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一章 修士入局,静观其变
远处,禁军队伍在城墙下丢下了几千具尸体便井然有序的撤回了阵地,一部分留在这里看守四面城墙,一部分回禁军大营补给,运送辎重。 随着禁军撤退,城墙上的守军们这才放松下来,刚才半天的苦战,即使他们依仗城池地利,也死伤了上千士兵。 毕竟,这些禁军是边军精锐,岂是那么容易击退的? 当然,苏铭一直都没有安排暗卫出场,现在局势占优没必要让暗卫插手战局,万一把他们吓跑了就坏事了,十万禁军,就算只剩一半,也是一股强大的战力,若是将暗卫安插在其中,花费天材地宝浇灌,很容易训练成玄镜司的暗卫。 当然,要做到这个地步,所耗费的资源极其庞大,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大周削减了暗卫数量的原因之一。 苏铭立在城墙上,看着天边落日余晖,发出一声轻叹。 真是可惜啊! 既然他们不能攻破上京城,无法发挥更大的贡献,那就只有用他们的人头祭旗了!现在有外部的压力,所以朝臣们才会众志成城,拧成一股绳。 谁都知道光凭这十万禁军是不能灭亡大周的,但是架不住这些禁军离京城太近了,毕竟大周承平已久,而上京城自从重建以来,从未遭遇过这么大的叛乱。 夜色深沉,禁军大营。 中军大帐,灯火通明,禁军将领赵成卸去了铠甲,穿着一袭黑色劲装坐在椅子上,大案上,摆着酒rou,但他却没有动筷子,冷峻的眉峰之间满是愁色,整个人不复白日的气势高昂。 “将军,大营外,有修士求见。”倏然,他的一个亲兵从大帐外走进来,在他身边耳语打破。 “修士?哪一路的?” “他没说,只是交给属下一枚玉佩,说是将军的旧识。”说完,他便将玉佩呈交给了赵成。 见到玉佩,赵成神色一凝,似是想起了什么,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在亲兵退去之后,赵成将玉佩拿到身前,细细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细腻的质地,晶莹剔透的玉色,让他想起了当年,那时,他还是边军中一个无名小卒,正是得了这玉佩主人的点拨与暗中帮助,这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一直以来,他都怀疑对方有所图谋,只是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 他沉吟片刻,终于下了决定,“快请他进来!” 不多时,一個穿着黑袍的身影在亲兵的带领下进入大帐。 那人进入大帐之后,脱下黑袍,露出身形,他穿着文士服,中年人模样,身材修长,一双眼睛平淡而又深沉,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冷笑,令人心生畏惧。 赵成脸上才浮现出亲切的笑容,踏上前,“好久不见!先生近来可好?” 那中年文士打量了下他,嗤笑道,“赵将军,你即将大难临头,居然还坐得住,真不愧是当初能在神武帝手下掌握着十万禁军的人。”言语中饱含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先生这是何意?”面对他的嘲讽,赵成面不改色,沉着应对。 中年文士轻轻摇头,叹息道,“你起事太过仓促,又瞻前顾后,已经失去了攻城的最佳时机,我若是你,要么几天前就率兵攻打京城,要么现在就带着这些禁军离开中州,攻打一州县,休养生息,积蓄实力。” “先生的意思是让我现在就撤兵?”不知不觉中,赵成的话音中已经带着几分冷意。 “现在已经晚了,既然出兵,就已经覆水难收,始作俑者无其后乎,大周若想重新赢得天下民心,镇压各地的草莽,就必须拿你的人头立威。