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谁也休想安生
“扑通——” 失去生机的中年男子瘫倒在地。 于野慢慢转过身来。 几丈外,站着两人。 其中一个精瘦的男子,正是出现在灵蛟镇客栈的甘行。他一眼认出头戴斗笠的少年,难以置信道:“于野?” 于野撇着嘴角没有吭声。 甘行抬手打出几道法诀。一层无形的法力瞬间笼罩四周。他转而看向洞xue内的于野,手中多了一道剑芒,不无庆幸的恨恨道:“小子,我到处找不见你,你竟敢送上门来。上回被你趁乱逃了,今日你再逃一个试试看!” 所在的洞xue,仅有四五丈大小。唯一的洞口,堵着两个炼气高手。 于野静静打量着甘行与另外一位中年修士,以及封住洞口与四周的无形法力,突然问道:“甘松是你什么人?” 甘行微微愕然,道:“同姓的道友而已,你所问何意?” 于野接着又问:“你方才施展的什么法门,能够拦得住我么?” “哦……呵呵!” 甘行禁不住笑出了声,讥讽道:“你已杀了多位炼气高手,竟然不懂得禁制之术,也罢——” 他摇了摇头,道:“我见识过你的狡诈,知道你在装傻卖乖拖延时机,想着如何脱身呢。却不妨劝你一句,死了这条心吧。此地不比灵蛟镇的人多混乱,让你有机可趁。我已打出禁制封住洞口,纵使你擅长剑气与隐匿遁术,也难有侥幸之理……” 忽听又问:“你为何对南山心怀不满呢?” “你……” 甘行的脸色一变。 于野的问话固然是拖延时机,却东一句、西一句的互不相干,让人匪夷所思、捉摸不透,却又冷不防的直至要害而难以作答。 “待我抓住你,再说不迟!” 甘行怒喝一声,抬手一指。他的同伴也及时出手,两道剑光急袭而去。 “轰——” 光芒闪烁,巨响轰鸣。 与之瞬间,一团火光“砰”的炸开,整个洞xue顿时笼罩在熊熊的烈焰之下。 甘行与同伴急忙催动法力护体,同时驱使飞剑横扫左右。盘旋的剑光划过岩石,“刺啦”火星、碎石迸溅。 封闭的洞xue,使得离火符的威力更甚几分。片刻之后,肆虐的烈焰终于熄灭。而四周的禁制已在烈焰的焚烧与剑光的轰击之下崩溃殆尽,那个戴着斗笠的人影也随之消失无踪。 “哼!” 甘行冷哼一声,拿出一张符箓拍在身上,交代道:“地火尚在,不便施展遁术。我追那小子,你断他退路!” 光芒一闪,人已消失不见。 他的同伴心领神会,转身往回跑去。 此人虽然粗壮,却身形敏捷,三两步便已蹿到通往地上的洞口。他要返回地面,截断那个小子的退路。谁想去势正急,一道杀气急袭而至。他慌忙催动法力护体,并闪身躲避。护体法力却“砰”的崩溃,紧接着又一道杀气穿过肩胛。他强忍疼痛,挥动飞剑试图反击,不料小腹突然连遭重击,强劲的力道瞬间击溃气海丹田。他再也承受不住,一头摔倒在地,惨哼一声昏死过去。地下冒出一人,正是于野。 于野抓起昏死的中年修士往上跑去。 而他即将冲出洞口,身后突然袭来一道剑光。他反手屈指一弹,凌厉的剑气“锵”的逼退了剑光。他趁机蹿出洞口,却不想剑光只是稍作回旋便再次急袭而至。 “轰——” 于野尚在半空,人未落地,张嘴飙出一股热血,带着中年修士双双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山洞内现出甘行的身影。 “哼,我也给你来个声东击西,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 甘行带着得意的神情走出山洞,却又脸色一冷。 黑沉沉的夜色下,可见洞口前的一滩血迹,而于野与他的同伴,均已消失无踪。 甘行暗啐一口,遂隐去身形随后追赶。 那小子已遭重创,应该逃不远…… …… 地下,黑暗且闷热。 须臾之间,强大的力道从四面八方辗轧而来,使人难以挣扎、也透不过气来。 于野急忙奋力往上,终于跃出地面。他喘着粗气,踉跄着停下脚步。他的手中,依然抓着昏死过去的中年修士。 破甲符虽然神奇,却仅能支撑片刻,否则难免活埋地下,最终被碾压粉碎。 这是到了何处? 眼前依旧黑暗沉沉、乱石狰狞、灰尘遍地,显然尚未逃出辰陵山,也找不到出山的路径。 甘行必然不肯罢休,接着逃吧! 