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蛊女

    姜宁瑶醒来的时候并没有感到太多的不适，除了有轻微的头痛。

    房间里拉着窗帘，但也能看出是到了白天。

    她一侧头，就和床边的女子对上了视线。

    女子有着洋娃娃一般的五官，脸上还有点婴儿肥，一见姜宁瑶醒来，她便露出了友善的微笑，“你醒了。”

    姜宁瑶皱了皱眉，缓缓坐起身，朝四周看了一圈，房间不大，墙壁被刷白，装潢也很简单，一张床、两个床头柜、一张书桌和一个衣柜便是全部，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物。

    她的目光这才转向了一旁的女子，“你是谁？”

    “我叫阿娆，是来照顾你的人。”

    “照顾我？”姜宁瑶眼中的怀疑显而易见，“谁让你来照顾我的？”

    阿娆拂了一下刘海，额角的图腾露出了一角，又很快被掩住，“这个我不能说……我去给你带点吃的来。”

    说完她就直接起身离去，姜宁瑶在她出门后听到了落锁的声音。

    她揉着太阳xue回想着发生了什么事情，眉头越皱越深。

    作为姜家的女儿，她从小到大经历过大大小小好几次绑架，这次的绑架是其中最不像绑架的一次。

    最近一次是在三年前了，动手的是一群冲动的学生，刚把她控制住还没来得及转移就被追上来的姜府护院给反绑了起来。

    往常姜宁瑶出门带的护院是不会少的，只是她不喜欢浩浩荡荡一群人的感觉，所以护院们都是穿着寻常衣服不近不远地跟在后面。

    而正是因为三年都没有出过什么事，带去孙家的那个被姜钰之弄得生死不明，如今她回到姜家又没有刻意吩咐，近来几次都顶多跟个月牙，这次才被钻了空子。

    她倒是没想到陆临翊弱成这样，还以为他至少能和那歹人过上几招。

    姜宁瑶一边想着，一边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入目的是一片葱郁，她所处的应该是位于二楼的房间，目及之处没有大路和人烟，只能隐约看到远处的河流和更远处的高山。

    看来她被绑到了一座山上。

    她靠在窗弦看向紧闭的房门，抿紧了唇。

    很快，阿娆便端着托盘回来了。

    “和我一起的那个人呢？”姜宁瑶问道。

    阿娆把盘子一个个放在书桌上，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那个男人。”

    “他……他被带到别的地方去了。”

    “是吗。”姜宁瑶在窗边站着没动，她仔细打量着阿娆，心头浮现出疑虑。

    “你先来吃点东西吧，”阿娆把椅子拉了出来，“我听说把你带到这里来不是老大的本意，估计是为了和你同行的那个人。”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把我带回来，担心我通风报信，还是担心我认出你们的身份？”姜宁瑶走到桌边，“抑或是说，我也是你们手中的筹码？”

    阿娆没有答她的话。

    姜宁瑶在椅子上坐下，桌上五个盘子，两荤两素，还有一碟白糖糕，属实不像人质的待遇。

    “一下子得罪姜家和陆家，你们老大胃口真大。”

    “姜小姐算是客人。”阿娆解释道。

    姜宁瑶看了她一眼，“客人？连主人都不知道是谁的客人？”

    她用筷子拨了拨盘中的菜肴，又问道：“这究竟是给客人的招待，还是一顿断头饭？”

    阿娆眼睛微微睁大，忍不住笑了，“下毒这种招数太烂了。”她想按照姜钰之的速度，姜宁瑶大概也只需要在这里吃这一顿饭。

    “也是，苗疆蛊女怎么会看上下毒这种招数。”

    阿娆唇边的笑意瞬间僵住了，她颇为不可置信地看向姜宁瑶。

    姜宁瑶指了指自己的额角，“千足蝎，我认得这个图案。”

    听到姜宁瑶口中说出图腾的名字，阿娆不禁惊呼出声：“你怎么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

