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何事长向别时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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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长向别时圆 沈氏正说着“月亮不落不回家”,大少奶奶肖氏本非姑苏人士,头次跟来走月已是新鲜,听了沈氏这话暗自咋舌。 其实北人上元亦有“走百病”一说,满城妇女相携出游、玩月赏灯,同吴地走月十分肖似。只是吴人多事,不单元宵要走百病,中秋要走月亮,吕祖诞辰还另要“轧神仙”。想吕祖诞辰本在春日,风清日暖、百花绽放,端的挑得好时候。 沈氏掰着手指历数吴地一年当中的热闹事,什么时节吃什么、玩什么,笠泽的碧螺春、阳澄湖的秋蟹、白云岭的枫叶、灵岩山的怪石,说得天花乱坠,引得一屋子人瞬都不瞬只听她讲。 讲足一顿饭功夫,小丫头早又添过新茶,三奶奶陈氏向众人道:“听听,还说什么天生你两个圈在家里,就数你成日跟着你家才子浪得不挨家。我嫁到他家这些年,也没人带我出去溜达溜达。”陈氏摇头咂嘴,“到底是嫁了卫玠,宋家那点甘蔗尖都给她和六房两个掐去了,咱们都是捞的筐底,没人要的烂柿子。” 周氏想笑又不能笑,抿着嘴啜茶不说话,肖氏听三婶母这样拿几位老爷打趣,羞得红了脸低着头,拉着萱儿走开了。沈氏早绯红了脸,捂着蕴儿耳朵,“三jiejie说什么呢!什么筐尖筐底儿,奴听不懂这个,都给我丫头教坏了!大jiejie也不说说她!” 周氏搁下茶盅慢慢摇头,“三meimei可怜的,一样拾个烂柿子,我帮不上忙还罢了,哪里舍得说她?” 沈氏听得身子一扭,红着脸将头转向别处去了。众人笑了一回,周氏又认真道:“倒说起来,你家卫玠这阵子身子可好些?他大哥总念叨着让我多留神,这几日乱糟糟的也没顾上问。” 沈氏听说又转过脸,“倒没什么,还是老样子。奴代夫君谢哥哥嫂嫂惦念。” 周氏点头:“过了中秋天要凉了,你两个都记着添衣,四弟不比我们这些筐底儿,金贵得很。”说着望陈氏一眼,握着帕子又笑了。 陈氏也道:“可不是,你可要紧上点心罢。大哥哥还罢了,他三哥漂在南都,来了信儿子女儿不见他问一声,回回都是‘文泽近来如何’、‘文泽身子可好些’、‘余于南都遇一良医,改日邀其赴家为文泽诊脉’。我的菩萨,只有你家四爷是他嫡嫡亲亲的,我们娘儿都是捡来的。”说着一本正经拿指尖点着桌面,“我可跟meimei实说,你家卫公子若有个什么差池,我一个,你大jiejie一个,都好打点打点回娘家去了。” 沈氏沉着脸答应:“奴记下了。为了两位jiejie,奴敢不尽心?从此省着些儿使他罢了。”说着忍不得“噗嗤”一笑,自也绯红了脸。沈氏话里有话,陈氏立刻跟着红了脸,两人低头笑个不止。 原来文鹤自小十分疼惜文泽,凡事皆要亲自过问,竟如父亲一般。当日文泽初初成亲,文鹤见沈氏生得妩媚多情,他便十分不忿,生怕沈氏闺中累坏了文泽,于是竟想方设法要打听弟弟鸳帐中的冷热。文泽自是不理,谁知这事不慎教沈氏知道,气得她隔着一架屏风含沙射影将文鹤一顿冷嘲热讽,文鹤从此怕了沈氏,再不敢过问。时隔多年,逢年过节两人偶一相遇,文鹤仍见几分怵着沈氏,众人私下传作笑谈。 蕴儿在沈氏怀中听得一头雾水,仰头问着母亲:“娘,卫玠是谁?” 陈氏一本正经拉了蕴儿:“蕴儿记好了,卫玠是一位大大的美男子、大才子,不单人长得极好,文章也好,说话又动听,人都说他和玉一样呢。