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走火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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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神山脉在一片银装素裹中召开了收徒的仪式。凌雪仙尊却不再下山。 钟落澜近日都未曾见到那狐妖了,她养着的花草也不知被谁毁成了灰烬。玉神宫的寝殿冰封,极圣山上下起了绵绵不绝的大雪,一眼望去,生机断绝。 此事蹊跷。 他迅速报给了钟落微。钟神派派出了大批长老亲信前往灵魔界交界处把守,探听风吹草动。 钟神派,长老阁。 “诸位,此事于本派意义非比寻常。幻君翡越虹之生死,事关凌雪法力和威信。若是她还活着,那便是他法力衰减,亦或是里通魔族之铁证。”钟落微抚着胡须,老眼精明。 “如何证得那小狐妖便是幻君?魔界对外乃铜墙铁壁,当初若非凌雪前去,只怕吾等连幻君都无法带回。即便魔族正争斗,我们也难以打探。” 长老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名唤凤仪中的老妪缓缓开口。其实长老阁内并非全部都是希望将凌雪仙尊融于钟神山仙脉之人,但贪婪自私之辈更多,再加上钟落微如今大权独揽,他们只得无奈听命。 “是啊,再说凌雪遭世人唾骂,吾等便能顺利将他融入仙脉么?” “是否证得,并非要事。吾等只需知道幻君仍活着即可。她一回魔界,必要杀阎澜川,再灭其党羽。如此动静,还需吾等费心探听?”一面色黝黑,眉宇间硬朗阳刚的长老开口,雄浑的声音镇住了议论声。 “王长老所言极是。”钟落微一一扫过那些异议的长老,眼神阴冷,“本长老近日刚刚探得,妖界有异动。妖界久居偏僻鄙陋之地,一直是本派镇压其大举入侵。若是凌雪遭世人群起而攻之,妖界如何不动?妖界一动,吾等便顺水推舟,将凌雪推出去,待其伤重下手。” “真乃无耻之事!”名唤李长清的长老重重拍桌,“凌雪仙尊千年镇守钟神派,若无他,你我如今都不知是否还活着,便是当真法力衰减,里通魔族,也当另行裁定,如何能如此屈辱地死去?” 言毕,他就要离席。 “无耻?长清,你可看清楚,你这一走,便是要与钟神派势不两立了。” 钟落微面不改色,“至于此事,如何无耻?杀一妖利一派,安抚妖界,功在千秋,此乃大利大善也。长清,不要因长在极圣山脚,便妇人之仁啊。” 闻言,便是刚刚反对的几个长老也都静默了。 “你……!”李长清气急,“也罢,兴许是我老了,从此我便隐居清风崖,待这钟神派有我一言之地再出!” 即刻便消失了行踪。 一长老徐徐道:“以某愚见,大长老所言甚是。不过尚有一疑虑,若是幻君当真同凌雪有交情,阻下妖王,何如?” “妖魔,都是穷凶极恶,无仁无义之辈。”王阳生铁眉一拧,道,“若是那女魔会因这虚无缥缈的恩情同妖界对抗,那她不如做人界圣贤。以当下魔界之动荡,她自然不会胡乱出手,当会坐观人妖相争。便是想要渔翁得利,吾等届时已融凌雪入灵脉,如何挡不住她?” “好,如此已是万全之策。”钟落微哈哈大笑。他站起身来,道:“若是此事顺利,便是苦修千载也比不上。如今,便静等魔界消息了。” 极圣山,玉神宫。 “师尊,第一日便住在此处,是否有些……” 高昌到现在为止,感觉还在做梦。他本来只愿有长老能收他为徒,却没想到直直被钟落澜收为徒弟。钟落澜只不过是一个有天赋的弟子,但背后却是凌雪仙尊和大长老,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被他收入门下。 纵使他平日冷淡寡言,但现在也有些克制不住的局促激动。 脚下正是极圣山……修道之人的圣地之一。 “哪里,哪里。你且在此处等等,我去禀报师尊。这几日师尊正闭关。”钟落澜温和一笑,示意他坐在大殿一侧的玉台上。 高昌点头。 钟落澜用法力抵御寒气,一直走到寑殿外,忍住深入灵魂的刺骨寒冷,折去一小截冰棱,“师……师尊……有一身携魔血之人……拜……拜入门下……” 寑殿内同样冰棱重重,幽暗冷寂,只有床榻上的妖散发着微弱白光。他已瘦弱不堪,仅着白单衣,紧抓着红衣和一鸡血石佩,死白的薄唇紧抿,颤动睫羽上结着泪凝成的白霜。他服用大量致幻丹药,正耽溺于梦境,面泛潮红。 