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世界做游戏的日子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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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反问:“该不会是你把我供出去的吧?” “我可没干那种事。是那位交际花小姐。她当时并没有睡着,而且她的嗅觉很灵敏。她闻到了你身上的花香。” “……真没想到我功亏一篑的原因是没钱洗澡。”女孩说。 银发男子说:“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这不是很容易猜出来嘛。”女孩叉着腰说,“我觉得贫穷的寡妇很可怜,被蒙在鼓里的妻子也很倒霉,所以就帮帮他们咯。” “可你不觉得被你偷的人也很无辜吗?他们的钱也是辛辛苦苦工作赚来的……” “哦是吗?”女孩一屁股坐下,然后指了指身边。 银发男子犹豫了一下,合上衣服,在街边的马路牙子上坐下。 “我问你,”女孩说,“大家同样在工作,为什么穷人每天工作十多个小时,却只能赚一两个铜币,富人躺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做,却还能赚得盆满钵满?” 银发男子缓慢地说:“嗯,是啊,为什么呢?” 女孩倾斜上身,用一种诡秘的语调道:“我是这么认为的:因为穷人工作所赚来的钱被富人夺走了。比方说,你在纺织厂工作,你每月的劳动量值十个银币,但老板只给你发五个银币作为工资,剩下的都进了他的腰包。纺织厂还有成百上千你这样的工人,你可以算算老板赚了多少。除去厂房租金、机器折旧、原材料成本……他还是有得赚。他有了钱,就能去开设新的工厂,雇佣更多的工人,然后赚更多的钱。但工人的工资又不会提高,于是贫富差距越来越大。现在你告诉我,富人的钱真的是辛苦工作赚来的吗?” 银发男子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介乎“惊恐”和“敬畏”之间。 “所以,你就去劫富济贫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称之为‘社会财富的再分配’。”女孩说,“这件事本该由政府来做,让富人多交税,穷人少交税,因为富人的钱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从穷人那里掠夺来的,现在只是把它们收走然后返还给穷人而已。” 银发男子问:“这个道理是谁告诉你的?” “我爸爸。我不是在忽悠你,我家以前还挺有钱的。我爸爸是个考古学家。我问他为什么同样都是小孩,我可以穿着漂亮衣服去上学,女仆的孩子却只能在家里洗衣擦地。他就把这个道理告诉了我。” “那你爸爸又是怎么知道这个道理的呢?” “他从一本书上看来的。我说了,他是考古学家,他在一个遗迹里发掘到了一本书,里面记载了很多有意思的话。他说那或许是古代哲学家的著作。” “你爸爸现在……?” 女孩神色一黯。“他死了。家产都被亲戚夺走了,留给我的只有那本书。他们把我被送进了济贫院。”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们管那里叫‘穷人监狱’,那里的人只犯了一种罪,叫作‘贫穷’。我想方设法逃了出来。” 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绽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女孩清晰地听见了一声淡淡的叹息。 “但你知道,这种谋生方法不可能长久。”银发男子说,“进监狱的下场还算好的。万一你惹恼了什么大人物,说不定会被吊死。” 女孩沉默地看着他,像是用眼神在说: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银发男子说:“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份工作。正经的工作。你不用再盗窃了。你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还会有人教你读书。” “听上去你就像是个大圣人,比神殿里的祭司还仁慈。