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莺娇 第1节
书迷正在阅读:表兄大人是首辅(穿书)、彪悍姨母清宫养娃日常、重生七零返城女知青、每次上热搜都是因为副业、元绿姝、我不想搞科技只想当厨子[综艺]、遭遇逢魔时刻(NPH)、皆其靡也(剧情NPH)、暗恋到此为止、坏种(校园 1v1)
? 《晚莺娇》 作者:春潭砚 文案 棠烨朝第十七公主茜雪,姿容美,性娇奢,备受宠。人道是万千宠爱,理当金枝玉叶不晓人间之愁,殊不知公主自小却有一事牵挂。 每逢佳节之时便盛装打扮,来到处偏僻宫殿,荒草萋萋,月影星残,骄傲矜贵的公主俯下身,怯怯地问:“供奉大人,可好吗?” 总是无人回答也无妨。 中秋放花灯,除夕点红烛,芒种煮青梅,她笑吟吟地自言自语:“供奉大人,花灯飘得可远啦!” “供奉大人,红烛美不美。” “供奉大人,今年的青梅酒喝了吗?” 依旧沉默,但她知道他听得到。 荒凉的兴庆宫里,十几年来锁着个众人惧怕的“魔头”,传他杀父弑兄,惑乱宫闱,残暴不仁,人人得而诛之。 唯有茜雪不信,她见过他温柔儒雅的笑,记得他在雪兰湖碧波荡漾的水边说:“遵命,小殿下,臣半个字也不说。” 一道蛛网遍布的红门内才不是所谓魔头,而是前翰林院供奉,惊才绝艳的苏泽兰,她总爱与他说话,倾诉喜怒哀乐,纵使没有回应也不恼。 直到一日,朝中盛传陛下为边疆安定,欲下旨公主和亲,她才头一次坐在门外落泪,“苏供奉,我要离开了,以后再不能来。” 起身告别之时,忽听门内有人问:“去——哪里?” “南楚国。” 不成想那扇以为永远尘封的门竟被打开,残破油灯微光闪,落在朝思暮想眉宇间,男子眸若寒江,俊眼却带笑,轻声唤:“小殿下。” 四目相对,惊落满池星子。 一树桃花飞茜雪,红豆相思暗结兰。 “殿下,我不是回来了吗。” 1救赎向,年龄差十岁,公主不会和亲。 2诗词改编自周密《清平乐》。 3一篇春花秋月的小甜点。 内容标签: 励志人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泽兰,茜雪 ┃ 配角:很多 ┃ 其它:古言 一句话简介:小殿下,我不是回来了吗。 立意:浪子回头金不换,要学会反省自身,及时改正 第1章 雪落长安 棠烨朝的冬天并不冷,今年尤其如此,一直到除夕之夜还不见雪的影子,富贵人家的椒盘1已摆好,醇酒也打开,昏昏欲睡的人们围在一簇簇炉火边,眯起眼瞧窗外暗沉沉天空,期盼能有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瑞雪兆丰年啊。 然而那场雪似乎和人闹脾气似地,偏偏在云层上压着,你觉得它快要来了,却总是徒劳,孩子们盼望下雪就能拿到压岁钱,嘴里塞满果子眼巴巴地等,小脸儿涨得通红。 月儿弯弯,银光倾洒,整个长安被镀上层淡白色,清冷冬夜下也像起了薄雾,长安北边是偌大的宫殿,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朱墙金瓦,巍峨雄伟。 夜已深,麟得殿里的宴会仍在喧闹,艳丽舞伎在大厅中裙带当风,胡姬扭着身形如蛇,惹得人眼花缭乱,兴许是闹得时间太久,让坐在高高龙椅上的年轻天子蹙眉,宦官李琅钰忙端来清茶,低声问:“陛下可是倦了?” 对方挥挥手,皇帝刚过束发之年,执政不久,今早还为修建水库之事烦心,加上边境的异族越来越不安分,他长出口气,俊郎又凉薄的眸子也显出老态来。 李琅钰机灵得很,又拿来一碟子玉露团,服帖道:“陛下尝尝这个,尚书省卢仆射家里上烧尾2送来的糕点,都说他家请的厨子好,享誉京都呐。” 天子垂眸,瞧着玉碟里雕花似地一捧雪白,忽地抿唇笑了笑,“今日茜雪公主怎么没来,她前几日念叨想吃,给公主送去吧。” 