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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般突然……”桑汀转头看向其阿婆,声音微微颤着问:“这么些年,就没有太医为他诊过脉吗?难道就没有瞧出一点端倪?”其阿婆顿时面露难色,“娘娘,皇上平素是不准旁人轻易近身的,这么多年以来,老奴从未见过皇上身子有异常,战场上受伤多半有军.医处理,情况紧急,许是只顾得上外伤——”老先生接下这话道:“确实,皇上身子强健,外看自当无大碍,然而内里肝脏心肺坏透了,郁结躁怒,反复无常,长此以往,到了身子极限,便要吐血而亡,也是民间常说的暴毙。”暴毙……一番话下来,桑汀的脸色已然失了血色,她撑住桌角,嘴唇嗫嚅着,许久说不出一句话,心肺像是被人死死攥住,打了个结。桑汀抓住那老先生的胳膊,一字一句问:“老先生定有法子的,是吗?”老先生幽幽叹道:“娘娘,讳疾忌医,迟早要走入绝路。”言外之意,便是还有回旋之法!然而依照东启帝说一不二的性子,说句难听的,就是到了咳血那日,也断断不会承认自个儿有病的,其阿婆和老先生双双看向桑汀。桑汀飞快抹去夺眶而出的热泪,“我明白。”老先生又笑了笑,“还请娘娘放宽心,眼下皇上身子强健,至少往后两三年不会出大乱子,可这前提,是这两三年里好生调养着,切莫再动大怒了,大喜大悲大怒,都是极其伤身的。”听完这话,桑汀刚抹干的眼泪又唰的掉下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两三年,眨眼就要过,已是时间紧迫。坤宁宫满宫沉重时,东启帝却正正好在前朝动大怒,发大火。江宁已经挂出去大半日,城郊全无动静传来。江之行更似消失了一般,再没有现身出来。这根刺哽在稽晟心里,不上不下,几乎每提一次,怒火便涌上来一番。放在袖子里的香囊虽香,却不及坤宁宫那抹少女香。然而东辰殿上还堆了一沓厚厚的政务册子。一时半刻,稽晟是断断走不开身的,偏偏坤宁宫那个小东西不会主动过来,只听得他烦躁吩咐:“拿酒上来。”底下伺候的宫人连忙端来两坛子好酒放上,随即退下,熟练关好门。-与此同时,城郊尼姑庵。裴鹃气疯了,火急火燎来到江之行屋子,开口就问:“之行,阿宁怎么说也是你同一血脉的meimei,你就这么弃置不顾?”“不然呢?”江之行垂眸看着自己瘸了的一条腿,身上有阵阵痛意传来,他脸色已是难看至极,“夷狄王拿阿宁出来不就是为了套我出去,有去无回,何谈复国?眼下形势逼人,今日我能活着回来已是万幸,若非阿宁胡作非为,怎么会把好好的一步棋走到绝路?”“你——”裴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竟说不出话,怎么能怪她的阿宁,差错明明出在桑汀身上!“之行,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怪不得阿宁,是桑汀拒了绸缪大计,如今不也是没帮你求半点情!她就在夷狄王身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凡若是有良心,也不至于让阿宁挂在街头!让你被追杀断腿!”“够了!”江之行忽然低斥一声,“如今你还来说这些有何用?为长远之计只能放弃阿宁!桑汀那边你若能拿捏住,你便去!”“好,好……”裴鹃身形踉跄了下,转头就出了屋子。她怎能眼看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死在面前?第30章.心疼(二)怒发冲冠坤宁宫这边。快到酉时仍未见稽晟过来,桑汀便有些焦灼不安,老先生说的那句“不久矣”总在耳边来回萦绕,搅得人心慌不已。太医院已经按照老先生开的药方去配药拿过来了,其阿婆在小厨房仔细熬着,臭气熏天。桑汀几乎能想到稽晟见到这药汤时的脸色会有多难看。但是没有别的办法,于情于理,她都不能亲眼见着他这么将身子弄垮。这厢药汤一出锅,桑汀便好好地装好往东辰殿去。天将擦黑,东辰殿冷清又寂静,门口不见有侍从把守,只有两个灯笼随风来回晃动,阴森森的。其阿婆把药汤交给桑汀,便去了一侧暖房等候。桑汀站在门口,发白的手指叩响门环,不见动静,便又叩了两下,未果,她推门进去。一步一步,像是踩在峭壁上,轻轻的试探着,终于绕过两排书架,走到东间,甫一进去便是冲天的酒味儿。地上滚落了几个酒坛子。桑汀用手捂了嘴,眉微微拧起,抬眼瞧见靠坐在软垫上的男人,她轻轻唤:“皇上?”半响,才听见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滚出去。”桑汀抿了唇,将药汤放下,才往前走去,走到男人面前,只见那双琥珀色眸子半阖着,眼底光泽黯淡透着阴冷。“皇上,你喝醉了吗?”话问出口,桑汀的脸色便有些不自然,她很快闭紧嘴,默默俯身去捡起脚边凌乱的册子。稽晟懒懒掀起眼皮,往下瞧去,只看得见少女纤弱的后腰身,他冷哼了一声,问:“你过来做什么?”桑汀捡起东西,刚站起身要开口,却听稽晟又冷嗤道:“你还知道过来?”他不过去坤宁宫,这个小没良心的就从不会思量过来。桑汀竟被问得答不出话来,于是沉默,转身去把那几个酒坛子扶起来,放到边上。稽晟缓缓坐直身,凝着她的动作道:“朕从不养饭桶,朕的东辰殿既不是荒废的,倒还不至于要皇后哭丧个脸来做这等粗活,丢朕的脸。”这个人像是炸|弹,出口就是一股子nongnong的火|药味,阴阳怪气的,也不知又在生什么闷气。桑汀眼眶有些发酸,许是委屈,又是无奈,最后只语气低低地,顺着他道:“皇上,都是我不对……你就别说我了。”倒是难得的乖顺。稽晟神色怔松片刻,起身下地,步子微晃,身形却稳,他去到桑汀身后,一言不发,只从后面把人抱住,头垂下来,嗅着那抹药香。桑汀却只闻到扑鼻的酒臭味,不自在的动了动身,被腰间上的大手扣紧。“说你两句还说不得?”稽晟低声喃语:“娇气包。”“皇上,你喝醉了。”这么些个空的酒坛子,定是醉了的。桑汀小心挣脱着,不料被稽晟提起,抱在了怀里,随即,又跌坐在他腿上。稽晟则盘腿坐在地上,不知何时,地上扑了一层厚厚的羊毛地毯,柔软的,并不冷。趁着怀里人闹腾前,他很快说:“听话,给朕抱抱。”桑汀脸颊有些发热,不过却是顺从地不胡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