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吃软饭的女鬼活该被 (np)
1 吃软饭的女鬼活该被 (np)
陆生俞没死的时候,是很受宠的病秧子。 陆母怀胎的那段时间在跑漕运,被郎中劝诫了很久,胎位不稳,要多加注意。 但还是早产了。 小小个的婴儿,生出来的时候几乎没有声音,大家都担心养不活这个孩子,但不敢在陆母面前说。 陆生俞一两岁的时候,云游道士路过叩门,对陆母说,“这不是人间的孩子,你家气运蔚盛,和这孩子有缘无份,与其横招哀怨,不如将她归还地间。” 陆母作为庶女,年轻的时候,是自己打拼立业,发迹后才回归家族,向来是不信运数的。却又不敢错过和女儿相关的一点机缘,“我想留住这个孩子,道长有什么办法吗?” 这回,道士细细看了陆母的面相,于是摇着头走了。 陆生俞体质不好,对旁人可能只是吹一吹风,她就连着风寒热症,一个月都得灌药。不过从小吃着各种奇珍名药,尽管是药罐子一副,陆生俞也算好好地养到十二岁。 但这个时候陆母有些后悔了,她对着祠堂的列座神牌,“是我执意要留下这个孩子的,我只是想让我的孩子活得长长久久,平乐安康,这有什么错吗?” “如果有错的话,就惩罚我吧,这样小的孩子,不能大笑,不能大哭,这样活着,多么难过呢。” 独身将生意做到列国,不敬神佛的陆氏家主,在神佛金像和列祖列宗面前长久合掌,生平第一次,弯腰,伏身,磕头, 默念, 如可赎兮。 从这天起,陆家就开始延请以往拒之门外的道人神婆。 陆生俞跟长姐说,“母亲疯了。“ 长姐是陆母收留的孩子,是被抄家的相府小姐,陆母收留了她,改名为陆樗。 陆生俞不知道。 只知道长姐生来就是长姐,天生聪慧,过目不忘,六艺精通,几乎是…… 是天之骄子。 陆樗端倚着灯盏看账,琉璃灯的火光熠熠,衬得人和手腕明净如玉。 陆生俞趴在她膝盖上,愣愣地看着,说,“阿姐,你真厉害,居然能看这么久的账本。” 陆樗的耳朵有些泛热,陆生俞的心思天马行空,昨儿对那个丫鬟说掌纹漂亮,今个就夸这个侍女见多识广。 偏偏她没法对陆生俞说的这些话听之任之。 陆樗只能将自己最漂亮的右脸侧过去,抿着唇,显得唇色如朱,她绕开话题,“还不是为了你。” 陆樗想让她离那些狐朋狗友远一些,要不是贪玩撞了风邪,也不至于咳症加重。 可是日复一日地灌药,从来没有因为药苦就闹脾气,身体好了一些就说要武术锻炼身体,对这样的乖孩子,陆樗要苛责什么呢。 陆生俞看出陆樗的吞吞吐吐,就生气地拿开陆樗手上的账本,直起身坐在她身上,“我不要那些人。看上去就一副招摇撞骗的样子,什么办法都没有,也敢拿五十两银子。” 陆樗没有纠正她的话,陆家广招名医和游方术士,给陆二小姐诊病,哪怕拿不出方法,也能拿一百两赏银。 不过,可没有几个人敢作弄陆家。 陆樗只是托正meimei的腰,确保她不会摔下去,然后正颜厉色,“银子?” “家中就你银子最闲了,天天看闲书,使唤侍女买街坊上的油果子,和同窗不比学识,争谁给花魁花的银子最多,你还心疼银子?” 陆生俞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看出陆樗又没真的生气,委委屈屈地说,“这个年纪看些话本怎么了,王家叶家的小姐都这样,她们能去花楼,我去不得吗?” “你也和别人一样看不起我是不是,觉得我身体不好,什么都做不了。” 才说几句话,就不叫jiejie了。 陆樗扶着眉头,“你也不想看花魁这件事给母亲知道吧?” 陆生俞一听急了,抓起陆樗的手腕, “母亲心里只有你,天天就让我吃药读书,修身养性。不给看戏,不给吃好吃的,这种日子怎么受得了。” 