所以说,你现在就算是撤兵,大周也不会放过你!”低沉的话语,让赵成的心逐渐冷了下来。 他连忙上前,面上露出急切之色,“还请先生教我!” 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事实上,在决定出兵攻打京城的那一刻,他心中就隐隐已经有些后悔了,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硬着头皮上。 况且,他为了掌控这十万禁军,将当初神武帝派来制衡他的将领秘密处决,这才收拢了军权,即使他不出兵,想要投靠朝廷,朝廷也不会放过他,没有军令,擅杀军中将领,无异于谋反,朝廷岂能容他! 而现在这个关头,此人找上来,自然是有所求,毕竟他手下还有将近十万的禁军,在这乱世中,也算是一股不小的势力,再怎么说,也有足够的利用价值。 中年文士眼底不屑之色一闪而逝,随即郑重说道,“昔年,项羽破釜沉舟,终成灭秦之功,而你也同样如此,跑是死,不跑也一样是死,还不如拼一把,只要你能攻破帝都,到时候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 赵成面露苦涩,艰难的说道,“先生所言,我何曾不知?只是,今日我麾下禁军死伤惨重,一路强攻也攻不下,而且军中也有强大的攻城器械,很难攻破京城,更何况,京城上空笼罩的法网使得我军中的修士失去作用,更断了我军一臂。想要攻下京城,除非把这十万禁军全都填上去才有可能!” 听闻此言,中年文士露出一丝轻笑,“无妨,明日你继续攻城,京城的法网,我会帮你对付,而且,你要的攻城器械,我也会安排人送来。而你要做的,便是不计任何代价,必须以最短的时间攻破京城!” 倏然间,赵成只感觉到心底一股凉意升腾,那和善的笑容在他看来,却是无比的刺眼! 就算是没有京城法网,而他又有了足够的攻城器械,想要攻破京城,他手下的禁军也会损失惨重,若是只有他自己还好,但此人根本就是在利用他,到时候攻破京城,他能否将这胜利果实攒到手心还是个未知数。 此刻,他内心竟然莫名的生出恐惧之感,他哪里还看不出来,自己根本就是在与虎谋皮! 但现在,他又是骑虎难下,如果不跟他合作,说不定自己连这个军营都走不出去,眼前之人虽然文弱,但他的手段,赵成曾经见识过,直到如今依旧记忆犹新。 赵成咬咬牙,沉声道,“有先生相助,我何愁大业不成,既然如此,那我就拼一把!” 中年文士拍了拍他的肩膀,“伱放心,只要能攻破京城,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应有尽有,到时候,你就是大周最有权势的人!” 说完,两人互相对视,心照不宣的大笑起来,实际上他们暗地里却是各怀鬼胎,但他们心知肚明,并未点破罢了,等到攻破京城,也许就是图穷匕见的时候。 ······ 冷月寒风,星辉黯淡,京城万家灯火,尤若流萤飞舞,细细密密,城墙上,一众士兵身上的铠甲在月光照耀下反射着寒光,北风呼啸而过,虽是入夏,但这几天的气温却是极低,令人感觉有些骨冷。 不知何时,天空已经乌云密布,随后便是迷离的小雨。 太极殿屋檐下,一滴滴雨水如同珍珠般缓缓落下,渐渐打湿了地面,殿内,一如既往的清幽孤寂。 永安公主李婉儿在回到寝宫换了一身衣裙之后继续在这里为神武帝守灵,毕竟,京城之内的嫡系皇亲就只有她一人,神武帝活的太久了,比永安公主年长的公主们要么病死,要么老死,所以,这一代当中,公主只剩她一个,再加上老来得女,所以神武帝对她十分宠爱。 蒲团上,李婉儿望着香案上的灵位,怔怔出神,在已经被确认为下一任皇帝之后,她身上的宫裙也换了,不再是纯白的孝,而是明黄色的宫裙配上白色腰带,背后更是用金线绣着一条金龙,栩栩如生,在烛光映照下,似是要腾飞而起。 雨越下越大,渐渐的模糊了视线,大殿穹顶上,雨点落在琉璃瓦上,发出叮咚叮咚的声音,犹如清丽的琴声在大殿中回旋。 