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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个摊位卖童装,有时天不亮两口子就得出门上货,舍不得花钱雇人就一个人看摊儿,从早到晚,周末更忙,转得像个陀螺。基本上他家主要的开支都指着他妈那个小摊位。若不是他还有个刮搜女儿倒贴儿子的外婆,也许他们家的日子还真能过得不赖。苏家上头两个女儿,下面三个儿子。俩闺女起名享勤、享惠,仨儿子叫享荣、享华、享贵。单看字面儿意思就知道,女儿负责勤劳贤惠,儿子负责荣华富贵,分工明确、执行有力。他大姨家日子也不宽裕,本来条件不错,但他姨夫得了糖尿病没法出去赚钱,一年到头吃药打针不少开支。这两年又查出来慢性肾炎,时不时就犯病,更跟药罐子似的。他家还有个马上高考的学生,也就是易乘风的表姐文艳艳,学习挺不错,一本希望很大,到时候又是一笔大开销。随便这么想一圈儿,易乘风抬眼就看到了刚在脑海里转过的人,“艳儿!艳艳!”俩人就差一岁,他总没正形儿地叫人小名儿,学校同学都没几个知道他俩是表姐弟。文艳艳时不时还帮他挡一挡莫名其妙的烂桃花。文艳艳回头,等他跟上来,表情寡淡,低眉顺眼,一看就知道不太对劲儿。“怎么了?一模没考好?你不是考了五百七十多分么,挺不错啦……诶你不能跟我们班那个小孩儿比,他已经不属于人类了!”是个小怪兽,吃人的!不知为啥,易乘风想想这事儿就心情发飘,跟那种同门师弟在武林大会上灭了八大门派似的,贼自豪。其实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鸣谢都鸣谢不到他头上。“跟考试无关。”“那……是你爸又犯病了?”这个就有点儿麻烦,都没听他妈说呢。“你爸……你才犯病呢!”文艳艳忌讳这个,他最怕他爸哪里不舒服,医生都建议保守治疗了。易乘风急脾气,“那你这丧一脸的给谁看呢,我又没得罪你,爱说不说!你要是偷偷谈恋爱了我帮你保密,要是哪个傻小子敢欺负你我帮你揍他!”“什么呀!是二舅晚饭的时候上我家跟我妈磨叽了半天,估计现在还没走呢,烦死了!”文艳艳满脸嫌恶,就像被癞蛤/蟆舔了手指。易乘风倒着走,跟她面对面说话,一听也有点儿来火,“他这好容易消停几天,又闹腾什么?上回跟人打架,钱不是也赔了么。”那笔赔款他们家也摊了两千,没办法,老太太哭天抹泪的,亲女儿狠不下心来,就当打水漂儿忘听响儿了。大姨家估计也出钱了,只不过苏享勤脾气软,吃亏了也不吭声,不像他妈还知道反抗几句,虽然毛用没有,他姥儿永远站在儿子那边,除了用钱的时候。“哪儿能有完啊!这不是又说跟人合伙倒腾建材赔钱了,卖家催货款,开口就是六万!”文艳艳快要哭出来了,“他当别人家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先让咱姥儿电话里哭了一场,这边又自己上门耍赖,我妈也哭,我爸烦得不行自己关屋里生闷气连晚饭都没吃……”“为老不尊的王八蛋!儿子都懂人事儿了他他妈还没断奶!倒腾建材?码长城么!指定又是赌桌上让人给诓了,狗怂狗怂地怕人家揍他……行了你别管了,我问问。”易乘风边压着怒火安慰他姐,边拨了个电话给苏享勤,“喂,大姨,是我。苏享华在你家么……让他接电话。”得有个三五年了,易乘风对这个窝里横、作大死的二舅就只剩下直呼姓名这点情份,连个路人甲都不如。“……你是不是想要钱?来学校找我,我给你想辙……”易乘风拨开他姐过来抢电话的手,“爱信不信,你不来拉倒,等着让人砍手剁脚呗,家里还清净清净……”文艳艳扯着他的手直接把电话挂断,又气又怕,“他疯狗似的,你招惹他干什么?!闹够了没钱拿他还能怎样,你把手机关了赶紧上自习去,大人的事儿咱们少管。”易乘风嗤笑,“大人的事儿?他们家自己管得了么!今天上你家闹完,明天就得去我家,我妈我爸累一天了,还得听他哭穷放屁!”他大舅是个自扫门前雪的妻管严,换了他有这种弟弟,早就揍得顺顺溜溜的了,用不着自己爹妈天天担惊受怕,愁得恨不能上吊跳楼。“那也不行!你有什么法子管?打他一顿?好歹他是长辈,你别犯混!”文艳艳有点儿后悔跟弟弟吐槽这些,“小风你听姐的,他烂命一条,你跟他犯不上!”易乘风推着他姐往校园里去,“没事儿,我本来就混,不用特意犯。你一小姑娘家家的,好好念书就行,别的不用cao心……我就跟他好好唠唠,动口不动手……”信他才怪!上个期末,易乘风遇到一女孩儿路上给小流氓拦了,还是穿着他们学校校服的,他二话没说上去就给人一顿揍,差点儿被认定成防卫过当。学校因为他管的是自己学生的事儿,动了大力气保他,王老师天天逮着万副校长到公安局舌战群儒才算息事宁人。因为这他还迟到了一门考试,不然吊车尾还不至于吊到尾巴尖儿上。能动手解决的事儿,他什么时候动过口。***晏羽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对话框,直至背光熄灭。易乘风似乎最近特别关心他的吃饭问题,中午总是给他往回带各种吃的,有时他的间点没分出去,带回来让阿姨看见了,还以为他不爱吃了有点小难过。晏羽对吃饭这种事情向来不太在意,好像今晚,还是他和阿姨两个人在家,董茜回学校了,继父和母亲很少在家晚饭。晏羽右手握着刻刀,一点点削刻左手中那块木料,木料的底座已经渐渐显出了蛇尾巴的雏形。他要雕一条蛇,尾巴盘着正好支撑整体,上半身抬起,摆出似要进攻的姿势。雕刻,他是没有正式拜师学过的,算是爱好,之前看常伯摆弄过,受伤之后他拿这个打发时间,买了全套的工具,一来二去,一些不太复杂的小玩意也能做得有模有样了。蛇,不算太复杂,比他的生肖马简单多了。实在不行,还可以雕成一条冻僵的蛇,和一根棍儿差不多。晏羽看了眼时间,突然想起手上戴的这块表还是易乘风的,他应该换了电池吧,但谁都没记着找对方把表换过来。啊——稍一走神,锋利的刻刀在木料上滑了一下,直接切进左手食指指节一侧的rou里,鲜红的血登时冒了出来。好疼,晏羽放下刻刀,用拇指将翻起的皮rou压回去,抽了纸巾擦掉血迹。凝血功能还不错吧,压了十分钟,好像不再流血了。他点亮手机想给易乘风发一条短信:你生日是几号?指尖停在发送键上,想了想,他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