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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修真if线】命中一劫07

    

【番外/修真if线】命中一劫07



    有人在后面拉住了她的衣领。

    闻到了熟悉的气味,伏微身体一僵,险些被吓得跳起来。伏宁冷着脸,手腕一带,含霜剑挟着如虹剑气向着奚午刺去,然而这气势惊人的一剑,却刺进了一团漫卷而出的黑雾里。

    “啧。”

    一剑未成,另一剑已然出鞘袭敌。

    少年闪身躲过杀招,险之又险地避开脚下掩埋在砂石尘土间的隐晦杀机,指尖在身侧倏忽一翻,捏住一根细瘦枯枝,“嗖”的一下射出,划开这方寸禁锢;

    随即便旋身一转,一枚山鬼花钱以极迅猛的气劲擦耳而去。

    似乎被伤势所累,奚午站不稳地晃了一晃。

    破空声沿着两端激荡冲出,直扑奚午而来,比铜钱更快的,是一抹雨燕般的暗黄。

    古光长刀借力翻搅,沿途震出呼啸声,简直像是某种兽类的濒死嚎叫,刺得伏微耳朵生疼。铜钱被劲风影响,到底偏离了半指,一卷缎子应声缠住奚午的身体,将他拽了过来。

    奚午站稳了,然后稍稍低头,咳出一口带血唾沫。

    “真狠啊。”

    他用指腹一抹嘴角,笑着开口,分明被人阴了一刀,语气中却并无恨意,甚至连一丝不甘怨气都无。

    伏微被伏宁绊住了,眼见失了先机,只得掖着手,恹恹站在后方。

    “多谢夸奖。”她说,“你应得的。”

    奚夜没说话,只是背过长刀,锋刃在烛光下锐亮一闪,挡在奚午面前。

    现在呢,什么情况?

    奚夜未能带着奚午脱身,快刀斩不断乱麻,如今俨然一幅三方鼎立的布局。

    伏微低低喘了口气,睨向林语渡。他孤身站在窗边,和他们约有数十步的距离,左手探入右手大袖中,身子绷得很紧,不发一言,也不和他们凑到一块来。

    少年眉心微蹙着,忽然像是感知到了她的注视,双指捏取铜钱,抽离这扇鹤翅般的大袖,用余光轻轻瞥来。

    怎么了?

    他用唇语问道。

    伏宁决意要将他们斩于此处,又投鼠忌器,唯恐伤了伏微这只宝瓶,因此不曾出手。两股灵力在砖块上无声翻涌着,以那落地枯枝为楚河汉界,勉强维持着短暂的平和。

    少女留神注意着局势,朝林语渡隐晦摇头。

    静观其变。

    “奚少宗,倒是不请自来。”伏宁甩去剑上薄霜,嗓音低哑艰涩。

    不知是不是因为暴怒未熄的缘故,伏宁这声音听起来不似往常娴雅,反倒染着极重、极冷的阴沉,如同坚冰凿铸。

    让人一听便觉悚然,像是被巾帕轻柔捂住了口鼻,却没有一缕挣扎溢出的呼气吹开那面垂帘——竟是连一丝活人气都散不出来!

    哎呦,好怕哟。

    奚午却一点没在怕的,挑着唇角,冲他——准确来说,是冲他身后的伏微笑了一下。

    “我们想做什么事,还要问过你么?”

    他摊开手掌,语调微微上扬,“谁规定我不能来?你吗?伏宁,这壁山又不是你家的药圃。”少年信手一挥,召出藏在识海中的灵鞭,“就算剑尊亲至,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伏微站在伏宁身后,几乎被他挡住了大半身形,她本想看着伏宁和这厮斗法,忽而转念一想,却觉双颊烧了起来。她做贼心虚,从伏宁后面探出身来,向奚午比了比手势。

    不要——

    她将双手在胸前交叉。

    告诉他——

    她伸出一根指头,隐晦地指了指伏宁。

    我们的事。

    这句话就有点难以形容了。伏微冥思苦想半天,先指了指奚午,又反过来指了指自己,最后高举双手,在半空胡乱比了一气,寄希望于他能意会。

    可等到她真的将目光凝注在他身上了,奚午却又收回视线,别开脸去,似乎很不想看到她的样子。

    伏微:“?”

    伏微抬眉瞪着他,浑然忘记不久前扎向奚午腹部的那一刀。

    用林语渡的话来讲,这就是“贵人多忘事”。贵人嘴唇轻轻翕动着,牙齿咬着下唇,不发出一丝声响。她一边用手比划,一边用唇语问:你什么意思。

    林语渡给她偷偷传音:

    大小姐,你哥在干正事,你就这样拆他台子?

    时人供奉正教传统,从正教神灵身上得到法术与神通。这正教中却也包含了魔修所修之道,慈爱众生是道,杀戮断罪亦是道,三千大道共结无上妙果,彼此没有优劣之分。

    而三十六域邪魔则被众生厌弃,一旦现世,务必赶尽杀绝。

    譬如取人血人rou为祭祀的洞中仙,蛊惑男女交媾、为其诞育邪孽子的欢喜佛……

    奚午口中所含魇气珠,实为本该欢喜佛享用的香火愿力所化。

    少女扶着剑,默然想了一会儿。

    这真相就像一支完整的玉瓶,如今却被失手摔在地上,裂成无数碎块。她费劲拼凑那些零碎而稀疏的念头,伏微抬手敲了敲头,三十六域邪魔的本相法相、以及为了逃避搜捕而演变的诸多变体,但凡她能记得的,都在脑子中转了一圈。

    魔修伺机混入壁山秘境,只是为了夺取这颗藏身于此的魇气珠吗?

