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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想得不错,今日从善仍是不依不饶。"小长老听得声音为其先行打开佛殿木门,"国主所料不错。"李煜环顾,未曾见得从善,"他可是回去了?"小长老随他走进去,"贫僧出殿便见得郑国公久立烦躁自去了。"口气轻描淡写丝毫不觉有什么特别,李煜却苦笑无法,想来从善又不知去寻什么法子,"说了命他回属地去,北上一行舟车劳顿,想是心中激愤抓住了件事情便非要寻出个结果来,谈何容易。"小长老也不言不语,见得他叹口气,一袭白衣跪于佛前。江北,京师熏风门内栋宇峻起,皇命之下连日赶工,竟就平地而起一座恢弘宫室,说是成为行馆,但是宅第之间梁木金石珠玉交错,外以数尺黄绸围起不得命闲杂人等靠近,纵使离得远些也望不见内中情势,偶有百姓私下议论,只见得假石山水不断运送其中,圣上秉性厌恶繁奢,此等大兴土木倒真是第一次。何况若是要封赏功臣宅邸也绝不会这般旖旎气象,分明不是王宅,倒像是精心挑选凿池堆山建起的风雅之所,如此可当真是铺张了,难怪要神神秘秘地围起来。这等劳心费神地工程日夜不停,坊间便有不少的市井闲人偷偷地藏在巷尾远远观望着,只看得那些器具全不似宋人惯常起居所有之物,于是心念一转,便立时下了定论。"这定是建座行宫,春赏花,夏消暑,秋猎鹿,冬日又能前来观雪,自古帝王便都是要如此才算不枉一世。"这边的白发老者悠悠叹着,顺着街市走回自家院落,那边年纪轻的反倒是觉出了其中因由,嘿嘿笑着,"这方山石花木可不是咱们的习惯,依我看这绝对是为了哪位佳人绝色才如此大费周章,想来当今……"压低了声音,偷偷地和身侧三两人闲说着,"花蕊夫人你可知?人言艳冠蜀中,前些日子不才入了后宫……花不足以拟其色,蕊差堪状其容啊。那冰肌玉骨果然……"越说越起了兴致,不由得多望两眼那铺天黄绸之中楼宇森森,似有一高阁为群楼至高之处,俨然成了飞天之势。宫中,赵匡胤执意布衣出行,只带随行,便是为了去亲自监工熏风门内的新建楼宇。紫宸宫外回廊积了些叶子,云阶不过略略推开窗子去,恰是看见了,她倒是无所谓,身后奉茶的凌儿刚好瞥见一隅,立时便涨红了脸面,"我前些日子便说这帮懒人该打,皇后不听,偌大一个正宫廊下积了这么多枯叶让人看了去……"云阶回身望她一眼,凌儿迅速地闭了嘴。这边的话还没完,凌儿放下茶去便要出去寻人来好好地清扫,谁知道推门出去远远就看见王继恩一脸的无奈向着紫宸宫来。凌儿也奇怪,什么时候他也能跑来这里,这人最是爱在圣上面前谄媚以示其忠,撇撇嘴,凌儿只得引了他见皇后去。第一百八十八章熏风弄烟柳(中)王继恩拜见云阶之后便急匆匆地说着来意,"皇上今日执意暗中出宫去,也不让车马随行,丞相思量如今战事在即此举太过于冒险,还请皇后规劝一二。"说完便又要拜倒,王继恩本是不愿,只不过赵普忧虑再三,出了这个法子命他来寻皇后,或许还能说动。"出宫?陛下为何出宫?"云阶反倒是一时想不出来这时候有什么事情能让赵匡胤急着出宫,久居深宫之中她早便不知外面诸事,倒是凌儿又抢先开了口,小丫头分明是憋了很久的心事,不管不顾地开始说,"皇后日日在这紫宸宫里可不知道外面的事情,陛下前不久突然下旨在熏风门内建了一座恢弘宫室,外面早就有了传言,那气象不是我朝风格,人家都说这是给蜀中来的花蕊夫人建的呢。"王继恩不禁低声喝了一句,"凌儿!"云阶不言,半晌开口,"凌儿继续说。"凌儿眼睛瞥着王继恩恶狠狠地神色,声音越来越低,"早便说了桓芳宫里的主子不懂规矩……这么多日也不来紫宸宫拜见皇后……这宫里到底还有没有人记得……""皇后莫听宫人闲言碎语。"王继恩立即打断了凌儿的话,"陛下此行确是要去熏风门,只言有些事务不放心,非要去躬亲查看,故此请皇后代为谏言一二,或许能请圣上转变心意。"王继恩体面上的话总是要点到的,他是让云阶不要多想,可是如若这楼宇真于国有重要地位必要连日赶工修建的话,想来赵丞相定不会找到后宫之人前去劝说。云阶也明白了一二,眼睛透过那方窗子盯着地上的落叶,"本宫之言陛下定不会听的。丞相实在寻错了人。"王继恩本也没想真的能说动,不过是不得不来而已,也便不再过多推说,云阶见他就要离去,"也让丞相无需过多担心,圣意难测,想来……必是有分寸的。何况圣上的心意从来没人能够左右。"王继恩退下。赵匡胤策马来至熏风门内,他料到自己如此出来必是要遭到近臣竭力反对,可是多日来仔细地叮嘱此楼宇风物俱要按照自己所想一一建来,如今就要竣工之际仍是不放心,毕竟是言传之象,他还是唯恐不合心。到底该是怎样的气度,这汴京的工匠若不是亲身的见恐怕还是有所偏差的,所以他便一定要亲自来看看。亭台水榭,奇花异草一一要他亲自看过了才放心,他要的不是一味的奢华,而是要有一种魂。魂牵梦绕的,若能真的构建出来,也算是一种安慰。赵匡胤眼看着那至高的楼阁像极了自己当日所见,终于是略略心安,起了这念头的时候自己也觉得鄙夷,他竟然有一日明白了什么叫做不安。原本是一心激愤,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赵匡胤要做的事情天下都听见了风声,何况再无理由牵念,到底是你惹恼了我。可是夜深的时候,他不是不想念的。那个地方入夜有悠远绵长的钟声,衬着一城明耀的赤金色,最后还是归于一缕浅碧,他还记得那个地方的风里都是温润的香气。赵匡胤不懂字画也不通那些文人墨客的字字珠玑,只不过是偶然遇见了一场盛世,却要亲手坏了这笙歌。希望你能稍安,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安慰,真的仅仅只是一丝一毫地慰藉也好。赵匡胤亲看那水渠走向,记忆里当是从北流出,可如今熏风门外北侧有千年古杉建碑环护,工匠自行将其迁往向西。他一路细细查看,到了庭院之中不由皱了眉,"此水该向北。"口气刻不容缓,随行工匠立即跪地,"陛下,此水若走向北方势必要从门外古杉之地引出,故此才不得不略有改动。""朕说向北,你便去命人重新挖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