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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还给说出来了。陆晨霜这是头一遭听人当着他的面谈起这段,乍一听还怪别扭的。邵北则浑然不觉他的异样,笑盈盈地吃面、给师弟夹菜。虽一眼未看向陆晨霜,可给人的感觉……陆晨霜心里总觉得这厮是在笑他。他猜这是无量邪术。客栈门口有个年纪不太大的脏小子在街上晃荡,比苏、徐二人可能还小上两三岁,目光一直隔街朝他们这儿瞟。四人吃面的工夫里,那小子已装作路过看了他们好几眼。陆晨霜余光早已留意到,但对方未有动作,他便没声张。面快吃完时,那脏小子干脆站到门槛上看着他们,被陆晨霜冷冰冰地扫了一眼,半个身半张脸藏在门后,又被客栈掌柜朝外赶了赶。邵北顺着陆晨霜的目光朝身后一看,正好与那男孩对上了眼。小子立刻跑了过来,殷勤问邵北:“我看几位是习武之人,不知可有门派?”昨日邵北和他两个师弟的水波纹衣袍都被剑气划伤,出门在外穿着破损的派服招摇过市显然是对师门大大的不敬,故三人今日都换了下来,身着便服,衣料讲究。尤其邵北,看着像是贵人家的小郎君。邵北反问他:“你问这个做甚?”那小子忙道:“诸位可听说过无量山派?”陆晨霜:“……”这孩子只差没问到无量掌门脸上了!他问什么,邵北便答什么,道:“自然听过。你是想入无量山派?广府设有无量山派的募序驻站,你若资质相符,可以去一试,缘分到了自能入山。”“不去不去,那不是我们这种人该去的地方,谁能入得了人家大门大派的眼?”小子口无遮拦,“我看诸位也是想去参募的吧?听我一言,那处只管收钱,并不做主收人,你们去了也是白搭,考不上的。”陆晨霜听了心底大呼痛快,苏明空则恶声恶气地“哼”了一声。邵北朝师弟递了个眼神,又温言问道:“你既不打算考,那你问我们这话是何意?”脏小子神神秘秘道:“我卖无量秘籍。”徐远梦忍不住“噗——”地出声,差点把嘴里阳春面喷出来,随后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往后院跑,看来多半是面条呛到了鼻子里。“真的!”那小子见他们不信,从身上背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裹,却抱着不舍得打开,“无量山派的观日断川术、灵台雪饮阵、君子邀月剑法都有。”这小子身上丁点儿灵力也没有,绝非仙门中人,却不但知道无量山派收人的规矩,连阵法名字也说得出来,不是一般骗子能有的胆识,怕是有人在背后教他说这些话。邵北收了笑意,不动声色道:“是么?取一册给我瞧瞧。”小子有那么点儿小精明,瞥了一眼他们桌上的剑,道:“那不能,交了钱才能看。”邵北掏出荷包,将水波纹一侧托在手心:“几钱。”小子极敢狮子口要价:“六钱银子。”“买了。”邵北付钱如掷土石,眼都不眨一下地接过了书。未等他翻开看,那小子又道:“诸位可听说过栖霞派?蒹葭困柳阵、九天神御阵、流风飘雪扇的秘籍我这儿也有。”陆晨霜:“……”栖霞派乃是与无量、昆仑齐名的仙门,老家远在东海云霞山,掌门便是“仙门三奇侠”中的丁鸿。这丁鸿确是个奇人,自己使一把拂尘名唤“湛兮”,教出来的徒弟却一个使笛子、一个使扇子,使得竟还很是那么回事儿。这小子说的几样阵法工夫,便是人家的看家绝活儿了。栖霞派与陆地一海之隔,和昆仑一样,也是人丁稀少,弟子寥寥,掌门座下的两名亲传还未正式出山,极少在世间露面,世人连知道“九天神御阵”和“流风飘雪扇”名号的人都应当不太多,知道的又都是些人物,一般不会轻易在外人面前对他人评头论足、说三道四。这小子究竟从哪里听来的名堂?邵北听了脸色愈沉:“栖霞秘籍多少钱?”小子胃口不减:“也是六钱银子。”邵北付钱后直接问他:“你还有什么书。”小子掏出一本摊出封面给几人看:“还有昆仑剑诀。”陆晨霜:“……”当今天下仙门神功今日都在岭南道云浮镇的这间小客栈里聚齐了!邵北呆了呆——他那表情,不知怎的,陆晨霜就是觉得他既不是犹豫也不是考量,而是发了一眨眼工夫的呆:“昆仑剑诀……几、几钱?”小子:“两钱。”陆晨霜:“……”凭什么三大派中就他家剑诀便宜!即便明知是假,也让人相当不快!邵北亦未想通:“昆仑山派的地位不在无量、栖霞之下,为何剑诀如此……嗯,如此……”“你有所不知。我听说昆仑剑法是拿着剑谱也学不成的,非得在那座昆仑山上的极寒之地才能修出。”小子挠挠头,“而且昆仑剑法以什么快、疾见长,旁人背下剑谱也没用,使不出来。再说无量有术法、栖霞有曲谱,昆仑翻来倒去都是剑诀,所以只好卖两钱了。”邵北脸色缓和几分,悠悠道:“嗯,你这昆仑剑诀怕是卖不出去了。陶掌门斩影之剑举世无双,陆大侠流光剑出天地变色,莫说单看剑谱,即便是亲见他们二位出手,旁人也只有见时惊鸿一瞥忘来处归途,观后食不知味空嗟叹白首的份儿,哪来精力学他们皮毛分毫呢?”陆晨霜:“……”虽然他心里一直是这么想的,但是被别人这么坦然地说出来,他还是猛地觉身上一冷、脸上一热,似遭冰镇,似被火烤。脏小子听不太懂邵北说的话,只知自己卖出两册收了钱,喜笑颜开地紧紧包好银子揣进口袋里。“哎,小哥儿。”邵北转身叫住往外走的脏小子,“那剑诀,烦请也给我一册。”陆晨霜:“……”小子听有生意很是开心,连蹦带跳地跑回来:“好好好,可是,你买这么些看得过来吗?我听人说一个门派的功夫都要学几十年才能学成!”岂止几十年?资质平平者穷其一生默默无闻,资质天材者不得高人指点也只能抱憾终生,只凭看书就想修成,简直天方夜谭,令人笑掉大牙。“那不必小哥儿挂心。”邵北边掏钱边煞有介事说道,“我买了无量和栖霞的,恐这本剑诀跟你回去觉自己受了委屈,所以我将它也请回家,是要供着它的。”陆晨霜轻呼一口气,看着窗外浮云。他细细回忆昨天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他会一念之差留下来给人看门呢?于门派地位、于往昔恩怨,他都应该一走了之才对啊?不,那怎么够他一雪前耻、大快人心?他应当帮那妖留下点儿什么气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