女魔醉卧在床榻上,挑着眉,衣衫半褪,红唇吐出令人着迷的香,“霍玉琛,你怎么来了?这里是魔界。” 见他不言语,女魔缓缓撑起身来,将脸搁在他白袍紧束的腰腹处,美艳大眼波光流转,柔情似水,“嗯?怎么不回答我?” 他轻颤着抚上她的脸,热意从掌下传到四肢百骸。那么真实,是因为身体记住了她喝醉时两人肌肤相亲时的感受。 连日的失去已经让他毫无尊严和希冀可言,更何况是在梦里。所以几乎是在她露出不满神色的下一刻,他便紧紧抱住她,低低地说: “找你……怕你,你……” “都找到魔界来了。”女魔一笑,环着他的腰的手轻轻用力,便拉着他到了床上。他一霎就被酒香和女魔蛊惑人心的香环绕了,羞红了脸,却不抗拒女魔落下来的安抚性的亲吻,甚至修长双腿已暗暗圈住她。 他什么也不想,因为好几次的梦境都是因为思虑而中断。 女魔的手很快弄开他的腰封,摘下他的发冠,轻车熟路地剥开他繁琐的衣袍。灼热柔滑,染着丹蔻的纤指落在雪白的胸膛上,拨弄着硬挺茱萸。 “以后都会……在……嗯哈……魔界吗……不走了吗……”他摇着头,轻颤着问,松松地抓着她向下探去的手腕,似乎又在惯常地抗拒。 “怎么。”女魔眼神变冷,松开握着他的欲望的手,“想让我跟你回去?那你滚吧。” 说着,她便抽身要走。 他开口欲挽留,没想要眼泪先一步流下来,喉咙被现实中传来的彻骨的酸意痛意哽住,竟然一字都无法说出,急得不顾一身凌乱,从床上跌下来,拉住她的手。 “不是……不是……本尊……我只是怕找不到……” 然而现实中的意识又涌了上来,他急忙压制住,才勉强继续了这个梦境。女魔心软了,转回身,坐在了床上,“好了,我们继续吧。” 她眼眸冰冷,唇边的笑却是妩媚的,伸着还沾着他的水液的手,把他勾回去。三两下他就被玩得射了出来,扯着床单,腰背紧绷,无声地窒息。 她垂眸看他,拉上艳红的锦被,低声说:“霍玉琛,我要进去了。” 这一幕太过真实,他一惊,醒了过来。 “师尊……有一身携魔血之人……” 霍玉琛睁开眼后仍卧在榻上,一滴泪滚落结成冰。他呆呆地看着蔓延到床外一尺之内的丛丛尖锐冰棱,长期服药让他思绪迟缓。假孕之后身心没有得到休息,反而受到重击跌入谷底,即使没有了假孕影响,他如今的法力恐也不足全盛时期的十之七八。 下身冰冷,是因为梦境打湿的。 主奴契依然存在,她确实已在魔界了。 但他不会去找她。她已不要他了,即使这具yin荡的身体忘不了她,这颗下贱的心脏只因和她有关的事而疯狂跳动,但他知晓,这一切,她都不放在眼里。 “本尊受不住你厌恶的眼神,翡越虹。本尊也受不住你对他人视若珍宝的样子。本尊知晓,你只是去替我买吃的了,你是去替我摘净莲了,你是醉了……” 他握着鸡血石佩,喃喃道,颤抖着倒出一把丹药,又要吃进去,连着披散满床的凌乱的银发也一起落进口中。 “师尊……师尊……魔……” 那双通红深陷却仍旧透着无双的妖异之美的银眸一动,大睁。 “你说什么?” 钟落澜震惊地跌在地上,几乎认不出面前明显已经走火入魔的妖,他甚至吓得向后爬了一段距离。曾经有天人之姿的仙尊如今披头散发,身躯消瘦到几可见骨,眼窝深陷,身上也只着一白单衣,双手双脚都有抓痕,那死死地盯着他的狂喜的眼睛,比起最低贱的妖还要不堪。 他反应过来,压抑住那种扭曲的讥讽快意,装模作样地拱手,“有一有魔族之血的弟子拜入门下。弟子猜测兴许与那狐妖有关系。” 狐妖……是她。 他一瞬就用神识感应到极圣山上多出来的法力源,下一瞬已经是在高昌面前。其实钟落澜只是单纯想用魔血探他一探,毕竟长老阁的长老都未能在高昌身上发现任何异样,但是这对法力高深莫测且与翡越虹有多次肌肤之亲的霍玉琛而言,人就在他面前,他感应不到翡越虹的法力才是异常。 高昌还没反应过来,喉咙已经被一双冰雕般冰冷的手钳住,磅礴的法力如同巨冰塞入他的体内,进入他的丹田,然后落在了一抹浅淡的炽热魔力上。 在触碰到的那一瞬,因为距离而模糊的主奴契感知清晰无比,银发的妖甚至产生了还被她环抱的错觉。他浑身颤栗,双目通红,明白这确实是她的痕迹,但也仅仅只是痕迹。 和他直接上魔界去找她并无任何不同。 如此想着,他却无法收回手,甚至在那环抱的错觉下身躯发软。几个呼吸,那法力痕迹便要在相冲法力的包围下消失殆尽。 不要,他慌了神,一个结界升起,动用禁术封住了高昌的神识,他一瞬间顺着那魔力痕迹将自己的神识送到了万里之外,直入魔界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