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她不是我妈

    陶凤英愣了一下，随即停下脚步，嗓音有些嘶哑：“找到了吗？”

    巷口的风穿过夜色，吹起宁繁的衣角，她沉默了几秒，垂眸道——“……还没有。抱歉。”

    空气死一般安静了一瞬。

    陶凤英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你跟警察怎么说的？”她开口，声音低而稳。

    陶凤英怔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嗓音有些疲惫：“……我就照实说了，我只是从垃圾桶里捡到的，看到上面有血，怕惹上麻烦，就想着烧了。”

    她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他们查了很久，可……好像也没找到有价值的指纹。”

    “布条呢？”宁繁问。

    “送去做检测了。”陶凤英揉了揉眉心，像是想起了什么，“前天我听到他们讨论，说检测出了一点……化学成分。”

    “什么成分？”

    陶凤英抿了抿嘴，低声道：“微量的甘油和硬脂酸，还有点……桉叶油。”

    宁繁脑海里迅速分析着这些成分，随即抬眼：“你确定？”

    “嗯。”陶凤英点点头，“警察也说，这些东西很常见，单靠这个很难追查。”

    “的确。”宁繁微微眯起眼，嗓音轻缓，“但如果放在特定的范围里……就不是巧合了。”

    甘油、硬脂酸、桉叶油。

    这几个成分，单独来看很普通，可组合在一起，宁繁脑中迅速浮现出某种护手霜的配方。

    她低下头，沉思片刻，随即缓缓开口：“……你有没有注意到，学校里有人用带桉叶味的护手霜？”

    陶凤英一愣：“护手霜？”

    “嗯。”宁繁的目光沉静，嗓音极轻：“如果这块布条是有人在无意间碰过的，那它接触到的气味和成分，就能指向某个人。”

    她抬头看向陶凤英，目光锐利：“这个人，可能是最后碰过布条的关键人物。”

    空气沉寂了一瞬。

    陶凤英怔怔地看着她，半晌后，缓缓点头：“……我帮你留意。”

    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所有的灯光和声音。

    黑暗里，宁繁静静地站着，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眼底情绪莫测。

    她轻轻握紧了手指，最终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临近考试，班上氛围紧张了一些，老师拍了拍手，“来！”

    “最右边的同学把桌子搬到走廊去——不要交头接耳！坐做好了就往下传试卷，好了，季微明，上来维持下纪律。”

    季微明信心满满地推了推黑框眼镜，站在讲台上背过身，用粉笔一笔一划地写道：

    【第一次摸底考试

    科目：数学

    时间：120分钟】

    “班长，多了一张试卷。”有人举手。

    季微明嘀咕道，“这个姜瑜又逃了！”

    她收好试卷，塞进抽屉里，按了一下手表，开始做题，裴世珠气定神闲地写好自己的名字，涂上学号，然后——开始在卷子上画画。

    宁繁看了一眼旁边的空位，姜瑜已经很久没来学校了，来了也是趴在桌上睡觉，或者盯着黑板发呆。她收回目光，开始做数学题。

    ......

    “啊，这次的数学是认真的吗？怎么这么难？”

    “第一题演都不演了，以前我还能拿五分呢，现在直接上难度。”

    同学们一边收拾书包一边抱怨，余芷回了几句，转过头看向宁繁，“诶，宁繁同学，我看你后面做得很快呢，数学是不是特别简单呀？”

    班级里安静下来，各种不善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她拉好书包拉链，淡声道，“还行。”

    “你好厉害！”余芷过去，想挽住她的胳膊，却被不动声色的躲开了，余芷目光暗了一瞬，又恢复到笑意盈盈的样子。

    “我有好多题不会做呢，你可以教我一下嘛？”

    “可以。”

    “太好了，我们一起大扫除吧！”余芷跟在她旁边，给她递上一把扫帚。

    考完后班级大扫除，宁繁负责打扫走廊，她安安静静清理完，把扫帚放在墙角去倒垃圾，回来后，扫帚不见了。

    她走进教室，听见有人窃笑：“哎，你们说，她会不会以为自己记错地方了？”

    另一个声音是余芷的，她小声道：“她该不会去别的班找吧？”

    宁繁站在门口，目光沉沉地扫了一圈。

    笑声立刻消失了，装作没事一样各自低头写作业。

    夜色沉沉，姜瑜推开家门的时候，屋里灯光亮着，客厅里隐约传来细碎的交谈声。

    她皱了皱眉，下意识抬手，在鼻尖轻嗅了一下，确定自己身上没有残留烟味，这才换上拖鞋，慢悠悠地走进去。

    姜明远坐在沙发上，身旁坐着一个女人，妆容精致，穿着一袭米色长裙，乍一看温婉知性，实则眼神藏着几分得意。

    姜瑜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就懒得再看，径直走向角落，把地上的白猫抱起来，顺手揉了揉它的后颈。

    “小姜。”女人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温柔，“这么晚才回来啊？”

    姜瑜低头看着猫，懒洋洋地“嗯”了一声，算是敷衍回应。

    姜明远瞥了她一眼，语气不满：“瑜儿，你迟到了。”

    姜瑜抱着猫，眼皮都没抬：“学校里有点事。”

    姜明远皱眉：“学校里什么事还能比爸爸重要？”

    姜瑜笑了一下，手指慢慢地顺着猫背抚摸，语气随意：“当然是更重要的事。”

    姜明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气氛一瞬间压抑了几分。

    女人见状，笑着轻声开口，试图缓和：“小姜，怎么能这么对你爸爸说话呢？”

    她的声音温柔得恰到好处，仿佛真的在关心姜瑜。

    姜瑜终于抬眼，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弧度：“……这里有你什么事？”

    女人的笑容微微一滞。

    她轻轻地抿了抿唇，似乎有些尴尬，随即笑道：“我只是担心你……”

    姜瑜嗤笑了一声，低头继续揉猫：“不用你担心。”

    姜明远终于沉下脸，语气严厉：“别对你妈这样！”

    空气骤然冷了下来。客厅里的氛围压抑得可怕，姜瑜抱着猫，手指缓缓地摸了摸它的耳朵，唇角的弧度不变，只是嗓音微微压低了一点：“她不是我妈。”

    ——永远都不是。

    女人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

    她似乎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手指紧紧地抓着裙摆，半晌后，扯出一抹笑：“小姜，你还小，很多事情你还不明白……”

    姜瑜说：“不，我很明白。”

    她慢悠悠地抬头，嘴角带着一丝讽刺：“比如，我给这只猫洗澡、喂饭，同时也能决定要不要给它绝育。”

    她顿了顿，轻笑了一下，眼底藏着一丝冷意：“要是我每天喂你，你能忍着让我把你绝育吗？”

    女人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姜瑜！”姜明远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声喝道。

    白猫被惊了一下，爪子收紧，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嘶鸣。

    姜瑜轻轻地拍了拍猫背，低笑了一声：“看吧，就连它都知道害怕。”

    她站起身，随手把猫放回地上，转身就要上楼。

    姜明远的声音沉沉地响起：“站住。”

    姜瑜停下脚步，偏头，眼神淡淡：“又怎么了？”

    姜明远深深地盯着她，半晌后，语气低沉：“你再这么任性下去，就别怪我不给你留任何退路。”

    姜瑜闻言，竟然笑了一下。

    她缓缓转过头，目光沉静，语气漫不经心：“那就试试看。”

    然后，她转身，毫不犹豫地上了楼，关门的瞬间，彻底将客厅的灯光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