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浮出的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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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传来熟悉的哄闹声,隔着门,模模糊糊并不吵嚷。 酒吞从平静的梦里徐徐睁开眼,床头的电子钟依旧显示着3月1日,此刻的时间是上午9点04分。 他拿起一旁的纸雕灯,发现脱胶的地方又一次与之前不同,这次的纸片是巨鸟的胸廓和头。 酒吞照例把掉下的地方粘了回去,也不出所料地闻到了卡纸上散发出来的人造甜香。他估摸着自己又一次地被传送到了新的异空间里。 先前两次,茨木都消失在他闻见这味道以后,快得猝不及防。 虽然两回都有监控证明茨木从正门离开,但如果卡纸上的香味是开启异空间的“钥匙”,那么只有第一次,也就是从现实空间进入异空间的那回,酒吞是亲眼目送茨木出门的,茨木第二次失踪的“监控记录”则已经是异空间内的一部分,真实性非常值得怀疑。 酒吞揣测出了一个也许更可信的真相: 自己每回都被卡纸上的香味神不知鬼不觉地传送,看似还站在同一间卧室里,其实已经抵达了另一个异空间的卧室,所以门外的茨木也跟随之前的空间一起消失了。所有异空间里都在发生诡异的时间循环,而每个异空间里的茨木都不会从开始就留在家中,他必须经历坠落的死亡才能重生在新的“3月1日上午9点”,所以每当自己穿过一扇新的“门”,都一定会发现茨木的失踪,继而找出他藏起的纸人和遗落的手机,并最终抵达他坠落的现场——当这一切发生完毕,这个空间里的茨木才会重新回到身边。 按照这个解释,异空间里所有记下茨木“出门”的监控其实都是误导前因后果的假象。 放下手里的纸雕,酒吞一步步平静地走出卧室房门。 门外的客厅果不其然空空荡荡,只有两个毛团子妖怪在鬼葫芦腿间蹦来蹦去。茶几和沙发上散落着一沓光碟,最上面的一张还逼真地留着指纹。 “茨木呢?”酒吞朝鬼葫芦和两个毛团子问道。 鬼焰停下弹跳的动作,伸长爪子朝大门指了指。 酒吞顺着它的爪尖瞥了一眼门边,忽然蹲下身,揉着小妖怪头顶的黑毛,不咸不淡地反驳道:“茨木没有。” 鬼焰一双小眼睛闪躲地一转,含含糊糊地支吾了一声就蹦开了。酒吞又看向鬼葫芦,只见他忠心的地狱犬也歪着头状似无辜地盯着自己。 酒吞最后抓起黑焰,盯着它眯缝的小眼睛一字一字问道:“刚才其实没人出门,对不对?你也不知道茨木在哪。” 黑焰茫然地四处环顾了一圈,想要点头又犹犹豫豫地作罢了。 酒吞看完这圈反应,心中的判断又确凿了三分。 它们都跟平素的性子差不多,可是一些关键的地方暴露了它们的“不实”:鬼焰虽然弱小却十分机警,鬼葫芦更是陪伴茨木从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战友,而黑焰是最怕茨木出事的,哪怕茨木只是精神恍惚地朝门外走,黑焰嗅到不对劲也会急得呜哇乱叫。 可一切应有的反应在这个平静的上午都没有发生。 它们只是木讷地演绎着“应有”的性格,如同魂魄不全的阴灵。 酒吞猜测,或许循环的时间和复制的空间里根本容不下完整的灵魂,它们更像是各自意识的投影,继承着自己的性格,却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叫“茨木”的人——它们只在自己思维的预设中对“茨木”这名字有固定的反应,就像三只设定好程序的机械宠物。 酒吞一并联想到了异空间里替他查找线索的星熊。 真实的星熊虽然是个娴熟的黑客,却并不是情绪冷淡的人。需要他做事的时候状况百出总也难免,每每碰上“此路不通”,星熊一边想着办法一边也会暴躁,可是“3月1日”的星熊却用惊人的冷静面对着酒吞迫切得出格的要求——默不作声地把线索翻找出来,以最快的速度发送给酒吞。 酒吞越想越明确了一个真相——自己之前总盯着茨木,因为茨木给自己的感觉的确过于真实,可他因此忽略的其他人都存在着不实感,甚至包括无尽之地过于安静的“种子”们。 所以。茨木又是怎么回事呢? 酒吞端起那杯仍有些烫手的咖啡,循着记忆一步一步走向书房。