    没等她想出个因为所以然,便听到伏宁冷声驳斥,“早不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滚下来。”他挺身拄剑,“你们要么交出魇气珠,要么……”

    薄霜冻在剑锋上,发散出一股刺骨寒意。

    “死在这里。”

    奚午略敛了笑,眉头稍稍下压,在眉心处攒起些微不愉的襞积。然而他却不语,一双黝黑如古潭的眸子,在这座破烂yin祠里,仿佛悬着两盏被点燃的阴狐火,令人心下忽起畏惧。

    奚午站在高处,卷了卷鞭稍,眼睑倦怠般地半垂着,向下觑着伏宁。

    那张满盈少年气的俊秀面庞上,骤然裂开一痕裂纹。

    “好啊,”他咬牙发狠,“就是我给你,也要看你伏宁接不接得住!”

    那本就极破败的窗槛,应声绽裂。

    木屑沿着冲力飞溅而出,只噗嗤两声,登时扎满无数荆棘般的银锋。林语渡侧身闪向另一端,都跑到这了,奚午还不肯放过他——

    不仅如此,一同射过来的,甚至还有数朵冰霜!

    啪的一声,满地尘烟飞散,所有人的身形都被掩在了黑雾里。

    又来了!

    少女眉头一跳,暗骂一声“晦气”,一时间只感觉面颊充血,仿佛一注guntang银浆被注入了头颅,烧得她热血沸腾。

    这些人打架都是乱打,根本不讲究战术,不像意气斗法,更像是故意寻仇,不多久,空气中便略微漫起一阵血腥味,分不出是谁的。

    啪嚓!

    很大的一声,木料被撞碎、或是劈碎的巨大声响。

    “伏宁!”

    倒霉蛋是林语渡。他立刻翻身跃起,微喘着气大声叫骂,“你他爹的!”

    “看准了再打!他爹的我非搞死你不可……”

    少年抹去脸上血迹,嘴里暴怒地骂骂咧咧,“差点破相了,我认识你这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自己长得丑还要把别人的脸毁了,”他指了指伏宁,“丑八怪贱人一个。”

    然后,又指向那黑雾中若隐若现的两道影子。

    “贱人三个。”他说。

    伏宁的声音很静,也很冷,“手滑。”

    鞭稍在空气中抽出极响亮的裂空声,甩出一串血珠,向着林语渡狠厉挥去。这劲力却陷入到了一团水雾中,黏腻如被晒化的饴糖,奚午收回鞭子,眯眼看向那林语渡站立的方向。

    “镜花水月。”他低声念道,好像这会儿才想起来这人是谁,“合欢宗?”

    林语渡:“我服了。打了这么久还认不出来?”

    奚午轻飘飘地化去急掠而来的凌厉剑气,转了转手腕,满不在乎地笑笑。

    “不好意思,太弱了,没注意。”

    作为这里修为垫底的,伏微能保全自身就不错了。好在他们都没有想要将她牵扯进来的意思,每一招每一式都是避开她打的,因此她才有了一个机会。

    伏微俯下身,绕开地上破碎的莲台与灯烛,来到欢喜佛金身边上。

    它这会可谓凄惨万分,方才的打斗同样波及到了它,原本朽坏的金身更显秽烂,泥土染身,金漆剥蚀,只有那张因享了供奉香火而重新长出的肥硕脸孔,如同一只缀在泥泞中的金月亮。

    欢喜佛这时候也不装死了,瞪视着面前蹲下身的女孩,试图将颈子凑得更近些。

    好香,好香……

    这孩子和其他几个比起来,很不起眼,身上气息虚弱到近乎难以感知。

    这会儿正是深夜时候,yin祠已经被拆得差不多了,随处都是砂砾碎石。黑雾渐渐消退,外头慢慢有了些微萤火,环绕着这片废墟,勉强能够照亮附近一圈儿地。

    远处有一群洑水的野鹅,还有几只麻雀,枯草在风中颤抖着,看起来像是秋末的画幅,处处俱是淡而微弱的倦色。

    一抹银缎子般的剔透月光,在这并不方正的画幅中旋舞。

    她垂着脸,光线从脸颊边缘如浪潮漫延,照亮那张清秀而冷淡的面庞。

    欢喜佛欣喜地扭动着颈子,拼命要吸她身上的香火灵气,离得近了,才能发现这尊佛像很肥,数圈肥rou堆砌在那根骨头上,似乎只要轻轻将刀尖递进去,就能抹出一手肥腻油膏。

    这些肥rou,都是用信徒的骨rou鲜血,一点一滴滋养的。

    它在试图蛊惑她。

    她很顺从,没有任何反抗地将手掌贴了上去,几乎是用力地、拼了命地压着它。

    下一秒,有什么明金色的、亮闪闪的光芒从欢喜佛身上流失了——是金子,这尊佛像竟然是以金子浇铸的,没有掺杂别的金属。

    它感觉到有点儿不对劲,缺失的本相让它变得愚钝了,可还没等它想明白,便已经迅速融化成了一团金水。

    那金水上还冒着大股白汽,像是一碗刚烧出来的,热滚滚的沸水。

    奚午猛然回头,却见一抹刺眼烈光在空中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