突然,她发出一声轻叹,一切在不知不觉中早已发生了变化,从父皇薨逝的那一刻,她就不再是昔日那个无忧无虑,怀揣着少女春梦的公主,现如今,她即将登上帝位,成为大周的第二位女帝。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直到现在,李婉儿才静下心来思考以后的道路。 ······ 天色刚蒙蒙亮,京城外喊杀声已然响起,令百姓们从睡梦中惊醒。城墙上,守城士兵们浴血奋战,战况极其惨烈。 一夜之间,城外的禁军们就拥有了大型的攻城器械,不再像之前那样依靠人命去填,有了攻城器械的帮助,禁军们士气高涨,奋不顾死,铆足了劲。 幸运的是,京城的城墙实在是太高了,比天下所有城池都还要高出数丈,即使是大周最好的攻城器械,也无法直接让士兵们攀登上城墙。 而叛军们也是如此,他们无法直接攀登上墙,但在攻城的过程中,这些攻城器械却是大大的减少了他们损伤,让更多人得以活命。 城外,禁军的大纛在雨中矗立,赵成站在高台之上,观察城墙上的战况,在攻城器械的帮助下,他们已经快攻上城墙了。 就在禁军攻城的同时,那中年文士已经来到城墙之下,他伸出手掌,在斑驳的城墙上轻拍着,冰冷的手感,结实的声音,这是大周鼎盛之时耗费无数钱粮建造的城池,其内还镌刻着复杂的符文,与地脉相连,可以说,除了三宗的山门之外,天下没有任何一处防御力比得上这里。 但是,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攻破,京城的法网,最为克制修士,当年一出现,更是使得无数修仙宗门翻车。 然而,在仙道宗门的研究之下,还是让他们找到了其中的破绽,所谓的法网,便是朝廷律令与人道龙气以及神灵之力三者合一。 若是大周鼎盛,人道龙气万法不侵,他们纵然找到破绽,也无法破灭京城的法网,毕竟这是大周的帝都,九州中枢之地。可如今,大周国运不复之前的鼎盛,神武帝的两次的纰漏也使得他在天下的名望跌到了谷底,其中若非仙道宗门插手,也不会演变到现在这个地步。 人道龙气衰颓,民望缺失,三者之中缺了一环,法网便会不复存在,再加上天下烽烟四起,朝廷律令也没有以前那样管用,所以,仅剩下神灵之力,根本抵挡不住。 随即,中年文士从袖子里拿出一串漆黑念珠,仔细看,念珠上面竟刻着一颗颗微型的骷髅头,他将念珠放到掌心,口中念诵着咒语,手掐印诀。 当印诀落下之际,天空骤然响起一声惊雷,随即,万里天空一下子被乌云遮蔽,黯淡无光,一股惊天怨气冲霄而起。 与此同时,太极殿中的永安公主心中好似蒙上了一层阴影,一种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 漆黑念珠悬在空中,每一颗念珠上都散发着漆黑的气息,逐渐散开,犹如浓墨渲染,将整片空间都染成漆黑一片。 漆黑的雾气如同潮水般翻涌,几乎是顷刻间就将整个京城外围都包裹了,黑雾中,时不时传出凄厉的惨叫之声。 天枢阁上,苏铭望着城外的黑雾,双眼微眯,想到了当初他击杀那个邪道修士,这黑雾之中散发着极其浓烈的万民怨气,与当初邪道修士手上的骷髅念珠如出一辙。 只是,苏铭现在不打算干涉,现在还不到他出手的时候,他倒想看看,这些人究竟能做到何等地步。 随着万民怨气散开,强烈的怨气冲霄而起,一道道金色的法网浮现在虚空之中,若隐若现,光华黯淡,十分不稳定。 但这怨气之中夹杂着万民的哀嚎竟是直接侵蚀了法网,苏铭心中一动,难道这些怨气,与当初那些被神武帝弄去当炼丹材料的百姓有关? 之前,他在西北之地行走,经过许多荒无人烟的村落,也没见到半点人影,一点尸骸都没有,而那些地方,也不见任何死气,煞气,怨气,就像是一片白地一样,当时他觉得纳闷,但现在看来,那些邪气早就被人暗中收起来,留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