他没去管茨木“遗落”的手机,而是翻出了他用来夹剪纸和纸人的厚书。 新剪好的没有任何咒术痕迹的纸人从书页间掉落出来,一共是三只。 余光扫到还没清掉的桌面垃圾桶,酒吞看见里面还留着白卡纸的废料。他把它们拿出来,按照纸张原本的样子铺展在桌上。 空缺的轮廓证实茨木一共剪了五只纸人。 也就是说,消失的两只极有可能是被他带在了身上。 头一个带走纸人的茨木自然是现实空间里的他。酒吞想起了与纸人有关的分魂术:施术者将自己的灵魂一分作二,一个留在身体里,一个寄存在纸人上,由于二者无异,此术可以瞒天过海、偷梁换柱。但茨木所用的并不仅仅是纸人术,因为带着香味的白卡纸同时还是开启异空间的“钥匙”。 种种线索像拼图般凑在一起,在酒吞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清晰的画面: 现实世界的3月1日,上午9点之前,茨木趁他熟睡之时,用两只纸人载着分出的两缕魂魄各自进入了一方异空间。每一个分出来的茨木,又都借着异空间里的时间循环在所有3月1日上午9点之前重复这个行为。他就像树的枝杈不断二分下去,直到将自己裂变为无穷…… 到最后,无尽的异空间里全都有了茨木的存在。 推断至此,几乎所有诡异之处都有了明晰的解释。不过还有最后一个悬而未决的点,那就是最初现实空间里的茨木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会平白无故地在每一个空间里演示一遍绝望的死亡,还一定要自己亲眼目睹他的陨落。 空间与时间相套,无穷尽的复制与循环像好像在印证谬论,又好像在构筑牢笼,但这牢笼的背后分明存在着高明的cao纵和手段。 酒吞想到了另一重关键:一直以来,空都算不得茨木真正的盟友,也不是一个慷慨的布施者。空先前给予茨木的两次无偿的合作都被用掉了,那么,如今这些承载着无数个“真实茨木”的异空间又是从何而来呢? 时间与空间的乱象纠葛缠绕,且不止于此,甚至连初始权柄都驱动着现实秩序的每个维度在异空间里运转。酒吞甚至能从构筑异空间的极为逼真的微粒里感受到质的存在,这在从前明明是现实世界的专属特征。 发生的一切,将原本只存在于科幻小说里的平行宇宙变成了一种真实。 过于离奇的真实会让真实的一切都变得像虚妄,酒吞此刻正处于这样的心境之中。唯有手中的咖啡冒着可以触及的余温,他趁它凉下来之前低头抿了一口。 呛人的烟熏气味冲上来,今天的咖啡豆品质竟出奇地差。 大早上的来这么一口足够毁掉一天的心情了。只是酒吞却笑了。 他忽然想起来,茨木“每天”都是随手拿的豆子。这种错愕的“惊喜”就像恋人的呼吸缭绕在耳边,即便他没有出现,却留下了一个有血有rou的玩笑。 实际上,每个异空间里、每个3月1日的茨木固执地都在酒吞睡醒之前准备好了早餐,这件事竟与他动用纸人术裂变自己同等重要。 不论酒吞何时触碰那盏转换空间的纸雕灯,不论茨木今天是否会亲自迎接醒来的酒吞,不论下一次重逢是生是死,厨房里的咖啡和早点都是热的。 他虽在循环的开端留下最绝望的陨落,却又在之后循环中证明着自己绝不会消亡。 茨木像是在告诉酒吞:“不论我做什么,不论你如何选择,不论空间如何裂变、时间如何循环,你都不可能真正失去我,哪怕我一次一次地死在你面前。” 千年以前,鬼疆之巅痛失眷侣的鬼王也曾见过这样的他:重塑的那缕残魂每生每世都会寻到鬼王殿前,把注定短暂的生命执拗地燃尽在酒吞身边,并与他许定来世。 口中焦苦的味道变成了一种抽象的暗示。酒吞知道,他终于可以放下关于这一天的执念了。 3月1日正午,阴沉的雾霾蔓延了整片天空,吞噬了高楼与钟塔。 翻涌的浓云乌黑一片,只不多时,卵石大小的雹就从云层中砸下来。街头的人慌忙避进店铺狭窄的屋檐,头顶的瓦片却被陨落的东西砸得噼啪巨响。 小孩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黑黢黢的一团冰冰凉凉,却完全不像冰块,拿在手里也不会化。她扯扯大人的衣角,刚要出口的问题却被一声凄厉的惨叫吓回了嗓子眼里。 女孩转过头,眼睁睁看着每天照面的邻居满头是血地倒在地上。 “……是陨石!铁陨石!这不是冰雹!”身后,有人开始高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