陛下年少登基,生母薛贵妃早已不在,后宫虽有几位公主都不十分亲昵,唯独与十七公主茜雪从小玩到大,小时候由公主的母亲娴才人抚养,感情自然与他人不同。 茜雪公主是先皇最宠爱的孩子,素来娇纵,生性喜静烦闹,即便是所有皇族与命妇都要出席的盛大庆典,公主若不悦也照样不予理睬,无人敢管。 李琅钰心如明镜,笑道:“陛下,玉露团可多啦,奴这就让人送到承香殿,这几块就留下吧?” 天子挑起眼皮,几分不悦,“啰嗦——” 对面立刻舔脸笑。 宠成这样也算亘古未闻,纵使一个小玩意,凡是公主说了喜欢,陛下也舍不得再碰。 李琅钰退下,亲自将玉露团装到金丝牡丹纹食盒里,交给御前侍女兮雅,嘱咐送到承香殿。 朱红色大门打开,一卷寒风袭来,激起兮雅的绢纱长裙飘起,她拢拢披帛,让一个小宫女翠缕提上灯,快步往外走。 不远处爆竹声阵阵,点到漆黑夜空,一团锦簇散下来,映得金吾卫铁甲晃悠悠亮着,喧闹至极之间忽又显得落寞,兮雅叹口气。 翠缕笑道:“jiejie怎么啦?大过年,不是又被丽阳夫人骂了吧?” 丽阳夫人是新上任的御正,教导宫中礼仪,面上温柔内里严苛,宫里人提起来都十分惧怕。 兮雅摇头,勉强笑:“不是,唉,兴许年纪大了吧。” “年纪大了挺好呀,我天天盼着年岁大些,能出宫呢。” 小丫头没烦恼,谈起任何事都喜气洋洋,对面的兮雅可没那么想得开,她在宫外已经没有家人,真放出去还不知如何,心里发愁。 绕过半冰冻的太液池,穿过雪兰湖,兮雅打个寒颤,看雾气升在半枯萎的兰花间,心里愈发凄凉。 瞧四下无人,翠缕调皮地挽住对方手臂,自己进宫三年全凭对方照顾,小丫头心里感激,劝道:“兮雅jiejie,前天母亲给我寄家书啦,她常念叨长姐远嫁,我又不在身边,很想再养个姑娘,jiejie想不想去我们家啊,我家虽不富裕,可也亏待不了jiejie。” 兮雅心里一惊,还以为对方没心没肺,其实是个机灵鬼,脸不由得红半边,“难为meimei惦记,我也不把你当外人,咱们陛下要选皇后啦,那边肯定需要老人,没准我能去,就是还没定。” “陛下要选皇后!”翠缕张大眼睛,问:“怎么没一点动静呐?” “嘘——”兮雅摇头,低声道:“皇后乃一国之母,肯定要千挑万选,如今陛下刚亲政不久,恐怕还要尚书省与枢密院商议后才能定下,据说欧阳左仆射有意于大理寺卿家的千金,只是不知道枢密院那边的意思。” “枢密院?”翠缕更不明白,“枢密院的段主使早就不问世事,这些年连朝都不上,还能管嘛。” “段主使纵使不上朝也是手握天下之人,皇后之事肯定要枢密院点头。” 翠缕叹口气,寻思这宫里的事还真是难以猜度,表面一个样子,内里不知如何。 “jiejie要能去新娘娘那里也挺好,咱们继续作伴。”说罢亲昵地靠过来,忽地抬头瞧见西边不远处立着一座肃穆宫殿,不由得抖了抖。 高耸的彩云门凌然而立,依旧能望见被偌大红柱撑起的飞檐斗拱,漆黑月夜下没来由地让人心惊胆破。 除夕之夜,宫内一片欢腾雀跃,更显得此处幽深静谧,荒草萋萋,一团黑影孤零零地杵在那里,活生生好似监狱。 翠缕挽住兮雅手臂,呼出的白雾缭绕成烟,在眼前绕来绕去,怯生生道:“jiejie,我来的日子短,好多事不明白,你说这宫里四处繁华,怎么偏偏有这样的地方啊!丽阳夫人只说是禁地,不让我们靠近。” 兮雅脸色一变,拉紧对方的手,直到绕过黑洞洞的兴庆殿门才开口:“你别乱打听,我进宫的时候里面就关着人啦,本来是前枢密院主使,后面又关了个翰林供奉,再者就不清楚。” “前枢密院主使!哟,我都不知道是谁呢,总听人家说,还都是偷偷摸摸,好似见不得人。” “可不是嘛……”兮雅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这里面名堂多着呢,如今宫里是万万提不得那个名字,你不清楚啊,前枢密院主使是如今段主使关起来的人,据说人没的时候,一袭草席就卷走了,甭管生前多风光,后事也难料,怪可怜。” 