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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老李一样,做个救人救一半的蠢货吗?”说着也不由分说,押着她便走,小脚妇人,硬是走出了统帅千军的气势。君莫晓想笑,心中却一热,忽然心有所感,猛然回头,果然隔着那熊熊火光,看见院墙之上大袖飘摇,看见那人影的一瞬间,她猛地扑倒张夫人,耳听得破空声呼啸而过,夺地一声不知钉在什么地方,整座厅堂都似乎摇了一摇,心中松了一口气,刚刚爬起,要拉张夫人起来,忽然身边嘎啦一响,不及回头,已经看见巨大的黑影倒了下来。她脑中电光一闪,恍惚记起旁边是座巨大沉重的玉石底座红木屏风,上头镶满了分量不轻的螺钿、象牙、金银、琉璃、玉石翡翠云母……那支箭根本就没打算射人,只是想推倒这屏风,砸死她们!君莫晓刚刚站起的身形猛地又跪了下去,在张夫人上方拱起背脊!巨大的黑影如死亡阴影般呼啸罩下。君莫晓脑中轰然狂鸣。只觉得此刻心中涌动着一股奇特的情绪,让她想笑又想哭,却知道已经来不及笑或哭。猛然霍霍连响,似乎什么东西旋转飞来,在火焰和浓烟背景中旋出沉黑色的光影,随即又砰然一响,什么东西在贴地快速移动,发出一连串尖锐的吱嘎声响,然后咔地一声,君莫晓想象中的剧痛没有来。她睁开眼睛,就看见屏风斜斜撑在自己的上方,撑住屏风的,是一根熟铜棍,还有一个倒下的柜子,这两样东西,让屏风形成了安全的死角,护住了两个女子。两个黑衣红甲缀金边的男子奔了进来,将她和张夫人扶出,君莫晓并不认识,对方却道:“州军大营校尉周吉,魏洪波,奉刺史命前来救护,我等来迟,姑娘恕罪。”君莫晓睁大眼睛,越过两人肩头,看见张家大门已经打开,那可怕的宽袍人的身影已经不见,无数黑衣士兵如黑色洪流涌入张家大院,熟练地扔下背上的沙土袋压灭火焰,而更多的士兵将街道上的人流驱散,拿住所有冲在前面的,拿着杀伤性武器的人们,一个个揪住了捆倒,扔进张家大院未灭的火焰里。奔走声,号啕声,惨叫声伴随滚滚浓烟再次上冲天际,这一回却换了对象。君莫晓眼眶猛然一热。……三问书屋前,火把迅速点燃了书架,眼看火舌顺着书架攀援而上,就要燃着众人的心血,终于还是有人控制不住,挣脱身边人的拉扯,猛扑过去用脚拼命地踩火,又大喊:“水呢!水!”又有一些士子飞奔过来,拎着水桶。也有几个人,以那个李镜为首,撇嘴看着救火的众人,悄悄转身便走。刚转身,哗啦一声,迎面一大桶水泼来,浇了他个浑身透湿。李镜刚想骂,就感觉一座山迎面而来,轰然而去,撞得他原地打一个转,险些扑入火场里。身后有同伴惊慌地道:“州军!”李镜不敢置信地回头,就看见黑衣红甲的士兵列队而过,三两下将那火灭了,又拎小鸡一般将那几个救火的书生拎到一边,当先一人转头对李镜龇牙一笑,十分幸灾乐祸地道:“恭喜这位士子,从今天开始,你的三问书屋就读资格没有了。州学入学资格也取消了,另外,刺史大人说了,开科取士,永不录用。”李镜眼前一黑。……刺史府门前,一片乱象。人流于刺史府前的街道前聚集,因聚集引起了府兵的驱赶,因驱赶引起了推搡碰撞,因碰撞导致了不知是谁的伤害,因伤害而火上浇油,无数人冲上去,和府兵开打,而府兵手中的长枪,也便得了天经地义的理由,恶狠狠地敲在百姓的头上,将很多人敲得更乱更疯,府兵因此分散,混入人群,刺史府前的防线被冲毁,然后大批百姓再次乱哄哄地拥了进去。这次拥进去的人,手中已经多了各种棍棒石头,见着人就砸就打,刺史府内的属官以文官为主,纷纷惊叫走避。白林带着湖州府衙役赶到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乱象。他只觉得脑中嗡地一声,当即厉声下令:“皂班上前,水火棍横栏,截断人流!快班从墙头入府包抄!壮班随本府入内!”黑衣的皂班上前,水火棍前后连接,如铁索横江,将还要往内涌的人流截住。这回的拦截和龚鹏程带的城兵风格不同,再无暗地里戳捅,只将人死死拦住。借着这人流一缓之势,白林急匆匆带人赶进刺史府内,先将刚冲进第一进院子里的人驱逐,又将在第一进院子里狼奔豕突的刺史府属官收拢到自己队伍中,很快院子里便安静了许多。白林听着外头的声浪,心中焦灼,他人手太少,无法压下眼看要蔓延全城的浪潮,也无法拿下那些别有用心的城兵,只能先护下刺史府属官,卖文臻一个人情,也避免事情闹得太大。忽然他看见廊下有人喝茶,不禁眼眸一缩,这什么时候,居然还有人有心情喝茶?再一看那人,竟然是龚鹏程。龚鹏程看见他,怡然不惧,还举了举茶杯,道:“岚山春茶,不比刺史府上次招待大人的雾湖云针差,白大人不来一口?”“龚大人,现在是喝茶的时候吗?你喝的是茶吗?”“哦?不是茶,那是什么?”“是这满城无辜百姓拥挤呼号,为人驱使,为人践踏,所流的血!”“不过蝼蚁而已。”“龚大人,你做下这等丧尽天良,人神共愤之事,便不怕青天昭昭,也不怕朝廷法度吗!”“法度?法度掌握在谁手里?”龚鹏程一声冷笑,“我今日便告诉你,法度,在刀中,在枪中,在湖州城内这三千城兵中,在我手中!”“只要该死的人都死了,湖州的法度就是我,千里之外的朝廷法度,劈不到我!”“白大人,你今日前来,我很失望。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却原来也是个颟顸之辈!我是个慈善人,给你一个机会,带着你的人,回去吧,我会当你今日没来过。”白林深吸一口气。片刻之后,他走过庭院,推开了第二进的门。龚鹏程唇角下撇出森冷的弧度。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然后他看见白林在门槛上站住了,而他身后的壮班衙役则在双腿打抖,有人在缓缓后退,龚鹏程唇角冷笑更深——里头想必尸横一地,此时才害怕后悔,是不是太迟了一点?然后他听见了脚步声,齐整的,有力的,但是微微有点起步粘滞的,似乎每一步都被什么轻微地拖了一下的感觉。他有点好奇地起身,想要召唤一下自己的属下,人杀差不多就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