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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成亲了?

    

“不用你管”



    赵廷先不是好糊弄的,传言自有来处,这么大的事情,没有一点根据是传不起来的。

    他也理解晏照夜不能随意泄露军情,毕竟真坐实了这件事,人心惶惶,估计要闹上一阵子了。

    方芸生看出这两人的都有所顾虑,赶紧出来打圆场,问晏照夜:“你家中可还有其他兄弟姐妹?”

    像晏家这种大户人家,怎么会只有一个孩子。方芸明白,她只是想抛出个话头,揭过刚刚那篇。

    晏照夜道:“有一个长姐,在琼州远游。”

    方芸生奇了怪了,这一大家子,怎得都这么不爱在家里,天南海北到处跑。这样也好,家里没有公婆和小姑子,玉娘也能自在些。

    “不要怪我多嘴,我有些好奇,你和玉娘是如何相识的呢?”

    糟糕,忘了提前对好口供。李知昼看着晏照夜,祈求他编故事能编得像样一些。

    晏照夜微微顿了一瞬,然后面不改色编故事,“玉娘为了躲避王家的抓捕误闯进晏府,我认出他正是我儿时见过的表妹,便让她在府中住着。”

    李知昼接着道:“正是如此,我在府中住着,时日一长我们自然就……”

    这话半真半假,真的是李知昼确是为了躲避王家闯进晏府,假的是他们才相见晏照夜就动了让她做侧室的心。

    方芸生不疑有他,她想不到这两人合起伙骗她,她一拍手掌,“日久生情是吧?我和你世叔当年也是这样,原本互相瞧不上,相处地多了感情就来了。”

    她笑着回忆起自己的豆蔻年华,坐在一旁的赵廷先看着她,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同自己走过二十年风雨的女子。

    赵玞受不了她阿爹阿娘这样,搞得她有点多余似的,她道:“不如我带他们去房里看看。”

    方芸生收起甜蜜的回忆,赞许道:“光顾着说话了,差点忘了这回事。你带他们去吧。”

    穿回廊,过月洞门,映入眼帘的是海棠纹漏窗,窗后的芭蕉快要枯黄,它伸展着枝叶,等着来年春日披翠染绿。

    这是赵府的小院,小巧而精致,凌霄藤攀着墙角向上爬,成簇的兰草依着墙根,漏窗外就是竹影,芭蕉。

    房里的格局同李知昼在别苑的住的竹苑相似,一缕幽香飘进李知昼的鼻中,这味道浅淡得很,她用力嗅了嗅,然后惊喜道:“这是曲水杪芸香。”

    赵玞得意道:“我知晓你最爱这香,特意嘱咐他们点的。”

    杪芸是晋州独有的花,它开花时气味清甜,如若是生在溪流小河边,香气就会顺着水飘到沿岸。

    后来有制香师路过此地发现这一妙花,就制成了香,还起名“曲水杪芸香”。

    李知昼自小就喜爱这香,她阿爹常说,那时候才两三岁,只要晚上一哭闹,点上这香立马就静下来了。

    京城能找到天下最名贵的香,却没有曲水杪芸香。

    赵玞道:“京城定是没有这香的,我为你备了一些,你走的时候记得带去京城。”

    李知昼要抱她,被赵玞推到一边,“哎呀,谢我也不用如此吧?”

    她快速退至门边,顺手关门,“好了,你们请便。”

    包袱行李在桌上,是方才赶车的侍者放的。

    房内透亮不染,床上的被褥枕头是新换的,壶里的茶也还温热。

    晏照夜道:“他们待你很好。”

    “我同圆圆是金兰之交,两家父母关系也很好,他们待我自然是好的。”

    李知昼在这里比在晏府自然,她左顾右看,这房里真添了不少她以往没见过的东西。

    晏照夜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他道:“那我待你好吗?”

    李知昼“唔”了一句,“你待我也很好。”

    她转过身,贴心问道:“你要歇息一会儿吗?”

    晏照夜不问反答:“那你歇吗?”

    李知昼实话对他说,“我不歇,过会儿我要去祭拜阿爹阿娘。”

    空气骤然冷了一点,晏照夜道:“玉娘不带我见见父亲母亲吗?”

    他隐隐有点不高兴了,李知昼也不想惹他,立刻道:“我这不是怕你不愿意去吗……既然你愿意去那和我一起去就是了。”

    虞醉秋和李程的墓在荒山野岭,李知昼从马厩牵了两匹马,又在前街铺子买了年袱子。

    两人出了东城门一直骑了十几里地拐进一条小路,前面就是李知昼父母的墓。

    地上有新鲜的脚印,碑前有年袱子的灰,应该是圆圆一家来过。

    坟上的野草比李知昼上次来看多了一些,有些长得有半人高。

    虞醉秋夫妻二人同葬一冢,这是李程生前嘱咐的,李知昼照着他的话做了。

    他们的名字在同块碑上,死后也要继续相守。

    李知昼拿出火折子,碑上的字越来越模糊,一滴泪水落在地上,她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一点点烧着年袱子。

    她边烧边道:“阿爹阿娘,女儿不孝,现在才来看你们。你们一定知晓了,我成亲了,不是王家。”

    天色忽然昏暗,狂风不止,年袱子的火在风中摇曳,快烧到李知昼身上。

    她心是麻木的,又有点隐隐作痛。

    晏照夜在边上皱着眉头,他拽起李知昼,斥道:“你不要命了吗?”

    李知昼低着头,肩膀颤抖着,她咬着牙,好像整个人透明了,快要消失了。

    压抑了半晌,她抬起头,眸中蓄着眼泪,痛苦,悲伤一齐出现在她脸上,她第一次不管不顾地反驳了晏照夜:“不用你管。”

    年袱子的火光映在李知昼脸上,她倔强又脆弱,明明身影单薄,却让人觉得她心里承受了许多。

    晏照夜叹了口气,掏出帕子给他擦泪,很轻很慢,比呵护易碎的瓷器还小心。

    慢慢地,李知昼不那么激动了,风一直不停,多半是要下雨。

    晏照夜道:“将剩下的年袱子烧完吧,快要落雨了。”

    两人在稗前烧完了剩下的年袱子,晏照夜望着墓碑道:“父亲母亲,我与玉娘成亲未能提前告你们,是昀之的不是。将来我会好好待玉娘,请你们在泉下能够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