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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西跑的,只得在夜里闲下来时抽出功夫来修书。此番钱汝斌要对付他,倒是真合了他的心意。这样下来,他便可以安心修书,早些呈给乾宁帝去。他前世身居高位,云淡风轻惯了,这辈子也没改掉这份习惯。却没想到,他这幅气度落在钱汝斌眼里,竟是生生将他惹恼了。原本他就觉得疏长喻不识抬举,但奈何他家底太硬,自己若哪天惹着他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大祸临头了。故而他虽讨厌疏长喻那副做派,更是因为将肥差交到了他手里而分毫油水没有捞到,但钱汝斌仍旧忍着,就等着有一天能用得上他。结果今日大皇子一语惊醒梦中人——巴结这种迂腐不上道的人,正如向瞎子抛媚眼,送出去的好处,全都是打水漂。与其这样,不如重投到大皇子的麾下。如今看来,他将疏长喻手中的好处全都收走了,他竟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更是证实了大皇子所言非虚——自己从前的示好,全都是对牛弹琴。他瞥了疏长喻一眼,冷哼了一声,便扭头走了。疏长喻只顾着低头看书,并没多注意他的反应。他手头的手稿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再有些许时日,便可以成书。他这两日从头整理起来,又在手稿之中增添了不少题注和图示,想来递到乾宁帝手中时,他看到了也会觉得这份方略可行。他将注意力皆放在了南下治河这一件事上,就懒得再管着京中其他与自己不相干的事了。只是偶尔想起景牧时心中会略感不安和沉闷。——第二日疏长喻去钟郦宫时,意外地没看见景牧。他一路走到书房之中,将书箱放在书桌上,都没见到景牧的身影。就在这时,丝绦端着茶盏进来,看到他在,连忙迎上来:“疏大人来啦?二殿下今日匆匆出去了,听说是大理寺中有事。二殿下吩咐奴婢,待您来了便告诉您一声。”疏长喻噢了一声,心里不太舒服——你若是要出门,何不遣人去告诉自己一声?还让自己白跑一趟。他便一边翻着桌面上景牧写的功课,一边若无其事地问道:“怎么不见你们宫里的菡萏姑娘?”丝绦闻言皱了皱眉,小声说:“……菡萏jiejie,被二殿下送给皇后宫里的顺喜做妻子了。”疏长喻闻言手一抖,抬头皱眉看向丝绦:“他不是……对菡萏有意吗?”丝绦连忙摇头:“奴婢也不知为何。”就在这时,疏长喻又顿住了。方才,随着他手下的动作,景牧的课业之下飘出了一张纸,落在疏长喻脚边。那纸上赫然是一幅小像。画上之人穿着一品文官的深色冕服,神情冷肃,腰背挺拔,一双剑眉眉心拧紧。纵是这人五官清俊而雅致,但仍旧压抑不住那通身不怒自威的气势。赫然便是前世权势滔天的……疏长喻本人。第28章景牧桌上,怎么会有自己的画像?不仅是自己的画像,而且画像上还是自己前世的模样。疏长喻一时间心头大乱,第一反应竟是像只鸵鸟一般,将那画像急匆匆地捡起来,塞回了那一摞功课之中。“那我便先回了。”他对丝绦说完,拿起桌上的书箱,便转身走了出去。丝绦看着疏大人温润平和一如往昔,却不知为何,转身离去的背影像是落荒而逃一般。疏长喻不愿去想景牧为什么会画那样的画,或者说,他隐约知道,但是不愿相信那是真的。景牧对他是什么心思,景牧是否也是重生回来的……这些话,他但凡一想,便觉得头痛心焦,碰都不愿碰。他心想,幸而今天景牧不在。他一边急匆匆地往回走,一边心想,待他自己将思绪厘清,再去问景牧吧。但是,他已是没有这个厘清思绪的机会了。第二日,他就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押下了堂,移送大理寺暂且关押。钱尚书奏呈皇帝,说自己在清查疏长喻修葺官道的账册时发现,疏长喻不仅贪墨了大笔修路经费,并且从自己管理的宫殿修葺工事上挪用了大笔银钱,当做修路盈余上缴给国库,以邀功请赏。“疏长喻贿赂微臣不成,便自行挪用款项,来换取陛下的青睐。”钱汝斌在朝堂上声泪俱下道。“微臣没想到疏家满门忠烈,居然出了这么个朝廷蛀虫!疏长喻,你于心何安!”“疏长喻,确有此事?”乾宁帝面色冷凝地问他。疏长喻看着钱汝斌的模样,一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居然被这么一个公饱私囊的贪官,污蔑为贪污。钱汝斌闻言,连忙将账册物证并人证供词全都交给了乾宁帝。他在工部自然比疏长喻根基深厚的多,为了戕害他,倒是将能动用的都动用了大半。乾宁帝将那些证据大致一翻,心里便有了底。这账册上的确有大笔不明的支出,并颇有缺漏。再加上各类物证人证,疏长喻的罪名基本已是确凿了。乾宁帝震怒。虽说水至清则无鱼,官员贪墨一事是各朝各代都无法清除的。但这种京官在天子脚下动土,数额还如此巨大,乾宁帝是从没见过的。“疏长喻,你当作何解释!”他怒道。从前只知这人呆板木讷,却没想到是个如此贪心不足的人——就连贪污都这般明目张胆,像是缺心眼儿似的。疏长喻看着他这模样,心头冷笑。他若是能被这样的把戏陷害,之前那十多年,肯定早就被从丞相之位上驱赶下去了。官场构陷之事他见得多了去了,自然做事时都惯于留有后手,不给人存下把柄的。“回陛下,您手中的账册有异。”疏长喻道。“臣家中留有修葺官道账册的誊抄本,每笔出入账目都已写清,并已同其他协助官员核对清楚。陛下遣人去臣家中一查便知。”乾宁帝手边各类证据齐全,按说疏长喻此罪是逃不开的。闻言,道:“那便先将疏长喻押送大理寺,由大理寺卿着人去将军府探查。”新任的大理寺卿,便就是景牧。疏长喻闻言,已是基本放心了。他手中有一本全然无误的账册,景牧又是绝不可能陷害他的人。他再没多说,干脆地跟着侍卫出了宫,一路去了大理寺的牢房。这是他总共算起来,第三次进牢房了。这一次的环境相比之下倒是好了许多。他第一次是以叛将之子的身份进的,是关押要犯的天牢。那牢中连扇窗户都无,阴冷潮湿,让人回想起来都胆寒。第二次他是被捉拿入宫,关进了宫里的地牢。那地牢向来只进不出,从没有一个活着从里面出来的人。这次,在疏长喻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