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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到了破庙门前,扬声道:“邹从龙,我知道你在里面,把你保护的人交出来吧。想必你也知道,徐若麟已经死了。我知道你是个可用之才。只要你肯投我帐下,我必定不会亏待你的。”他一连说了两声,里头始终没有回应。他冷笑了下,声音也便得阴厉了起来:“这间破庙之外,已经被我的人包围了,你再负隅顽抗,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连同这间破庙就会一道化为灰烬,这滋味可不好受……”“邹从龙,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数到三,倘若你还不出来,我就点火烧庙了!”“一。”“二。”“三……”他拖长声调,正要叫人先放角落处的火,破庙的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里头跨出来一个人。跳跃的熊熊火把光之中,方熙载看得清清楚楚。那人长身而立,目光闪闪,神情冷峻。“徐若麟!”他像是见到了鬼,失声大叫。徐若麟挑了下眉头,上下打量了下他,唇边最后浮出一丝带了谑意的笑,“方大人,打扮成这样,徐某差点认不出来了。一别便是大半年,可都安好?”方熙载死死瞪着对面的男人,神情僵硬,面巾下的两侧鼻翼剧烈地张翕。“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你——”他的声音颤抖,肩膀也在微微抖动。呆了半晌,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猛地回头看向立于自己身后的沈廷文,厉声道:“我明白了!原来你早是他的人了!你竟敢背叛我!”沈廷文默认,往后退了几步,对着四周已经呆若木鸡的士兵们喝道:“想要活命的,都随我后退。”这些士兵都是他兵马司的手下,平日本就随他指挥,现在见情势急转,徐若麟忽然现身,上官又这样发令,哪里还敢违抗?纷纷收刀入鞘,跟随沈廷文匆匆离去。四下幽阒一片,只剩徐若麟与方熙载对视。最后,方熙载缓缓抬手,解下了自己的面罩。月光之下,他一张脸白得像雪。“天意……这莫非就是天意……”他喃喃道,面上露出了一丝怪异至极的惨笑,“里头的人,真的是那个胡三娘?你真的找到了当年的逃脱掉的这个女人?”他话音刚落,破庙里忽然冲出来一个扮作妇人状的少女,眉目清秀,此刻却手执棍棒,怒目圆睁,径直冲到方熙载身前,朝他夹头夹脑便打了过去,尖叫着哭骂道:“就是你!你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你这只黑心肠的畜生……”方熙载狼狈地双手抱头,“你是谁?”那少女不答,只继续咬牙狠命地击打他,方熙载被击倒在地,棍子当头就要朝他脑门砸下时,被从里头出来的邹从龙飞快拦住,夺了过去。“邹大哥,当年他被宋家救了去的时候,病得快死了。那时候我才七岁。我爹懂治病,给他看病送药。他却做出那样的事……”少女一下扑到了邹从龙的怀里,伤心哭泣起来。邹从龙急忙低声安慰。“你是……小青?”方熙载终于想了起来。“你没想到吧?我和我娘都没有死!你这个坏人,你会不得不好死……”方熙载低下了头,等抬头,望着始终一语不发的徐若麟,惨笑着道:“我明白了……你明明活着潜回了京,却一直隐身,又这样将我引出来,就是为了防止我给柔妃送信,是吧?这么说,胡三娘已经……”他停了下来,说不下去了。徐若麟略微一笑,“方大人,你太精明了。稍有风吹草动,怕也瞒不过你的耳目。所以我不得不防备着你些。”方熙载盯着徐若麟,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擦去额头上的血迹,站直了身。忽然呵呵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状如疯狂。小青止住了哭,在邹从龙的怀里回头骇然望着方熙载。“徐若麟,我还是败在了你的手上……快意恩仇,成王败寇,自古皆然,我也没什么可怨的。只是徐若麟,你以为你扳倒了我,你自己就能善始善终?帝王自古忌英将。本来,以你们的交情,以你的谨慎,或许也可以。只要皇帝一直太太平平地活下去,只要他不觉得自己受到威胁。可是你运气不好!太医早对我说了,他的病无药可治,只会越来越厉。他越虚弱,便越会感觉到来自于你的强大。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不过如此,不过如此而已!”方熙载一直笑个不停,甚至笑出了泪。月凉如水,照在徐若麟的脸庞之上,映出他如刀凿般的轮廓线条。他安静地看着方熙载,最后只对邹从龙道了一句:“看好他。等人来接。我先回家了。”他翻身上了马背,踏着月影往城池方向而去。起先马蹄声缓,渐渐越来越快,马背上的身影在月光下仿佛一道流星。家里,有娇妻,有爱女,还有他盼望了许久却至今还没见面的幼子……早就该回了!~~同一时刻,皇宫。因为头疾的缘故,于院使叮嘱皇帝,不可cao劳过度,不可思虑过甚,于房事更不可纵欲,所以最近,赵琚没再像从前那样,每每伏案cao劳到夜深才歇。先前几夜,因为安乐王赵衡受惊,身子有些不妥。他一向疼惜这个儿子,便一直宿在柔妃处。今夜才转到安贵妃这里。安贵妃才十七岁。和他几乎所有的后妃一样,她乖巧而听话,对他完全顺服。永远只会对着他笑,费尽心思地讨他的好,绝不会与他辩驳。她的容貌也不是后妃里最出众的。但是他一直却颇宠她,后宫新进的妃子里,也是她第一个怀孕,替他生了儿子的。为什么会宠她,赵琚自己其实也不大清楚。只不过有时候,往往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眉目会让他依稀捕捉到他的发妻萧荣少女时的那种感觉,这让他生出一种仿佛回到自己少年时光的恍惚错觉。躺下去时,他感觉自己的额角处微微有些发涨。善解人意的安贵妃便让他卧在她的腿上,用双掌替他揉着他的两个太阳xue。她的力道很是妥当,让他感觉舒服。他随口赞了一句。她便轻声道:“万岁,臣妾可是专门向太医请教过手法,又在宫女身上练习了许久的,练得人家手都酸了……”她说话的时候,他虽然没有睁开眼,却也能想象出她此刻撅嘴委屈望着自己时的神态,仍是闭着眼睛。只笑了下,伸手够到她的脸,轻轻摸了一把,道:“朕晓得你对朕的用心。”安贵妃笑了,忽然像是想了起来,俯身下去,凑到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