从前的人啊,为了看他,手拉手将他围起来不放他去,险些将他看杀了!” 蕴儿更糊涂了,“爹爹认识卫玠么?为什么大伯母、三伯母说起爹爹总要提这个卫玠?” “蕴儿不妨回去问问爹爹。”陈氏抢着出馊主意。 沈氏一面偷笑,却蹙起眉,“三jiejie尽教坏我孩儿!”说着低头向蕴儿道:“好蕴儿回去不要同爹爹讲,三伯母的话都不是好话我们不要听!”说着作势捂住蕴儿耳朵,“还说呢,那天我不过拿他小名玩笑一句,他便不高兴,抱怨我笑话他。你看看,许你们说不许我说。” 陈氏点头若有所思,“嗯……气得有理,你是说不得。出门游山玩水的勾当有你的份可没我们的份。”说着低头叹气拨弄手上戒指儿,“怪道人说,‘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 正说着,小丫头一个跟一个踅进来,放下桌儿开始排菜热酒。周氏起身搁下手上茶盅,“成了,吃的来了,你们也搁下嘴吃些吧,恁长的嘴儿尽会胡说。” 于是妯娌三个带着几位小姐坐下,陈氏另给屋里那几位隔壁放了桌儿,一样的菜色分出一份教她们自在吃喝,只莫吃多了酒便好。 丫头先将桂花酿倒上,花雕且放在小泥炉上隔水热着,桌上先摆的是几样下酒物:甜滋滋酒浸的河虾、晒干又蒸软的风鸡、桂花酿过的糯米藕、红糟的鲥鱼,另上几碗菱角芽鸡头米甜汤给几位小姐垫腹。 周氏先拿小银盅筛一杯相敬,两位弟妇领命饮了。陈氏、沈氏再举杯相敬、再是肖氏一一向婆母及两位婶母敬过,一圈轮过萱儿又要敬,周氏道:“罢罢罢,大家自在吃些罢,来回敬得人不安生,我头皮还是发紧,吃不动了。你们莫拘着。”说着特意转向肖氏:“你欢喜吃就多吃些,不愿吃就不吃,别为我在这儿不自在才好。”肖氏领命。 此时月上中天,仲秋特有的湿凉随了微风若有若无地侵来,楼窗的帘子半开着,楼下人声三三两两飘来,玉轮清辉似水渐渐压过街市灯火,诸人皆觉身上清凉,呼吸间似有夜露青草之味,秋意透衫。 周氏渐渐不说话,却不离席,一人扭头向着屋外檐廊。廊上架着一排美人靠,间壁文鹤的妾室们有了酒,三三两两立在檐廊下,有的隔帘向下觑着花灯,有的仰头望着秋月,有的月光下互整秋妆、簪戴花朵,另有两个袖着折扇低声说笑,手里还捏着银盅,不时有小丫头来添了酒,她两个便在月下拿了那只杯儿相互喂酒,脸儿吃得绯红,手拉手倚在一处。 周氏看得痴了,嘴角微翘怔怔出神,眼圈却泛起红色。这滋味半甜半酸,恰如今日秋夜,半是欢慰半却凄楚。陈氏在旁瞧见,忙站起来道:“我去说她们两句,一个个再没规矩,帘子没放,大喇喇立在楼上喝得醉醺醺的,什么样子!”说着就要去间壁呵斥,周氏忙拦着:“别多事了,让她们自在耍会子罢。” 又吃一回,丫头端上几碗下饭:蒸得耙溜的蜜汁火方、卤汁浸透了的烧鸭、鲜笋煨的珍珠鸡、酿了rou的碧玉蟹斗,正当时的四腮鲈鱼脍,还有一碗斑肝汤。楼上人原是用了膳的,略动些便全端去楼下赏了丫鬟、小厮,又拿出许多点心让诸人吃些好抵秋寒。 周氏看女眷们酒、菜都有了,便吩咐将桌儿收了,只放些瓜果点心随人取用,向众人笑道:“今日原是拉姊妹们出来松快一日,也不必急着回去。小班虽去了南都,中、大班还有些人在,只是家里有事,也不好大吹大唱,我教乐班勉强凑了几个能吹打的,现在下头候着,待会他们也用些点心,我叫上来吹几首咱们听罢。解解酒。” 陈氏不想周氏这样上心,倒有些意外,与沈氏福身谢过。间壁女眷听说皆觉喜欢,开开心心来磕了头三三两两在远处坐了只等家乐上来吹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