翠缕笑着摇头,发间的珠花在夜色里一颤一颤,“jiejie心软才会这样想,我就不觉得,能关起来肯定是犯了罪,又不是无辜之人。” 兮雅紧紧手中食盒,叹口气,“有罪没罪谁说得准,好比现在关的这位供奉,都说他罪孽深重,还什么杀父弑兄,你见过还是我见过,既然如此为何不正法,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关着。” 两人说着来到承香殿,飞檐转角的五彩辅作悬着烛火摇曳,呼啦啦一下就闪了眼,让兮雅猛地闭上嘴。 殿门色彩斑斓,两边红柱顶天,雄伟壮观的柱身上雕得花纹却是独一份的精致婉约,可见费足心思,只肖一眼就能让人心肝颤。 兮雅不自觉又提紧食盒,适才一路漆黑无边,她口无遮拦说得太多,自己命运都飘若浮萍,还想别人的事做什么。 向前走几步,登上那高高的阶梯,里面迎出来两三个侍女,承香殿的大宫女杏琳笑道:“jiejie怎么来啦,没在前面热闹呢。” 兮雅回个礼,“陛下惦念公主,让送殿下最爱吃的甜雪来。” 杏琳点头,身子却未动,按理说要迎进去拜谒,可看上去似乎没这个打算。 兮雅不禁诧异,对方也聪明,两人同属一等宫女,说话不必藏掖,杏琳伸手将她拉到身边,附耳:“好jiejie,依我说甜雪就留下,一定转给公主,殿下她……这会儿忙,不便见人。” 扭扭捏捏的模样实在有趣,连后边的翠缕都忍不住好奇。 兮雅极有分寸,自知不好再问,笑着准备离开,却见里面又慌慌张张跑出来不少宫女,前面的几个满脸吃惊,急急地朝杏琳道:“jiejie,不好啦,后院烧起来了,哦,不……是公主的炉子烧起来啦!” 对方立刻花容失色,也顾不得送客,连忙跟着跑进去,一边还念叨,“早给你们嘱咐过小心伺候,小心再小心,驶得万年船……殿下万一出了事,咱们可都要掉脑袋。” 翠缕好奇得很,伸手拽住其中一个问:“jiejie们要帮忙吗?” 那位也是刚进宫,似乎被吓住了,没琢磨就回:“也不是大事,就怕伤到公主,你说……烧火做饭这种事哪是公主能做的啊,现在连后面的小厨都快点着啦。” 说罢也急匆匆地跑走了。 翠缕睁大眼睛,忍不住朝兮雅咋舌,“jiejie听听,公主……她居然亲自生火做饭呐!” 棠烨朝为了防止走水,历来规定宫内私自不得开小厨,若是有妃子想下厨献殷勤,也必要去专门的御膳室,只因原来一场大火差点烧了半个宫闱,如今根本无人敢违反禁令。 到底还是十七公主与别家地位不同,若是换个人,早就闹得人尽皆知。 兮雅笑了笑,拽住翠缕往台阶下走,新来的小丫头就是大惊小怪,茜雪公主在宫里什么事做不得,开口道:“咱们小公主喜欢做就做呗,反正禁令都是给别人的,与公主无关,左右那么多人守着呢,还能伤到啊。” 翠缕当然不是质疑公主的地位,只不过好奇,凑近问:“jiejie,你可知公主做饭……莫非要给自己吃吗?” 对方噗嗤一笑,“小傻瓜,怎么可能,咱们公主啊,逢年过节总要自己做上点东西,至于做给谁吃……不是咱们奴婢可以说的。” 她抬起头,暗沉沉的天空露出一点晴,一丝丝棉絮如雨,鼻尖一凉,“哎呦,下雪了吧。” 翠缕拍起手来,“真的啊,好兆头。” 她们相视而笑,还没来得及嬉笑一番,身后冷不防又传来杏琳的声音,急切得很,“兮雅jiejie请留步,公主殿下想见你。” 两人俱是一惊,也不敢多问,连忙捻起裙角,轻手轻脚跟上。 绕过六菱花池,两排烛火通明,雪越下越紧,洋洋洒洒随着风在空中回旋飞舞。 顺着蜿蜒曲廊来到后院,只见北墙一侧立起个小木屋,缕缕冒着青烟,众侍女和太监正在里面穿梭,如蜂蝶采蜜忙,不一会儿簇拥出个体态婀娜修长的美人。 鹅黄色襦裙上绣着半开的粉色牡丹,丝缎宽摆大袖垂下而立,飞云发髻上别枚金粉偏凤,乌云鬓发间坠满蝴蝶花钿,连着碧绿色披帛似花蝶飞在春日野穹。 夜光下,冬雪间,美得艳丽逼人,不可直视。 如此华贵美丽,只能是十七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