虽说他们实际上不怎么仁慈。”女孩怀疑地看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唉,我从前也是个和你一样受压迫的人。现在呢?屠龙少年变成了恶龙。”银发男子惆怅地望向远方。 女孩还没来得及弄懂这话的意思,一阵冰冷的北风裹挟着雪花袭向她。目之所及除了灰白色什么也没有。一个悠长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如果你想好了,就来找我。” “等等,我要去哪儿找你?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知道你的名字就够了。” 女孩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环顾四周,她还在她的牢房里。没有什么落雪的街道,没有什么军火商。这里只有她,冰冷的墙壁,稻草床,吱吱叫的老鼠…… 牢门“嘎吱嘎吱”地打开了。突如其来的亮光刺痛了女孩的眼睛。 “缇拉·安德森。有人替你交了保释金。你可以出去了。” 第35章 广告投放 缇拉从没这么紧张过。 她这辈子曾经和残暴的济贫院看管斗智斗勇,曾经从保镖环绕的富人兜里顺手牵羊,曾经用花言巧语和逼真演技从警察手中死里逃生……但她从未像现在这么紧张。 因为她即将去见一名魔法师。 那个银发男子肯定会魔法。缇拉做的梦就是魔法制造的幻象。这样解释,一切就合理了。 缇拉紧张兮兮地站在卢榭瓦尔大街114号门口。这家店铺刚刚开始装修,工人们扛着工具和建材进进出出,原本的招牌和壁纸地板全部被拆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尘。 “请问,”缇拉叫住一名路过的工人,“洛林·地城先生在哪儿?” 看守所的警察告诉她,替她缴纳保释金的人名叫洛林·地城,在卢榭瓦尔广场开了家店。左思右想之后,缇拉决定来见他。她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爸爸常说,欠钱易还,欠情难还。 工人指了指店铺深处。 缇拉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是的,请按照图纸施工。店面要分隔成两部分,这边是专卖店,这边是体验店。楼上是客服部。” 银发男巫拿着一张图纸,大声同黑发的富家公子哥儿和施工队工头交谈。他们都戴着样式奇怪的口罩。看到缇拉,银发男巫将图纸交给工头,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工头离开他们去指挥工人。 “啊,缇拉小姐,欢迎。”银发男巫朝她走过来,“请先把这个戴上。” 他将一副口罩递给女孩。 “这是什么?” “防尘口罩,可以防止吸入烟尘,有效防治尘肺病等职业病。它在首都竟然还没有普及,真是令我吃惊。这些人根本不懂什么叫安全生产。” 缇拉知道尘肺病。那个寡妇的丈夫就是得这种病死的。据说医生解剖了他的尸体。他的肺就像煤球一样黑。 她立刻戴上口罩,同时警惕地望着四周,唯恐尘埃钻进她肺里。 旁边的富家公子哥也只露出一双眼睛,但明显看得出他觉得有些无聊,像是不愿待在这个地方。 银发男巫转向缇拉。他的眼睛弯成月牙形,红色的瞳子里满是笑意。 “我是洛林·地城,这家店的主人。这位是罗宾逊先生,他为商业大臣工作。” “哇,所以你不仅是富家公子,还是个政府高官儿?”缇拉端详着罗宾逊,他的头发和西装上都沾染了烟尘,这让他有些灰头土脸的,没有初见时那么威风了。 罗宾逊讶异地盯着女孩,过了许久才恍然大悟:“你!是你!你是那个卖花女孩!那个小偷!” 他飞快地躲到洛林背后,抓着他的手臂,露出半张脸窥伺着缇拉。那架势活像一个用老师的身体当盾牌、防止大孩子欺负自己的小学生。 “冷静,罗宾逊先生。她我新雇佣的贴膜工。”洛林无奈道,“她会先接受一段时间的培训,如果她表现良好,也许整个贴膜和手机壳柜台都可以交给她掌管。” “您要雇佣一个小偷?!”罗宾逊难以置信问道。 “我替她交了保释金。我想缇拉小姐愿意改过自新,是不是?” 缇拉抱着双臂。“是。”她盯着罗宾逊,“请放心,我保证离你远远的。我娇嫩的肌肤对你这种人过敏。” “您听听她的语气!”罗宾逊喊道,“我的意思不是不该雇佣有前科的人。我是说……您的行为值得敬佩,我们的确应该给犯罪者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同时提供更多的工作岗位有利于降低犯罪率。