面的姿势,房间里没有开灯,但是月色明亮到足够让他看清绮罗的双眼,倒映着他脸上来不及遮掩的浓重郁色。 “哥哥好像不开心。”绮罗盯着他的眼睛,“而且看到我的时候总会露出这样的神色,我没有时间找reborn或者其他人问,只能自己揣测,哥哥,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绮罗,你没有做错什么。” 错的是他才对。 “但是我确实犯错了。”绮罗又凑近些,近到他能感受到绮罗浅到似有似无的鼻息,扑在他的唇边,没有温度,却是万分灼热,沢田纲吉微微睁大双眼,既是为绮罗许久没有过的越界的主动,又是为她说的话,他不由得屏住呼吸,只恨不能让怦怦乱跳的心脏停下来,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影响他听绮罗说话了。 对沢田纲吉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绮罗继续说下去,“我一直觉得,哥哥活着就够了,因为只要活着,就代表着我的存在还有意义,我还有用,这样就够了。” “绮罗……” “但是,不是这样的。哥哥明明还是活着的,也很安全,但是我依然不开心。”绮罗的目光困惑而不安,“哥哥,是因为我吗,因为我的存在所以才会难过,才会痛苦?” “不是这样的。” 绮罗第一次无视了沢田纲吉的话,自顾自说下去,“所以我想过偷偷离开,只要没有我的话,就不会妨碍哥哥的思考,也不会让哥哥不开心。” “绮罗,不可以!”沢田纲吉原本搭在绮罗腰上的手瞬间扣紧,一定用上了很大的力气,第二天换衣服的时候他才注意到那里的手印,但是此时的沢田纲吉顾及不到,他睁大眼睛,“绝对不可以离开我!” “我竟然不想离开。”绮罗抿着唇,暗红色如花般的眼底浮现出挣扎与纠结的愧色,还有盈盈闪烁着的水光,“虽然觉得可能我离开才是最优解,但……好像那样的话,我的存在也失去了意义,因为不在哥哥身边了。” 诶,诶……?!什么心思都没了,沢田纲吉瞬间坐起身来,手忙脚乱地去擦她的眼泪,“别、别哭啊绮罗!为什么突然哭出来了!” “就算会妨碍大将都不想离开,有时候甚至会想到如果我死在大将面前也是一种解脱。”绮罗的声音也染上哭腔,眼泪径自顺着脸颊坠下,很快打湿了衣服,绮罗眨眨眼睛,想努力看清大将的脸,可是她的视线就是很差,怎么看都是模糊一片。 她抽抽鼻子,“我好像已经当不好大将的部下了,犯了这么大的错,请大将责罚。” 居然是在想这样的事情,简直是笨蛋。 ……这么一想,好像他也没有跟绮罗吐露过自己的想法。 啊啊啊他又是什么级别的傻瓜啊! 沢田纲吉愣了很久,一直在狂乱跳动的心脏才终于慢慢恢复平缓,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捧住绮罗的脸颊,被泪痕划得乱七八糟的脸在此时看起来依然如此可爱,被泪水清洗过的双眸比宝石更璀璨,他终于低头抿去缀在眼睫上没来得及滴落的泪水,付丧神的眼泪也会是咸的吗。 “我很高兴,绮罗。” 绮罗呆愣愣地注视着他,看着他终于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温和笑脸,“懂得关心大将的身心健康,才是最优秀的属下,我真的很高兴。” “哥哥……?” “叫大将也没关系,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就好。” 因为突然意识到了,无论绮罗是否能够分辨忠心与爱情,至少在这个世界,她的眼中只有沢田纲吉,那就够了,他不会让她有分辨得清的机会的。 “绮罗,可以闭上眼睛吗?” “……”绮罗乖巧地阖上双眼,随即感知到唇瓣上传来的温暖柔软的触感。 顺从着自己的心意做出了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情,沢田纲吉的目光死死地攫取着绮罗的神色,即便她露出因窒息而产生的不适,他也没有放开。 月光依旧是轻薄的银色,忽而变成明亮的光芒,照耀着他正在牵引着绮罗而前进的道路,分明铺满了鲜花与阳光,因为这不仅仅是他的选择,也应当是绮罗的选择。 绮罗是属于他的,自始至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