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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着一弯月,银雀脸颊泛红地看着,像在赏月。“也不一定是二皇子继位。”男人就站在他身旁守着。在焦头烂额之后,他坐在这里喝酒,等醉过去睡过去,明天就要接受审判结果。可他和千秋的对话一如既往,来得突兀莫名,却无半点障碍。银雀像是坐累了,忽然往后躺倒,自然而然地蜷起腿,整个人缩在躺椅上,略显的娇小:“……烟。”男人依言递上,无需他再开口,便在他旁边蹲下身,擦燃打火机替他点上。银雀斜着眼看他,男人的鼻梁成了分界线,大半张脸藏在阴影中;可被月光照亮的那部分,十足顺眼。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千秋的时候,记忆的闸门被拧开,接着许许多多的片段开始在脑海里回放。银雀呢喃着问:“你讨厌我吗。”“怎么会。”千秋没急着站起身,目光投向他,“少爷很好。”“我猜你在我身边,没说过一句真心话。”银雀勾着嘴角,笑得眯弯了眼,“不过也无所谓了,我还是很中意你的。”“少爷想哭吗。”“我明明在笑。”千秋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知为什么有这种感觉。”“明天不管结果如何,反正……”银雀思索着道,“我的人生,不管来的是什么,我都接受。”“少爷没想过离开王都么。”“离开?带你私奔吗?”他喝得微醺,说话轻声细语,像在撒娇,“可惜啊,你是Beta,要私奔我也要找个Alpha吧?”“但少爷讨厌Alpha。”“对,所以我不会离开,也不和任何人在一起。”说着说着,真心话不受控地吐了出来,“……死了说不定反而比较好。”“您说过的,您怕死。”“那是快要死的时候说的话,不作数。……对了,抽屉里有个信封,你拿过来给我。”“好的。”千秋转身去了书桌前,拉开抽屉后果然看见了牛皮纸的信封。上面什么都没写,看起来并不是打算寄出去的。他将信奉递到银雀手边,对方接过后拆开来,将里面的纸张展开,从上到下地看了一遍后,连同信封一起塞到千秋手里:“这是给你的。”“……什么?”男人垂下眼,借着月光依稀能看清楚题头:转让协议书。“你待过的马场,上个月的时候我就转到你名下了,这样查封家产的时候,马场不会算在里面。”银雀说,“你把它卖了,拿着钱去哪里都可以,不用再回该死的下等街;你找个喜欢的地方,建一栋房子,再找个Omega、找个Beta……随便你,找个人过吧。”千秋没有回话,银雀便重新看向窗外的弯月,自顾自道:“我还是最宠爱你的,卖掉马场的钱应该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省着点用肯定足够了。”“少爷是让我走的意思吗。”“是,你最好现在就走,免得受牵连,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了。”银雀轻飘飘地说着,深深吸进一口烟,“成奂不也被关押了吗。”“已经晚了。”男人道。千秋的声音太沉,银雀并没能听清楚:“什么?”就在这时,楼下突兀地传来砸门声,声音突兀而猛烈。主仆二人都下意识地皱起眉,银雀仰头靠着松软的椅背,长长地吐气:“我猜不是殷家,就是护卫军。”“那……”“去开门吧,我缓缓就下来。”银雀说,“别让人把门砸坏了,兴许我以后还要住回来的。”今夜的月色仿佛格外迷人,银雀一直没有挪开目光,因而也错过了男人此刻微妙的神情。“遵命。”千秋这么说着,离开了书房。他想先抽完指缝间的烟,偷完最后这点闲。——男人慢条斯理地下楼,偌大的客厅里只开着幽暗的壁灯,那些平日里在下面忙碌的女佣离开后,这里阴沉得像墓室。砸门声一直没消停,但没有一个人说话,就像知道迟早会有人来开门一样。千秋不紧不慢地打开门:“吵死了。”门外十几个身着黑色西服的男人站着,为首的人穿得倒是没那么死气沉沉,看起来气质也截然不同。他过肩的头发束成辫子垂在脑后,穿着开襟的银灰色斗篷:“我这不是想你了吗,这都有快一年没见了。”“是吧。”千秋随意应着声,朝他伸出手,“东西。”“喏。”那人早就准备好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便抓着一管药剂。千秋什么也没说,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弹痕。“……你还受过伤,太不划算了。”“废话少说一点。”男人十分熟练地顶开注射器的透明盖,针尖立刻渗出几滴液体,接着他便将针头扎进了千秋的手臂,速度适中地将药剂尽数注射进去。它们在血液中极速奔涌,霎时间流遍了千秋的四肢百骸。原本在身体里起着效用的长期阻隔剂,被新的药物中和,一点点失去效用。身体里每一处的变化,千秋能感受到——那是力量正在回归的感觉。他阖着眼,耳边能听见自己略快的心跳,空气中飘散开若有若无的麝香气味,很快便浓了起来,让人无法忽略。“呼,舒服多了。”千秋说着,重新睁开眼。短短几秒的时间里,他的气质变得截然不同,跟刚才打开门的Beta判若两人。“信息素收收……”门口的男人道,“侵略性太强了。”千秋抬手扶着后颈,左右地活动了两下,扭响了颈骨。紧接着,他的手指扣进领带结中,有些粗暴地将它拉开,松垮垮地挂在胸前:“不想收,我忍得太辛苦了。”“哈哈,我看出来了。”“进来吧,也该让银雀少爷见见我。”千秋勾着嘴角,笑容和以往那种刻意的模样相差甚远。银雀裹着风衣走下扶梯转角时,见到的便是这一幕——男人衬衣的扣子被粗暴地扯掉了两颗,锁骨若隐若现;总是挡住他眉眼的碎发被撩了上去,终于露出他的整张脸;空气中Alpha的信息素强烈到无法忽略,男人身后还跟着一群人,正一步步朝他走来。银雀站定在拐角,直勾勾地看着男人一步步踏上阶梯。“……久等了,”男人眼睛里满是戏谑,语气张狂,“我正打算上去。”这声音银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可眼前的人,除了陌生还是陌生。他几乎找不出一点千秋的影子——这样的认知让他竟隐隐地害怕。也许不止是因为这个,还因为正袭向他的Alpha的信息素。强大,绝对的强大。信息素所传达给他的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