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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不要了,不要再看了。不要再给他看了。“南尘哥哥,南尘哥哥……!”最后一只船,年幼的小鲛趴在船沿,双目失明的他只能伸手胡乱抓着,“南尘哥哥,这是哪里,我好害怕……阿娘呢,阿娘在哪里?”一瞬间,深蓝长尾狰狞的伤痕闪过南尘脑海,鲛人的声音再次响在耳边,“帮我照顾好小鲛,求你……”“哗啦”小船一倾,险些翻了。南尘心头一紧,脚步到了河岸边沿。小孩从船中艰难地站起来。站起来,却成了少年模样。漆黑的双目怔怔望着南尘,船只渐远,眼泪却汹涌地倾泻,“你,不要我了吗?”南尘伸手去接,“嗒”,莹润的珍珠落在木船之中,和摇晃的船只一起,消失在长河尽头。那里,似乎还有小鲛伸出的,想抓住他的手……浓郁的酸涩从心头涌上眼鼻,他的喉间几次滑动,像生生卡了一颗毛栗,吐不出,咽不下。长河平缓,日光清浅,两岸芳草,只剩他一个人站在河岸。“哗——”很久,久到酸涩酝酿成湿气,又被吞没蒸干,河的那端传来了最终的水声。他缓缓抬头,赤红的衣角映入眼帘。终于,他来了。焰色发尾落在长风之中,纤长的凤眸盈满幽蓝,朱红的泪痣妖冶灼目。俊美无铸又妖冶倾城的面容,一弯薄唇轻掀,指尖窜起蓝色火苗。嘭、嘭。他清晰地听见,一颗疲倦枯萎的心脏开始沉而缓地跳动。黑色的长发从发顶开始,浇灌铺满炽热的红,两弯幽蓝之中印出泊泊鎏金,九道狐尾虚影出现在男人身后。这一刻,河水流动的声音,轻风划过的声音,露珠滴落的声音,还有,他轻笑的声音。他低头看着长河,只要一步,再近一步,他就选择了与阴阳瞳永世相伴——从此以后,妖魔鬼怪,狐媚虚影,魑魅魍魉,在他漫长的世世人生之中,永不消失。他还会经历无数次这样的离别,无数船只载着人或妖,在他记忆的长河划过。而他唯一能做的,只是站在河边看着。看着那些心酸,看着那些喜怒,看着那些悲痛。或许他会参与进去,但他仍然无法改变最终的结局。死亡,鲜血,哀嚎,眼泪,只要他还有阴阳瞳,他就会不断经历这些变故,经历那些船只在生命长河之中,以永不能停留,永不能紧握的方式一一划过——只要,他踏入这条长河。☆、第一百八十四章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船!他怔怔地看着船上赤衣如火的人,眼底洒满河面反射的碎光。过往的船一只只划过,鲜花化为枯骨一次次上演。浓郁的酸楚尚且弥留鼻端,氲红眼眶,将一整颗沉重的心脏都浸泡在酸水之中。河水是宁静的,可若是他踏入其中,便永无宁静。他会认识不同的人,辨出不同的妖,可能是另一个小鲛,还可能是另一个身着赤衣的妖孽。他会不断经历生离死别,枯朽成灰,而他无力阻拦,因为人妖殊途。仙体会让他长生不死,这也意味着人世间他所熟悉的一切最终会离他远去,他曾鲜活的心最终会变得苍老。鬼仙,鬼仙,却是伏妖的。正是因为人妖两不沾,才更加无归宿。指甲在掌心掐出血痕,他命令自己回想初衷,是摆脱阴阳瞳,像普通人一样度过一生。他的心在这场重生之中已经枯竭了,他已经累了。注定要失去的,注定不能挽救的,注定不能参与的,他曾经抗争,但他最终认命。是的,就这样,转身,离开这条河。摆脱这个梦境,回到现实中去,去告诉冥域之主,你已经完成了任务,让他兑现承诺。脱离仙体,前去轮回,去经历普通人的生老病死,忘记这一切。一切让自己痛苦的、心酸的、无力的、纠缠的,和深藏内心的百折情肠。他如同生涩的木器,僵硬而迟缓地一点一点转过身躯,仿佛能听见骨骼与骨骼摩擦之间发出的响声。就在他抬脚时,轻风拂过耳畔,一声低沉的“南尘”托住了他即将迈出的脚步。他在叫他。明明是普通的一声,却仿佛在音梢夹了火星子,啪的一下,将心外的坚冰烧出一个洞来。如若踏上长河之中的船只,今后心会被油煎烹烧无数次;而不上,心只会酸苦这一次。两种选择摆在眼前,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应该选择哪个。只要忍受这一次,阴阳瞳就会消失,他就能拥有永远平静的生活,不用再看更多的人在长河中划过,只要忍受这一次……最终,他迈出了步伐。扑通——河水漫过头顶,暖流如意料之中地浸润冰冷的皮肤。是的,那些人都走了。可,要是不上船,他连最后一个都要失去了。僵硬的四肢被温暖的河水柔化,他沉浸在温暖的河水之中,白光夹带回忆的断片划过眼前。他对所有妖怪的了解程度;一眼看出附在皇冠上的妖怪是心魔;丹朱国结界排斥阴阳瞳,却不排斥同源妖力;鴸鸟歇斯底里的呐喊:“你竟是……”;……还有,他一直疏漏的,最明显的特征——阴阳瞳之下,除妖之外,世界皆无颜色。而男人却在阴阳瞳下,是一团幽蓝与赤红交织的无形的火。当局者迷,这些细节他不是没有注意到过,只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下意识地给对方找了借口。他说是鬼火之故,他便信皆是鬼火之故。除妖,除妖,原来最大的妖,竟一直在自己身边,而自己还毫无察觉。受他好意,受他相教,却不知那皆是为了揭开真相之时所做的准备——他们终要对立,所以男人才从不肯全然庇护。手掌被人握住,熟悉的温度将他从暖溺的水中拉出。男人俊美妖冶的脸出现在上方。是了,自己早该想到的。什么天地灵物会长这样一张俊美到妖异的脸?他自嘲地笑一声,恍如当初准备动用妖力驱走他体内妖气的幽冥。船只颠簸几下,水面晃荡出一圈圈涟漪。南尘甩开那只手,坐到了船上。长河悠然,天光浅淡,空气冰冷,四目相对。他从对方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一头黑发如今洒雪似的尽都白了。他们相对而坐,此刻已是千帆过尽,万般寂然,风刮过涟漪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冰冷的空气刺激肺部,他却狠吸了几口。终是上来了,终是逃不过,罢了。突然,对面一直无话的人伸出一只手,南尘下意识绷紧身体后倾。男人微不可闻地笑了一声,伸手碰了碰他的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