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琅
“王琅”
久未见的日光透过云层洒下点点光亮,远处的山林还隐在未化开的水雾之中。 今年洛水镇的雨天格外多,硬生生下足整整一月才渐停。 琼华走出山林时,一身粗麻外衣已浸湿不少。 背篓被搁放在院内的草药架旁,进屋前,琼华看了眼远处的天,在心中做着打算,决定明日去趟医馆,将余下用不上的药草给处理掉。 出门前煨在灶火上的rou粥,此刻已熬得软烂,从坛子中取出些腌制的小菜,琼华就着小菜,坐在炉边的矮凳上,小口喝了碗有些烫嘴的粥。 起身时,外衣上沾染的水分已被炉火烘干,琼华端起先前稍稍放凉的东西,直去了主屋的卧房。 两月前,洛水镇落了七月的第一场雨,那雨远不似近几日这般连绵细密,落得是又急又猛。刚上山不久的琼华,也因此被困于山中,长达半日之久。 山路泥泞难走,布鞋上早裹满了湿烂的泥。乌云压近山头,大雨滂沱,雨滴仿若密集的细小冰雹一般,砸在人头上生疼。细密的雨令琼华看不清眼前路,在山中双手捂着头,胡乱走上近半个时辰,才寻到处山洞躲避大雨。 山洞位置隐蔽,周遭长满草木枝藤,洞口狭小,是个连猎户也未曾发现做过记号的地方。 琼华停在洞下,拧了拧吸满雨水的衣料,从药篓中取出镰刀,砍开入口处的枝叶,慢慢朝里走去。 不过几步,踢到了个rou物。琼华吓得忙收回腿,后退半米,胸口屏住呼吸,握紧了手中镰刀。 万分紧张的节点,空中一道急电闪过,地上照亮出个倒趴在地的人。 一身湿透的绸缎上,尽是污泥混着血迹,后背布料被割破大半,一条从肩胛骨划至腰侧的极深刀伤露出。 轰隆雷声在耳边不断响起,琼华立在一旁,小心瞧着地上的人,用镰刀背轻戳了下,地上的人仿若死物一般无半点反应。琼华呆立着过了一响,到底还是不忍,半蹲下身凑了过去,伸出两节指,探了探他的鼻息。 落入眼的脸异常俊美,只不过鼻息微弱,面色惨白,嘴唇发黑,已是浮现出中毒不浅之相。他手中仍紧握着长剑未放,琼华摸上他的腕骨,再替他细诊了次脉搏。 入手的体温冰凉,琼华眉头微皱,起身纠结了片刻,犹豫之下,怀中掏出一精致瓷瓶,从瓶身中倒出粒药丸,喂进了他口中。 琼华低头回身,在腰间药篓中,又翻找出几株药草,起身拾了两块圆石,走到洞门,递出圆石冲刷灰尘。 浸湿的布料冷冷地贴在肌皮,琼华坐在一旁打了个颤。那人后背敷满了碾碎地药草,唇色已不再似先前那般黑,应是药丸融进唾液后,慢慢起了效用。 大雨的阴冷不清,叫人辨别不出时间,琼华只得安静地等,在心中期望能尽快返家。好在天不负人,洞外雨势渐渐收微,琼华轻抬起地上的臂膀,全力将人扶在肩背,她没什么力气,男人块头大骨骼重,叫琼华身子不稳地往前倒,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将人半扛半拖地带出了山洞。 先前空了许久的房屋,被琼华收拾干净,她打算在李mama的旧屋住下,屋子里有股久不住的霉味。男人的外伤伤势严重,她将人扛回后,安置在了自己屋内。 琼华守着人,一起宿了两日,男人才转醒。他醒后,气息依旧不稳,但眼神清明,似乎能把人看穿。待他能由趴转为坐,琼华才让他靠坐在床,细述身份。 男人久未开口,嗓音一出,格外喑哑,他道自己名唤王琅,是京中商户子弟,祖上与皇室沾点亲,是在返京路上,遭山匪袭了财,才落得那一身惨伤。 琼华对此未有怀疑。 洛山另一头紧邻着一条官道,官道常走的是些经商人士,消息传开吸引了山匪聚集,捏下了官道做着谋财害命的买卖,洛水镇地狭山多,山匪在此地做了几处山寨,叫官府打击不净,这在洛水镇是皆知的。且看他温雅俊逸,气度不凡,一片官话口音,确实是京城人才有的样。琼华生性善良,又自认无甚么可骗的,就这么将王琅收留在了家中,无求回报地继续帮他医治。 晃眼间,两人已隔绝人烟地,一起在洛山下相伴了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