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在厌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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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田看上去好像不太怕我了。 我觉得可能是看在我每天都接送她上下学还喂她点心的份上，不过就算做的再过隐蔽，我们也没能瞒过多久，因为暗处盯着我的那些分家很快便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 父亲塞了我一些钱，要我转交给雏田。 “为什么父亲不自己给她呢。” “……你长大就知道了。” 父亲绕开了话题，还告诉我不要跟雏田说他偷偷给我钱的事。 “就当成是你自己的零花钱哦，花火。” “我知道了。” 既然父亲都这样说了，我就拿着钱在接雏田放学的路上买零食给自己吃，然后留一小半塞给雏田。 雏田看上去非常感动。 过了两天知道我这么做的父亲也很感动。 他又专门找了我一下，谈了半天。我还是没搞懂他为什么不自己把钱给雏田，还要教训我。 “你母亲好像对这种事很在意的样子，但是小孩子还是长身体的时间哦，所以多吃一点也没什么坏处吧……” “你是说雏田老是饿肚子的事吗？” 父亲默认了 “所以干嘛还要训斥我呢？我都把买到的零食分给她了。” “……” 父亲看了我一会儿突然敲了敲我的头，一声不吭的转身走了。 我觉得他很是莫名其妙。 不过之后的日子里，他还是时不时就给我零花钱，也不太反对我一天老绞尽脑汁找理由接送雏田上下学好几遍了。 我装作不知道雏田无论是上午中午下午其实并不回家的事，父亲和母亲便也不戳破这个大家其实都知道的谎言，任由我每天都照例去街上去忍者学校门口逛一逛坐一坐。 也许父亲和长老真的开了窍，终于明白不管是狗还是人，都不能一直关在家里，还是得时不时牵出去放一放风的。 但是没过几天，我身后跟着的人突然出现了第三波。 父亲脸就又时不时阴沉着，让人心生畏惧了。 尤其是一建长老，老是会刻意找时间跟我擦肩而过，但又只是冷哼，从不对我多说什么。我觉得他也很莫名其妙。 我跟邦彦爷爷说了。 邦彦爷爷要我下次再见到他就对他吐口水。 我就做了。 一建长老很生气。 他和父亲告状，又让他关我禁闭。 父亲也很生气，就把我的零花钱给扣了。 “可是父亲你扣了钱。我怎么给雏田买零食吃呢？” 我控诉道。 父亲给了我很多点心。 母亲做的。 我顿时心如刀割。 因为自从尝过了外边的东西，日向家的不管是点心还是饭菜就越来越令人难以下咽了。 我去和一建长老道歉，一建长老给我下马威。 他关着门，避而不见。 我敲门敲了两三下。见一建长老还是不给我开门，我就走了。 然后一建长老又跟我父亲告状。 父亲表现的又很生气，不过这次没有扣我的钱，只是又多给了我一些母亲做的点心，我认出其中一些是摆在他茶室小碟里的。 我和邦彦爷爷告父亲和一建长老的状，邦彦爷爷哈哈大笑，还揪了我的脸，一点也不肯为我讲话。 我就又和雏田偷偷说了。 雏田很高兴。 “那个……花火你还吃吗？” “我想吃街上的。” “那……那我可以拿走……吗……” “你拿吧。” “……要不要给你留一点……” “我想吃街上的。” “……哦。” 雏田就吃了一堆，然后把剩下的一大堆塞到了自己的小包包里。 也许这样过了一天，也许这样过了很多天，在我并不是记得很清楚的一个夜晚。 我被饿醒了。 也许本来我是想去冰箱里搜点吃的，但雏田躺在我身边闻起来真的很香，我也真的很喜欢她，就忍不住偷偷舔了她很久，见她没有睁开眼阻止我，便又忍不住偷偷咬了她好几口。 然后雏田突然醒了。 “花……花火？” 她摸到了溜到脖子里的湿漉漉液体，浮现出像被噩梦惊醒的茫然。 “我在。” 我从她胸腹上起身，把脸凑了过去。 雏田呆呆的看着我。 看着看着，突然瞪大的眼睛。 她摸到了自己腹部深陷的那部分，就冷不丁的开始尖叫起来。 “雏田？” 我也呆呆的看着她从床上摔了下去，伸手想要去把她拽起来的时候被胡乱拍开了。 雏田捂着自己的腹部，哭着拉开了门，声音把所有人都给吵醒了。 屋里和长廊上的灯都没有打开。 但无论是父亲，母亲还是邦彦爷爷一建长老他们，还是那些分家都先后悄无声息的围了过来。 他们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身影像是一根根僵硬的木桩。 “母亲大人！” 只有雏田还在哭。 “……” 母亲没说话，只是伸手接住了扑过去的雏田，然后一边把她的头紧紧捂在了自己的怀里，一边拽紧雏田的衣服死死扣住了她的伤口。 母亲很用力，但鲜血还是渐渐把她们两个的衣服下摆湿透了。 雏田浑身打颤，但被母亲捂着，喉咙里只能发出一些闷哼。 “父亲……” 我讷讷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那些人的目光便从雏田的身上流淌到了我的身上。 他们沉默着，青白色的眼睛都像是那天晚上母亲的眼睛一样闪烁。 父亲也沉默，但没过多久，他便率先轻声问了一句， “怎么了吗花火。” 他神色像是母亲一样稳重，但藏在袖子下的指尖却微颤着。 “对不起，我……我只是有点饿了。” 我结结巴巴的说。 父亲又沉默了一会。 然后问。 “那你想吃些什么吗？” 我茫然的看着他。 “花火，你想吃些什么吗？” 父亲又问了一遍，而且见我不说话，也又补充了一句， “你不是饿了吗？” “我想吃街上的点心。” 我忍不住哭了， “对不起，我真的只是很饿……我不会再这样做了。” 父亲笑了笑，语气漫不经心的。 “有什么好哭的呢？你只是想要吃街上的点心而已啊。” 说罢，他叫来了两个分家，要他们去街上给我买点心。 “可是现在晚上店里不开门的呀。” 我一边哭一边说。 “没关系，花火，稍微等一下吧。” 父亲轻轻说。 所有人便都一言不发。 只有雏田还在颤抖着闷哼和我时不时的抽泣。 过了一阵子，那两个分家回来了。 我不知道街上的店半夜会不会开门，但他们两个手中的确是拎着很多吃的。 分家单膝跪地，把袋子放在父亲的脚边。 父亲就站在那对我招了招手， “过来吧，花火，过来这里。” 我就过去了。 他要我打开袋子去吃东西。 我讷讷望着他，又讷讷望着雏田和母亲。 雏田的头被捂的更紧了。 只有母亲对我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 我就打开袋子吃了起来。 大家都安静的看着，就连邦彦爷爷和一见长老都自始至终没有说话。直到最后父亲见我终于吃不下去了，便问我，是不是已经吃饱了呢？ 其实我没有吃饱，但父亲的莫名举止实在是让我心生畏惧，我就只能迟疑着点了点头。 父亲便面露微笑。 然后告诉大家说现在已经没有事了。 邦彦爷爷爷便也面露微笑。然后挥着手转身走了。 一建长老便也流露出嫌弃，然后也便转身走了。 其他长老和分家便跟着纷纷转身离开。 就监视我的人也都散去了。 母亲依旧把雏田的头捂在自己怀里，不叫她出声，在父亲示意之后便把她带走了。 “雏田会死吗。” 我哭着问他。 “……” 父亲没说话。 他的脸阴郁至极。 望着我的目光和神情恐怖的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就算我不小心玩弄死那些陪伴我的幼小分家，就算我不小心吃掉的那些监视我的分家，他都没有流露出这么恐怖的模样。 我一时忘记了哭泣，只能怔怔的望着他，无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青筋同样从他的手臂崩了起来。 他掐住了我的胳膊，动作粗鲁又冷漠，步伐凌乱又迅速。 他抓住我。 然后把我拖进了他的房间。 相隔不远房间内的母亲在为雏田缠绕伤口，在小声安慰她，雏田还在哭。但很快她便和母亲一同安静下去了。 因为父亲弄出的声响很大。 他重重的把我砸到了床上，然后转身把门摔上了。 我从床上翻下来，凑到门口旁边听着他的脚步离去。既对他表露出来的神情感到恐惧，又对他临行前什么也没有说又感到茫然无措。 因为之前无论他如何生气，在关我禁闭之前都会告诉我，不许我出门，或者说待在这里。甚至至少，还会冷冰冰的叫我一句日向花火。 而且以往无论我怎么恳求，父亲都从来不肯跟我睡觉，甚至不肯我进入他的房间，一见我在附近打转想要偷溜进来，就总会恰到好处的出现，然后把我赶走。如果当时没在，事后也总会有分家把事情告诉他，他又会狠狠的指责我。 但这次他不仅走掉之前什么都没有说，还把我留在了这里。 我不用再考虑什么，便一下子明白有什么转折将要发生了。 我被关了两周。 两周的时间里，除了送饭没有人再打开那扇门，也没有人再跟我讲话。 在第一个七天过后我以为他们也许是想把父亲的房间打造成另一个没有器械的地下室，他们不再拿我的血rou，我的骨头，我的皮囊做实验，而是用冷漠敌视和遗忘再来对待我。 但第二个七天过后我很高兴的发现我是错的。 似乎经过两周的时间父亲的气也消了，他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神色虽然有些疲惫，但并没有流露出那种恐怖的表情。 “花火，来我这里。” 他讲话语气甚至也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我没有动。 “花火。” 他又叫了我一声，还对我伸出了手。 我犹豫着靠近了几步，仔细打量着他的模样又不肯上前了。 我害怕他又突然变脸又开始粗暴的对待我。 但父亲好像没有察觉到我的恐惧。他上前了几步，一把抓住了我下意识瑟缩的手，把我拉了出去。 十四天未见的阳光依旧灼人的耀眼。 我呆呆往天上看，然后条件反射般的掉下了眼泪，就慌忙又把眼睛闭上了。 一路上的声音都很安静。 无论是望着我的人还是暗处望着我的人，都像是那天他们刻意忽视雏田的伤口，流下的血，地上的痕迹一样刻意忽视着我。 我被带到了一个巨大的。画满符咒得阴暗房间。 长老们已经在那里等待着。 “……父亲？” 我抬头。 “……去吧。” 父亲说着，然后松开了我的手。 我就过去了。 长老要我躺在图案的中间。 然后点燃了火焰。 他们的脸和父亲的脸在火焰中一同飘荡着，然后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一晚过后。 我变成了分家的小鸟。 我的皮囊彻底被额头上的符咒勾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