又冷笑了声,“是了,你才不知道这种日子,你学识好,连中会元,身强体健,什么都好,你们是天生的母女,偏偏就我害了你们陆家的家风。” 陆樗知道她怪脾气又犯了,眉心蹙起,长手按住她的嘴,“陆小玉,不许胡说这些。” 以前有大师给陆生俞取了个贱名,玉奴,说能聚福潜身。 陆生俞嫌不好听,只许长姐喊小玉。 陆生俞知道陆樗这个时候很好说话,拿脸蛋贴着她的手。 那是一副极其乖顺的样子,她语气又轻又细,“那阿姐这个月末带我去看看灯会吧。母亲罚我呆在院子里好久了。再不出去,王二她们都该笑我了。” 陆樗看着将要滴尽的盏漏,语气缓下来,“好了好了,夜深了,等你咳症好一点就带你出去。现在你先好好睡觉。” 至于本来想让她常假做的功课,想了想,既然有自己在,这些有什么重要的呢? 这么一说,陆生俞也有些困了,道,“jiejie我们一起睡吧。” 陆樗拧眉,“你年纪不小了,应当沉稳些,怎么能天天……” 陆生俞急喊,“不许你说! ” 其实此时陆樗已经一边抱着她,一边往床上坐了,轻声哄着,“乖乖睡吧。“想着过一会又去看经书。 烛火温暖,陆樗静静凝视着meimei的面容,乌黑的眉毛,纤小的鼻子,不说话就显得冷淡的嘴唇,还有细长却无力的手臂,花蕊一般的手心,小小的虚弱的,像是极脆弱的花朵。 可是不停地成长,总会成为很茁壮的孩子。 因为小孩子身体暖暖的,陆樗的眼皮好像也有了困意,便合衣躺下了。 陆小玉便嘟囔,“jiejie你的手臂好重啊,压得我肚子好难受。” 陆樗那点飘飘的念头就风吹云散了,陆樗收回手臂, 可是没过一会儿,陆小玉又把头埋在她怀里,“jiejie,你为什么不抱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陆樗便又搂了回去,语气沉着,“乖乖睡觉。“ 陆樗在胡市的时候听说过,有一种很稀少的白色小花,名叫万年佳,长年花势旺盛,而且花态极妍。 有很好的意头。 只是因为幼苗的栽种极其不易,花株极少,连一颗种子都价值万金,是鲜卑王室的珍藏。 她准备在陆生俞生日这天送给她。 养些好花,怡情立性。 好过和那些纨绔们胡闹。 可陆樗没有等到这一天。 陆生俞说,“jiejie,我好疼啊。” 她一向这么说,想吃糖的时候这么说,想干坏事的时候这么说。 她总把目光停留在一些细微无用的事情上,可口却惹脾胃发炎的吃食,格局窄小的话本,只会吃喝玩乐的同窗好友…… 陆樗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分得清meimei什么时候是真的难受还是口头哼哼,因此认真审度后,还是按着小玉的心意去做事。 根本做不到跟陆母一般,面色板正地,说玉奴你不可以这样,不可以那样。 所以陆生俞皱着眉头,捏着陆樗的手指,“jiejie,我,我……好疼啊……” 陆樗的心脏也要痛极了,五脏六腑仿佛被灼烧成灰烬,要陷入此生沉坠坠的噩梦。 她从胸腔挤出笑意,轻轻拍着meimei的肩膀,“小玉,小玉,会好的,你生辰快到了,我请戏班过来,你那些同窗朋友都过来。还是你要出去,我们把整个花楼都包下来,你想要哪个花魁……” 但是呢,陆生俞已经没有回答了。 陆樗还是自顾自地,握着她的手絮絮叨叨,等她抬起头,陆母跪在旁边,面色麻木,双目赤红,眼角两道泪痕。 一开始,陆母请方士招魂,把祖业改成聚阴的阵盘,挂满白幡,买下长街,驱赶人烟,只是想再见孩子一面。 后来陆母明白了,偌大的家业都交给旁支,闭门不出,寻求死人复生的方法。 至于陆樗,她辛苦种的万年佳已经彻底枯掉了。在一个圆月夜,风和雅正的陆解元砸了花盆,吐了两口血,跟着云游的道士,离开了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