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敌
“情敌”
这次申玉约她见面的地点是一家茶馆。 城里有很多这样的茶馆,它们错落地开在街头,有些匿于巷尾,老茶馆里还保有评弹演绎,颇具古韵。 曼嫃没有告诉倪东,她认为这是她跟申玉之间的事情。 毕竟他们分手在前,而在分手后,她跟申玉还是朋友。 申玉难过时,她安慰她是真的; 但她喜欢倪东,也是真的。 她应该愧疚的。 茶楼三楼的风景惬意柔美,半敞的窗推一扇出去,可以看到树木仍旧郁郁葱葱的枝芽,舒展着; 人们三三两两从楼下走过,或行色匆匆或悠然闲谈; 和煦的晚风,狭带着草木与市井的气息,从另外半扇交错成网的木棱窗拂面而过; 月亮被太阳推出来,渐渐躺在了树梢上。 淡淡的夜色漂浮,像一缕散漫的烟霞,申玉一个人坐在三楼窗边的角落里,被它笼罩着。 三楼没什么客人,包厢里一桌,靠近楼梯一桌,交谈的声音稀稀落落的。 申玉抬眼看到曼嫃拉开椅子坐下,神色如常。 “喝什么茶?”她问她。 “你在喝什么。”曼嫃看到她正浇茶水在杯碟上。 “碧螺春。” 曼嫃点点头,“我喝白茶,一杯就好。”曼嫃不爱喝茶,喝茶会影响睡眠,早上已经习惯性地喝了咖啡,足以保证她高效率地工作一整天,再过就要超标。 白茶是唯一不会让她中枢神经过度兴奋的茶。 “好。”申玉扬手,站在楼梯口待命的服务员随即走了过来。 “一杯牡丹白茶。”她轻声道。 曼嫃握着手机想要立刻买单又自察这似乎不符茶馆的规矩,又恐表现得太过惹出申玉没必要的反感。 服务生走远,她终究只是安静地坐着。 “曼嫃,咱们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但我就是莫名很亲近你,把你当朋友。”申玉一遍遍浇着茶水,不过口,冷了就再加热。 缓慢的声音震在耳膜上,曼嫃眼皮皱起。 随茶水凉了的,还有她的血液,不是没预想过申玉开口会说些什么,她以为她定会首先提起倪东,或者直接破口大骂她一顿。踏入茶馆的那一刻,她早已做足了心理建设,她统统甘愿承受。 可她竟先提到了自己,堆砌的心墙如多米诺骨牌,从第一张瞬间哗啦啦全数紧挨着倒下。 心脏被一根尖锐的冰柱缓慢地刺穿了。 她遮下眼帘,那刻,就算申玉把那杯茶水浇在她身上,她都认了。 但申玉没有。 她凝视着她,笑了起来。 如同上次沈岩那样,瞳孔都在颤抖。 曼嫃宁可她冲她发脾气,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话羞辱她,也比现在这样,让她的良心煎熬好过得多。 这样的折磨等在这里,她早就知晓的。 她咬紧了口腔内壁,呼吸受困。 服务员此时把白茶送在了曼嫃手边,如同久旱逢甘霖,手指微颤地握紧了茶水guntang的杯壁。 她仍在等待着“行刑”… “我没有那么大度,可以继续跟你做朋友,可我也没办法恨你。 毕竟是倪东先跟我分手,才正儿八经跟你在一起的。我听他们说……说你们看起来很幸福,像在一起很久一样……”申玉声音哽咽,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 “就算…你们在我跟倪东那时候,发生了什么,我也去该恨倪东,而不是你。 但倪东……我恨不起来…我也就更不能因此迁怒于你…”说着,申玉的眼泪漫了出来。 曼嫃瞬间也红了眼眶,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但她还是像上次那样,举了纸巾隔着桌子去擦申玉的眼泪。 只是这次小心翼翼,做好了被她打落手的准备。 然而, 申玉也像上次一样,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埋在了她温热的手心。 …… 于是站在楼梯口的服务员,就看到了这样一幕:两个女孩对着彼此淌着眼泪,肩膀无声地颤抖着。 他脑补了好多剧情,但他应该怎么都想不到: 她们本应算情敌。 “申玉,我也是把你当朋友的,不管从此以后你还认不认我。但有一件事情,我一定要告诉你,我真的喜欢倪东很久了,比你们在一起还要久。我面对你理应愧疚,但我喜欢他太久,我没有办法放手。” 曼嫃轻轻摇头,她哭着把真心捧出来给她看。 不管申玉认为她不要脸还是下贱,都好,但心里对倪东的情感,她已经欺骗自己太久,她不想再欺瞒任何人。 可未想到,申玉却抽了纸巾,擦了擦鼻子,她笑起来。 “倪东这个狗东西,没想到魅力还挺大,凭什么惹得我们两个人为他哭啊,他凭什么啊……”眼眶中还盈着泪,却也抽了纸去隔着桌子替曼嫃擦眼泪。 曼嫃捧着申玉柔软的手,也破涕为笑。 ..... “申玉,有没有倪东,我们都本应是朋友。我没有资格要求你什么,只要你还是觉得不痛快,你可以随时来骂我,我绝不还嘴。”曼嫃跟申玉分手时,扒在车窗口,特别诚恳地望着她。 “我哪有那么没品,要骂我也该骂倪东。等我缓一缓…不过……也欢迎你来跟我吐槽他。”申玉隔着车窗笑着冲她眨眨眼,然后开走了。 曼嫃缓了一口气,目送申玉的车尾灯消失在车流。 转过身,霓虹色的光影堆了满眼。 她轻叹一口气。 一个人却从马路另一边停着的一辆车上,推门走了下来。 “你怎么会...”曼嫃诧异地抬眼望他。 倪东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温热覆过她的后脑,箍她在自己胸前。 下巴虚搭上她的头顶。 无法言语,只是抱着她,瞳孔微微收缩着,低沉的呼吸从她的头顶漫下来,手臂将她裹得更紧。 曼嫃被自己拧成一团的心被轻柔地抚平。 她仰起脸来看他。 他眼圈泛红,俯下身吻上她的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