于野擦了把嘴角的血迹,摸出一张破甲符拍在身上,并催动真气罩住所抓着的中年修士,闪身没入前方的山壁之中…… 只见黑暗笼罩的大山里,两道人影时而出现在峭壁之上,时而出现深壑沟底,转而又在乱石之间纵跳如飞、狂奔不止。 约莫大半个时辰过去,两道人影再一次从地下冒了出来。 眼前是个干涸的水沟,四周为大片的荒野。数里之外,有高山耸立、尘雾弥漫。回头远望,已是黄昏临近而天光黯淡。 竟然从地下逃出了辰陵山? 却仍未远离险地。 手上湿漉漉的,是血。 于野推了把身边的中年修士,没有一点动静。试探他的手腕脉门,察觉气息尚在,人还活着,体内的真气也好像没有消失。 咦? 于野冲着中年修士的小腹便狠狠砸了一拳。 “啊——” 中年修士呻吟一声,嘴角溢出血迹,依然昏迷不醒。 “我只想废你修为,手段不够娴熟而已。” 于野嘀咕一声,撕下一块衣衫将中年修士肩头的血洞裹扎起来,又拿出一捆绳索将其上下捆绑了几圈,之后再次祭出一张破甲符而失去了身影…… 一个时辰之后,一片林子中冲出一匹黑马。马上驮着两人,一个骑着、一个趴着,趁着夜色疾驰而去。 翌日的晌午时分。 狂奔了两百多里的黑马匆匆抵达天宝家的后院,马上之人神色疲倦,摇摇晃晃,斗笠也没了,满身的灰尘与污血。 天宝与仁梁已等候多时,皆大吃一惊。 于野翻身下马,佯作轻松的摆了摆手。 兄弟二人忙将中年修士扯下马背,并拖入后院的库房之中。 库房的地下有个存放杂物的地窖,如今加装了厚厚的门扇,并添置了木架、鞭子、水桶、火把等物。 于野径自返回客房,关上房门。他慢慢走到榻前坐下,拿出一瓶丹药尚未吞服,禁不住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热血。 神识中传来一声叹息:“唉,自作自受!” 于野强行吞下丹药,盘起双膝,拿出一块灵石扣入掌心,无力的闭上了双眼。 蛟影的埋怨声继续响起—— “你仅有炼气三层的修为,竟敢不断挑战强敌,若非护体真气有异于常人,此番你岂有命在?尤为甚者,竟去活捉了一位炼气六层的修士。你哪是什么夺命小子呀,你就是一个胆大泼天的浑小子……” 蛟影埋怨之余,又哀伤叹息—— “唉,你是死是活,与我何干呢。我只是一个可怜人,一缕残魂罢了,随时都将消亡于天地之间,没人知道我来过,也没人知道我是谁,便如一个虚幻的影子……” 哀伤未去,怒气再起—— “哼,你真的气死我了。你的破甲符虽能隐身,仅能维持片刻,说是穿墙遁地,也遁不过百丈之远。你却因此有恃无恐,实属无知无畏。还有啊,废去一人的修为,并非拳打脚踢,你如此摧残折磨一个修士要干什么,便不怕牵连无辜……” 于野亟待吐纳调息、运功疗伤,却皱着眉头,脸色发苦,一时难以安静下来。 与蛟影相处已久,她从未这般的喋喋不休、咄咄逼人。 她是成心的。 她恼怒自己不听劝告,依然孤身犯险,结果遭致重创,差点栽了个大跟头。她却又无力阻拦,只能事后大发雷霆。 也不怪她担惊受怕! 此次重返辰陵山,着实凶险万分。 却非莽撞之举,而是权衡许久的一个决断。 他一直遭到不明不白的追杀,也一直在猜测被追杀的缘由。如今南山与卜易更是变本加厉,已逐渐掌控了整个大泽。而若想弄清楚这背后的真相,便不能逃脱躲避一走了之,而是还以颜色,哪怕是羽翼未丰、修为低下,他也要让南山与卜易知道,于家村的于野绝不会任人欺辱。于是他痛下决断,他定要在对方创立北齐山仙门之际狠狠的折腾他一回。 当然,他不会傻子般的去硬拼。 更何况筑基高人乃是他难以面对的强大存在。 而他虽然惹不起筑基高人,却不怕炼气修士。只需隔三差五杀一个炼气修士,便能让那帮家伙惶惶不可终日。所谓的北齐山仙门,最终亦将名声扫地。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既然他于野有家难回,那么谁也休想安生。 不过,针锋相对之前,务必要弄清楚蕲州来了多少人手、有何打算,与行事的规矩,等等。 而获悉蕲州修士底细的唯一途径,只能是来自蕲州修士。为此他谋划多日,并铤而走险,终于抓到一个活口,却也挨了一记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