但是雇佣这女孩或许会影响您的声誉!如果顾客知道她的过去……” 洛林打断他:“这位小姐父母早亡,财产遭人横夺,还饱受济贫院的虐待,最后流落街头。在此过程中,本应帮助她的人没有一个尽到自己的责任。这就是这位小姐的过去。” 罗宾逊哑口无言。他只是愤懑地瞪着洛林,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这是您自己的选择,先生,要是今后发生什么坏事,别怪我没提醒到您!” “谢谢,罗宾逊先生,你对我的协助已经足够了,我会告诉大臣你非常热心、非常周到、可堪大任。” 罗宾逊的脸变成了混合着惊讶、庆幸、郁闷、愤怒的调色盘。他戴上礼帽,头也不回的离开店铺。 缇拉不太明白罗宾逊和洛林的关系,但她知道洛林雇佣她冒了很大的风险,也许还得承受舆论的压力和世俗的眼光。很多人明明有意对他人伸出援手,可最终都因为害怕随之而来的后果而作罢。像洛林这样的人现在已经不多了。 “我想你雇我来,肯定不是让我站在这儿聊天的。”她说,“我应该干什么?” 洛林说:“你要先接受培训,两个月的试用期结束后正式上岗。你们还要参加公司的团建活动——就像春游一样,非常轻松有趣。古丝蒂小姐会告知你详情的。” “哦,那么古丝蒂小姐在哪儿?” *** “我叫古丝蒂,是地城娱乐的员工,我想在贵报刊登一篇文章。” 《首都每日通讯》报社,一名浓妆艳抹犹如舞台剧演员的女子走进编辑办公室,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这句话。 编辑正在绞尽脑汁修改一篇有关工人职业病的文章。这篇文章是他们的记者卧底半年后苦心孤诣写出来的,编辑有信心一经发表就能引起轰动,让他们报纸的销量再上一层楼。只是,文章需要润色,要让读者能与可怜的工人们产生共鸣。为此编辑已经头疼好几天了。 当他一抬头,看见一名奇装异服的女子,险些以为自己过劳死了,这女子就是前来迎接他的死神。他确信自己在她身上瞧见了死亡的气息。 “先生。文章。”女子提醒道。 “哦?哦!您要刊登广告是吗!”编辑总算反应过来,“广告部在走廊尽头左边的办公室,进门右手边第一个桌子……” “我不是要在广告版上登一个豆腐块。我想在贵报头版头条刊登文章。” 女子拉来一把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下,将一沓稿纸放到桌上。 编辑皱起眉。几乎每周都会有这么一两个“疯子”跑到报社,声称他们搞出了大新闻,要求报纸用最好的版面来刊载。可那些大新闻要么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要么是臆想胡扯的阴谋论。编辑一般会叫几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把他们赶出去。但今天来的是位女士。如果将她丢出去,实在不太绅士、不太体面。搞不好这反而会成为新闻。 想象一下吧,竞争对手报社幸灾乐祸地在头版刊登《每日通讯报的丑闻:编辑殴打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总编会把他的皮剥掉做成手套的! 只能耐心地把她劝走了。编辑想。 “古丝蒂小姐,我们报社规定,广告只能刊登在广告版。”他说。 “我可以付钱。”古丝蒂说着拿出钱包。 编辑立刻做出拒绝的手势。“多少钱都不行。这是规定。您也别难为我了,我也不过是个打工的。” “可我去了很多家报社,他们都很乐意刊登我的文章。这不仅是一篇广告,先生,它还是一篇有价值的新闻!” “那我们就更不能登了。人人都报道,说明那就不是独家新闻了。” 古丝蒂霍然起身。“我要去找你们主编。” “他去度假了。” 这倒不是谎话。主编的确去休假了。他和妻子为了庆祝银婚,去了诺雷利亚旅行。依照计划,过几天他就该回来了。 古丝蒂不信邪地跑到主编办公室门口张望,确认里面空无一人后,她的肩膀失望地耷拉了下来。 “真抱歉小姐,我爱莫能助。”编辑现在有点儿同情她了。 “好吧。反正已经有几家报社同意刊登了,不差你们一家。”古丝蒂有些自暴自弃,抓起她的包包,准备离去。这时她的目光落到编辑桌面的稿件上。 编辑试图把稿件盖起来,但还是慢了一步,最上面的一张纸已经被古丝蒂眼疾手快抢走了。 “小姐,你不能看!”他气急败坏,“你这样是侵犯我们的权利!这是独家报道,你不能——” “你不能这么写。”古丝蒂说。 “什么?”编辑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