    姜宁瑶同样没有答她的话，坐在椅子上吃起了东西。

    按理说她是不应该知道的，一开始她也没有想到，只是突然回忆起了幼时在钟隽家，一次偶然和少年误入了他母亲的书房，在一本札记上看到的内容。

    钟隽的母亲是一名考古学家，深爱中华文化，嫁给钟隽的父亲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对中华民俗有很深的研究。

    札记的落款是时间是1896年。

    正是因为这比钟隽和姜宁瑶都要大的年份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阿娆的脑子感到混乱，她顾不上和孟温说好的“角色扮演”，一掌拍在了桌上，急急追问：“你到底怎么知道的？回答我的问题！”

    姜宁瑶夹菜的动作一顿，“你会对我动手吗？比如在我身上放点什么小虫子。”

    望着姜宁瑶沉静至极的眼睛，阿娆即将脱口而出的威胁陡然一滞。

    她虽然长着一张娃娃脸，但是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究竟活了多久，曾经她的性子的确很烈，但是漫长的时光早已磨平了她所有的欲望，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激烈的情绪波动了。

    姜宁瑶这样沉静的眼神才是她一贯的眼神。

    “千足蝎”，这个名字连孟温都不知道。

    姜宁瑶就这样看着她，阿娆看出了她的意思，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是鑫门，绑架你们的是鑫门。”

    “鑫门？”

    姜宁瑶对鑫门并不陌生，姜家和鑫门的牵扯不清不楚，但明面上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若说陆德仁接手雾城触动了鑫门的利益，姜宁瑶是相信的，但是她实在想不到鑫门会对她出手的原因。

    “看来我真的是顺带的那一个了？”

    姜宁瑶的表情没有变化，但阿娆偏就是觉得她还在怀疑。

    果不其然，姜宁瑶说道：“带我去见见陆临翊。”

    “这不合规矩。”

    姜宁瑶笑了一声，“暴露东家的身份和私下去见人质，到底哪个更不合规矩。”

    阿娆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她说道：“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你若是不说，我也有法子查出来。”

    姜宁瑶垂眸，钟家的宅子都被烧成了一片灰烬，她并不怕阿娆去查，她更怕阿娆不去查。

    说不定她还能查出当年钟家离开雾城的真相。

    “那你去查吧。”姜宁瑶这样说道。

    阿娆瞪着姜宁瑶，见她是真的连半个字都不愿意透露，只好泄愤般地从她手中夺过筷子，收走了桌上的饭菜离开了屋子。

    姜宁瑶没有吃饱，她摸了下肚子，忽然笑了起来，她应该很快就能出去了。

    ＊

    阿娆一离开就匆匆去找了孟温。

    “你到底绑了个什么怪物回来？”

    孟温叼着烟，不解地看着她，“怪物？你是说那个姜家小姐？”

    阿娆踹掉了孟温用来搭腿的凳子，“你知道她对我说了什么吗？”

    “说你丑？”

    阿娆是长得好看的，只是额角有着无法消除的图腾，有些不长眼的便会觉得这是一种缺陷，进而抨击她的长相。

    孟温知道这是阿娆的雷点，那些人多多少少会吃到阿娆的教训，自从她成为鑫门二把手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把这拿出来说了。

    阿娆给了他一个白眼，说道：“她认出了我是蛊女，她认得这个图腾。”

    孟温闻言这才正经起来，“怎么可能？她连雾城都没出过，不可能见过这个东西。”

    “可她就是见过了，不仅见过，还说出了它的名字。”

    “你这个图腾还有名字？”

    阿娆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她的眼神变了变，说道：“这是千足蝎。”

    孟温有些茫然。

    阿娆继续道：“我需要你帮我查一查……她到底是从哪里，或者是从谁口中得知的。二十多年了，我一直忘不掉那场屠杀，现在终于有了一个线索，这不仅关系到我能不能报仇，也许还关系到你的身世。”

    “关系到你孟温，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