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爹是当朝首辅 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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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学士不让。”小太监心里委屈,心说沈学士堂而皇之的穿过院子,您二位连头都没抬一下。 “没事的。”怀安是了解亲爹的:“我爹不叫我们,就是默许我们玩儿的。” 两人一前一后跑进书堂,沈聿果然一脸哂笑的看着他们:“玩痛快了?” 荣贺有些心虚。 “还没有。”怀安一脸期待:“如果能再玩半天,就是真的痛快了。” 荣贺错愕的侧头看他,仿佛在看一只蹬鼻子上脸的猴子,他觉得自己脸皮够厚了,没想到怀安这里还要加一个“更”字。 “美得你!”沈聿不温不火的将书一丢,对荣贺道:“世子,先用膳吧。” 这时有小太监入内提醒,殿下请他们过去一道用膳。 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沈聿应了太监,便领着荣贺和怀安往正殿去。 中堂里还有两位师傅,一个叫孙燮,一个叫林牧,除了谢彦开,都到齐了。 席间依然在谈论赈灾事项,灾民的去处等等。 两个孩子用过午膳,心思又飘到了殿外。祁王便打发他们去外面玩。 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祁王面色逐渐凝重,可他不开口,其余的人也不好追问。 “有两件事,孤心中甚为担忧,”祁王道:“一件是户部侍郎赵宥被陛下召见,申饬了几句就放出宫了,弹劾他贪墨赈灾款的奏疏也被留中了。” 沈聿神色淡淡,仿佛一切尽在预料:“陛下若是处置了赵宥,殿下才该失望呢。” 皇帝处置了赵宥,吴氏父子丢卒保车,这件事就算翻篇了,可是留中,就像一把悬在吴浚头上的剑,什么时候落,怎么落,落不落,都由皇帝说了算。 “话虽如此,但总觉得赵宥该死……”祁王叹一口气,又道:“第二件事,有小道消息传出,雍王妃有孕。” 三人面露惊诧,这才是重磅消息。祁王的危机感也源自于此,雍王若是生下皇孙,他连最后一丝倚仗也没有了。 他倒不是非争那个皇位不可,只是太了解自己的兄弟,雍王那个性子,一旦得位,必定容不下他。 众人只好你一言我一语的劝:人家雍王年过而立,吃了那么多十全大补药,总不能不让人家怀孕吧。再说了,从怀孕到生产,再从生下来到养活,这中间变数太多了……还是平常心,平常心。 沈聿听着祁王的抱怨,余光瞥见两个孩子在大殿外头堆雪人,黄瓜插在雪人的脑袋中央做鼻子,又从扫雪的太监手里抢了一秉小扫帚做雪人的手。 雪人呆呆立在庭院中央,正对着祁王招手微笑。 祁王顺着沈聿的目光看去,头疼扶额。 沈聿却笑道:“殿下,这是世子的一片孝心啊。” “沈师傅,你也别太纵容他。”祁王无奈道:“你看看,把怀安都带成什么样儿了。” 沈聿心中暗哂,怀安什么德行,还需要人带吗? 另外二位师傅一向严肃,点头附和道:“正是读书的年纪,还是要以课业为重。” “殿下,小孩子爱玩不是坏事,您看他们,执着于一己之趣,沉迷于忘我之境,这样的日子其实没有几年。长大之后,再想追求这种境界,怕就难了。”沈聿有意转移话题,让祁王不要钻牛角尖,去cao心那些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比如别人的老婆怀孕…… 祁王看着雪地里追逐嬉戏的两个小小身影,若有所思。 祁王不用说,整个童年生活在深宫中无人问津,每天面对的只有唉声叹气、自怨自艾的生母,后来生母郁郁而终,他便更加孤苦,直到十六岁才被他那不靠谱的亲爹想起,赐了府邸,出阁读书。 另外二人则生在世代耕读之家,自幼聪慧好学,十年寒窗,不舍昼夜,从记事起到考中进士之前,除了生比较重的病,没错过一次日出。 他们何曾听说过这种怪异的论调啊。 林牧性情耿介,直截了当的抛出三个反问:“贪玩竟是好事?是境界?长大就没有了?”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沈聿笑道:“也不是完全没有,这份童趣会一直陪着他们,在艰难的时候回想起来,也能成为一份助力。” 诚然,沈老爷并未教过沈聿该怎样做父亲,他只知道,自己曾渴望得到的,正是孩子们所需要的。 怀铭就是这样长大的,所以每遇挫折从不选择逃避,因为他知道身后有两双手支持着他,即便摔倒了,掸去身上的土,依旧可以昂扬的向前走。 怀安是个意外,他昂扬的有点过头,做爹娘的还在摸索之中…… “等等!”祁王这时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指着殿外问:“你们看,那雪人的鼻子是什么?” 三人向外仔细看了看,孙燮神色如常的回答:“黄瓜吧。” 说完,大伙儿都愣住了,这寒冬腊月的哪来的黄瓜? 两个孩子种出来的!! …… 荣贺太激动了,又抢了一把扫雪扫帚,当青龙偃月刀一样在雪地里挥舞,院里一众太监还围着他叫好:“世子好身手!” 祁王叹一口气,觉得儿子正在精神失常,不想跟他直接对话,便朝院子里喊了一声:“怀安。” 怀安颠颠的跑进殿内:“在呢在呢!” “你们在玩什么?”祁王问。 “玩雪呀。”怀安心想,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雪人鼻子上是什么?”祁王又问。 “哎?”怀安顺着祁王的目光看去,果然可以看清雪人脸上的绿鼻子。 “殿下真是慧眼如炬明察秋毫!”怀安先是一记彩虹屁奉上,随即才道:“那是暖棚里新结的黄瓜,我们打算明天采第一茬,世子已经把最大最好的做上记号留给殿下和娘娘啦!过段日子还有甜瓜呢,不过甜瓜长势慢,需要再等一个月。” 祁王险些在一声声夸赞中迷失了自我,震惊之余又感到无比熨帖,瞧瞧人家的孩子多会讲话。 真想叫荣贺进来听听,学着点。其实他自己也需要多跟怀安学一学,每次一到重要场合就张不开嘴,上下牙光顾着打架…… 荣贺恰好进来了,得知大人们已经发现了黄瓜,懊恼的拍断大腿:“本来想丰收了再说的!” 两人早上没忍住,一根黄瓜一掰为二吃了起来,怀安生怕品种变异味道苦涩,那就全白忙了。 结果比他们预料之中的还要好,黄瓜入口沁凉甘甜,在吃不到多少蔬菜的冬日里来一根,别提有多舒服了。 吃完的黄瓜屁股,随手摁在了雪人鼻子上。 这下可好,“惊艳所有人”的效果大打折扣。 几位师傅这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你一言我一语,询问大棚种菜的细节。 怀安从衣袖里掏出小本本,一条一条耐心回答,俨然一副作报告的架势。 祁王已经迫不及待要看他们的成果了,要求他们提前采摘,被孩子们无情拒绝。 “都是算好了的。”怀安一本正经的拒绝:“明天才是黄道吉日。” 祁王笑问:“摘黄瓜也要看皇历?” 怀安点头:“这可不是一般的黄瓜,我们给它取了个名字,叫’迎春瓜’,这茬黄瓜下架后继续植苗,正赶上明年的清明,我们也取好了名字,叫’明前瓜’。” “只听说过迎春茶和明前茶,头一次听说迎春瓜和明前瓜,”师傅们交口称赞,“有趣,太有趣了!” 祁王笑过之后又隐隐有些担忧,非时之物大多不祥,会不会遭人诟病弹劾呢? 怀安贯会察言观色,知道祁王在担心什么,接着道:“明天采摘的第一茬黄瓜,除了留给殿下、娘娘和师傅们品尝,还要送到宫里,献给陛下和宫里的几位娘娘,尤其是太后娘娘。” 众人只剩震惊,两个孩子居然想到了打通上层! 吴氏父子掌权的这一朝,阿谀成风,上行下效。投机取巧之人钻营上位,刚正不阿之人打压贬黜。 但凡事都有两面性,这对于反季蔬菜的上市来说反倒成了好事。只要把宫里的贵人们伺候妥帖,将此事定性为“祥瑞”而非“灾殃”,下面就不会出现太难听的声音。 “这是你们自己想出来的?”祁王难以置信:“沈师傅,你没提点过他们吧?” 沈聿摇头:“我与殿下及诸位一样,都是今天才知道的。” 祁王有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之感,这样看来,他的玻璃炕屏也算死得其所……虽然还是觉得炕屏更值钱……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三位师傅对视一眼,若有所思。思量的对象自然不是黄瓜,也不可能是亩产多少斤,一斤黄瓜能卖多少钱……而是如何借题发挥,将此事定性为祥瑞。 “草木生长”属中瑞,并不是多么稀奇的事。但祁王府冬日长出可食用的蔬菜,这对于饥民遍地的当下,远比云彩变色、井水兴波、天上掉陨石砸出个大坑等异象来的更加应景,更能彰显祁王殿下的仁爱贤德。 …… 申时正,沈聿领着怀安离开王府,明天就是腊月三十,各衙封印,他就彻底放假了。 怀安东拉西扯,做了七八十来个年假计划,什刹海滑冰云云云云,对于种黄瓜这件事只字不提。 直至上了马车,沈聿颇为好笑又好奇的问:“爹此前断言你们是瞎胡闹,还因此揍了你,你就不想讨个公道?” 怀安嬉皮笑脸的装傻:“哪有那回事,不记得了。” “这么有气量?”沈聿故作惊讶。 怀安用力点头,他可是励志要当小阁老的人,小阁老肚里能撑船,主打的就是一个心胸宽广、三观极正! 再说了,他可从没有因此怨恨老爹,老爹打他主要是因为破坏东西,这是不争的事实。要道歉,也应该是相互道歉,那场景就……太难为情了。 还不如省省力气,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比如…… 怀安大大的眼眸绽放异彩:“爹,晚上吃涮羊rou怎么样?” 第70章 芃姐儿近来解锁了多种人间美味。 譬如眼前的涮羊rou, 她很不理解,有这么好吃的东西为什么不天天吃?为什么要给她吃鱼糜、鸡蛋羹那些黏糊糊软塌塌还没滋味的东西? 上房的堂屋里摆了两张桌子,各放两个黄铜火锅, 五个大人一桌,七个小孩儿一桌。 为什么是七个小孩儿?因为怀安和老爹去买羊rou片儿的路上,路过陈家所在的胡同,怀安没有多的废话, 拉上萌萌表哥就跑…… 陈甍今天只好住在沈家,当然,东厢房一直是为他准备的。 铜锅热腾腾的滚开了, 锅边是白菜、木耳、莲藕等时令蔬菜, 围着肥瘦相间的羊rou盘, 另有鱼丸、虾丸, 河鲜,菌菇,五颜六色摆了一大桌子。 炭火的映照下, 芃姐儿的小脸红彤彤的, 煞是可爱。 怀安钟爱麻酱,蘸料只放麻酱、韭黄和腐乳,不再往里掺任何调料, 将红白相间的羊rou片往铜锅里一涮, 变为褐色便捞出来,蘸着酱料送进嘴里, 一边吃, 还能一边照顾芃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