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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薄邵意上半句问得游屿心惊rou跳,后半句又让他觉得不愧是薄邵意,脑回路发挥稳定,一如往常波澜不惊。游屿沉默片刻,道:“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薄医生可能……不太好。”“可。”薄邵意只说了一个字突然沉默,直到游屿以为他已经不在通话中,薄邵意才低声说:“小屿,有个陌生号码。”“接。”游屿挂断电话。后来,后来薄邵意的电话也没法拨通了。游屿半夜坐在床边捧着手机出神,自他下午回家后他便一直保持这个动作,从未动过,他给薄邵意一共拨打了九次,全是正在通话中。他没敢再打,或者说他根本没有立场再追问。未知与莫名而来的心慌交缠,拧成一股绳,顺着他的思绪转着圈的缠绕而上,逐渐将他所有的恐惧与寒意从心底最深处吊上来。游屿拿着空调板缓缓向后挪,直到他的背贴在冰凉的墙壁上。室内温度是十五度,他习惯调的低,现在却不得不开暖风让房间暖和一些。其实关掉空调,室内的温度很快能与室外持平。可这不够,游屿觉得冷极了。整个空间都安静的要命,游屿又去开窗。床头靠着窗台,他半跪在枕头边便能看到小区外的马路。他整个人恍惚片刻,瞳孔有些微的失焦,他有一瞬能看到马路边停靠着的虚影。长得像某辆他经常见到的车,黑色的,开车的人习惯在空无一人的郊区公路上,左臂随意搭在车窗边,另一只手去掌握方向盘。游屿闭眼,再睁开,昏黄的路灯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几个互相搀扶的醉汉在草丛里撒泼打滚。他趴在窗台边看了会,猛地翻身坐起去换衣服,拿着钥匙手机,出门下楼只花了五分钟。没敢出小区,只绕着小区转圈跑,跑累了就坐在花坛边休息。游屿满身是汗,连发隙间也是,整个人湿漉漉的。他在黑暗中打开手机通讯录,不停去看陌生电话打来的时间,以及他和薄邵意的通话记录。昼长夜短,大约五点的时候天有了发亮的趋势,游屿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家,简单冲了个澡,握着手机终于闭眼产生些许睡意。明明闭着眼,也进入睡眠,可游屿始终觉得自己的意识从未有过这样的清醒,他能听到楼下环卫工人拖着长长的扫把开始工作,也能听到不远处的早餐铺开张,老板拉开卷闸门时的利落。老人踏着晨露锻炼身体,结伴同行少不了家长里短。他心烦意乱,但始终陷入睡眠,不想动,动不了,身体少见的不听支配。让他失眠的最后一通电话是薄邵意,而将他唤醒的也是薄邵意。薄邵意听到游屿哑着嗓子,“你在休息吗?”“不打扰。”游屿半撑着身体去拿书桌上的矿泉水瓶,墙上的挂钟告诉他,他只睡了两个半小时。其实没有薄邵意的电话他也得醒,把十五万提早交给方远,省的日后再出什么岔子。“昨天是救援队的电话,我爸他出了点事,现在正被送回医院,我得先去办住院手续。”薄邵意停顿片刻,“我不太清楚住院流程,我在这也没什么认识的亲人。”薄邵意说得含糊,游屿听罢,喝光了矿泉水,这才重新找回声音,“现在是在医院吗?”薄邵意说是,他被医院的事故负责人领着在医院住院部走流程。“你就按照他们要求的填写,剩下的得等薄医生回来,我现在就来。”游屿想了想,“邵意。”“别怕。”“我知道。”薄邵意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笑了声,“你尽快。”游屿到医院的时候,薄邵意正坐在医院外的长廊里啃面包,他见游屿来了,拍拍自个身旁的位置说坐。“没吃饭吗?”游屿问。从接电话到现在,薄邵意一直待在医院,他手边放着医院交给他的协议,他不敢签字,就这么装在档案袋里。他让游屿坐在档案袋上,“这椅子挺脏的。”游屿站着,“先跟我一起吃饭。”“吃饱了。”薄邵意吞下最后一口面包。游屿皱眉,面包哪能吃饱?他俯身去拉薄邵意,薄邵意躲了下,“你躲什么。”“没躲。”“我就是怕。”薄邵意低着头将面包包装袋整理平整,慢慢将其卷好捏在手心。有关这次事故,薄邵意知道的很少,医院一看薄医生家只来了个刚成年的儿子,顿时什么话都没法交代,只好含糊告诉薄邵意,你爸爸现在不太好。薄邵意坐在医院事故负责处外,看着其他被召集来医院的医生家属满怀担忧地进门,泪流满面且情绪崩溃地被扶出来,他更茫然,他不知道自己是该鼓起勇气走进去问负责人自己的爸爸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是该装作不知道,等待医院将薄覃桉送回来。“我爸的医疗队在回城的途中遇到山体滑坡,我听其他家属说,一块石头直接砸进急救车里,当场砸死了两个病人。那个地下了挺久的雨,土质疏松,很多房子都被泥石流冲毁,人埋在里头,救援队救了三天。路不好走,很多医疗队都不愿意进去,只有我爸这一个医疗小组愿意救人。”“医院给了我一份协议,让我早做决定。”游屿将档案袋打开,薄邵意又道:“可以选择在医院治疗,医院负责所有医疗支出。也可以另找其他医院,但医院只负责百分之六十的花销。”游屿大略浏览协议,无论转去外院还是接受本院的治疗,医院都希望患者家属不生事,不闹事。只有签署协议,医生才能得到治疗。“你家没有其他人吗?”“有。”薄邵意摇头,“还不如没有。”事到如今,游屿终于忍不住发火,“你想怎么办?”不签协议也不和家人商量,拿着合同坐在医院外赏花吗?“这次参与的医生,只有我爸一个是脑科,其他医生不愿意,他们觉得危险。”“他们根本没告诉我,他伤得有多重。”薄邵意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直视游屿,眼眶通红,他咬牙道。“你问我怎么办,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游屿,我根本没想过,我以为他只是出差,他根本没告诉我他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薄邵意的声音越来越低,“我爷爷的身体才刚有好转,我不能告诉他。”世上大多事的发生,旁观者帮得上当局者,那是因为他们比当局者多出几分清醒。游屿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算得上清醒,还是其他的什么,但他还是选择站在薄邵意面前,握着他的手说,“先吃饭,然后好好回去休息,这里我来。”自己的破事捋不了头绪,索性先放开,船到桥头无论沉浮都是种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