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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死。”“吧。”他说罢,得逞般地轻笑了声,方远整个人身体猛地颤抖,却在下一秒戛然而止。游屿松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方志材扑上去放声大哭。方远时睁着眼断气的,就算死了,那双眼也依旧盯着游屿。让游屿想起自己高中一个人在家,也是被站在门外的人吓得要死,导致他现在都有阴影,出门前先顺着猫眼向外望望有没有人。他伸手将方远的眼皮抹下去,“别看了。”我觉得恶心。方志材到死都不知道游屿并未喊方远爸爸,他以为游屿终于顺了方远的心意,方远这辈子也算是得到儿子的原谅了无遗憾。方家的所有人,自始至终沉浸在自我感动中,无法自拔。他感激地对游屿说,你爸爸他终于能够没有遗憾地走了。不,游屿冷眼旁观,收回手道:“通知亲戚,你们不想去殡仪馆火化,那就尽快埋了,天热尸体容易腐烂。”第八十二章方家的亲戚大多住在村内,还有些在镇子上,少数去城市定居。日上三竿时,众人便都聚地差不多了。接待是方志材的事,游屿不认识他们,便以没睡醒为由回屋休息。白姨不知道游屿与方家的关系,或者说方家将自家与游屿之间的关系捂得严严实实,好面子地在众人面前营造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惺惺作态。像游屿见过的那些公关公司的手段,但他们做得更接地气淳朴些。白姨只以为游屿性子冷淡,见游屿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出去,便带着午饭上楼来安慰他。人多,做的饭也简单,一锅烩菜蒸十几个大馒头便能顶饱。白姨将瓷碗放在游屿面前,笑道:“你是大城市生活的人,我们这些饭就是简单的家常饭,别嫌弃。”游屿没动,自白姨放下饭菜,他的注意力便一直被她无名指上的金戒指吸引。戒指应该是新买的,但农妇经常干活,戒指表面斑斑驳驳留下几道较深的划痕。但戒指被她擦得很亮,应该是时常取下来清理。白姨半蹲在游屿面前,握住游屿的手,“再怎么难过,也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她的手一点都不像舒少媛的。舒少媛保养得当,一双手细软柔滑,游屿小时候晚上睡觉闹腾,舒少媛便会慢慢用她那双带着淡淡带着护肤品香味的手轻拍他的背。舒夏是女孩子,喜欢同母亲凑在一起捣鼓护肤品,学着大人的样子涂抹精华水。久而久之,母女两身上的香味便趋于相同,只不过舒夏身上还多一股儿童沐浴乳的奶香。白姨的手粗糙僵硬,掌心的纹理凌乱,手背上还有干农活不小心被草木割伤的疤。手指也很粗,比游屿自己的手指还要粗那么一圈,像他在超市见过的进口小萝卜。大概是天太干的原因,虎口处甚至有些脱皮,皮肤更细软的那层暴露在空气中,混着已然风干的外表。游屿哑然,居然有些庆幸,幸好舒少媛离开了这个地方。她就像朵精致易碎的琉璃花,蒙尘是一辈子,光鲜亮丽摆在展览柜中也是一辈子。“别难过,你还有我们,你爸爸在天上也会看着我们保佑我们。”白姨哽咽道,“他这辈子过得苦,几十年都没高兴过,幸好找到你,你是他的骄傲。”游屿讨厌极了方远,恨不得让他们这一家子人不好过,但对白姨,他还是心生怜悯,觉得她可怜。他端起碗,白姨立即递筷子给他。“谢谢。”“快吃,快吃,你昨晚就没好好吃。”白姨连忙说。“您难过吗?”游屿问。白姨听罢,笑了下,没说话。她看着游屿吃完,游屿放下碗筷时,她忽然低头用手抹了把眼睛。“难过。”她说。“我前年才到你家,总想着他还能再撑会……就一会……”白姨泪眼朦胧说,“我孩子都不允许我嫁过来,他们说他快死了,嫁过去准备后事都需要钱,是个累赘。”“可是,可他对我真的很好。”游屿抽了张纸巾,轻轻按在她眼睛上。白姨身体僵了下,很快捂着脸埋在游屿怀中哭泣。她的声音不算好听,有种男人声音般的雄厚感,但又哭得像十七八岁经历青春期的小姑娘。两者之间,有种莫名的违和,却又处处流露出令人不忍的心痛。他把手放在白姨的肩膀,另一只握着她的手。平静道:“如果您听过我母亲的故事,算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方远很幸运,临死还有个女人能为他哭一阵子。”游屿说,“我不知道你有多喜欢他,但很多时候,喜欢这种东西可以被时间磨平。”他说罢,自己张着嘴失神片刻,又摇头否认。喜欢应该不会被磨平,但人总要向前走。这种感情很廉价,可以对人,可以对畜生,也能对某个根本没有生命的物件。他说,回忆比喜欢珍贵,你要是想他,就不要忘记和他生活过的分秒,很小的一件事都是他存在过的印记。“白姨,这些我和我mama都没办法给他。”游屿说,“但你可以。”白姨与前夫育有两子,在城里做包工头,老大叫包平,老二叫包安。他们到的时候白姨刚好从游屿房里出来,见母亲眼睛红肿抽噎不止,以为游屿让白姨受了委屈,冲进去破口大骂。“你们方家算是个什么东西?老子死了儿子还不安生。我妈进你家门不是给你们做牛做马,老子活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你们这一家子吸血鬼。”包安边骂边挥舞着拳头朝游屿冲过来。包平抓住包安的胳膊,冷道:“别冲动。”“大哥!”包安急道,“拦我干什么。”他指着游屿的脸,“以前听人说方远那孙子有个漂亮老婆,生了个儿子跑了。就是这个小白脸!看着人模人样,说不定跟他那个妈一样贱!他妈就是个**!”“包安!”包平道,“闭嘴!”白姨被包安刚才冲进去时吓傻了,此刻总算是回过神来拖住包安,死死抱着他的腰说:“不是,不是!我没受委屈,游屿刚刚是在安慰我。”“老二你别冲动,我没受委屈,我自己哭的。”白姨见游屿朝包安走过来,怕包安再动手,急忙向包平求助,“平子你快劝劝你弟弟,大家都是一家人生这么大气干嘛!”包平没发火却也没拦,游屿一步步靠近时,紧盯着游屿。游屿与包安只有一步的距离,挣扎着的包安忽然停了下来,游屿笑道:“原来是个纸老虎。”包安在他跨第一步的时候便不敢与他对视,两个人近距离时,刚才还凌人的气势瞬间消减不少。“我呸!”包安朝游屿吐了口痰。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