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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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福兴街上一片狼藉,烟尘未散,有风吹来,更显荒凉。 数街之隔,一家不大不小的茶馆中,飘起茶香。 这茶楼,不算多好,但往常客人也不少,但此时,整座茶楼,仅有一桌客人。 茶楼掌柜及伙计战战兢兢的伺候着,望着身侧几个重伤的六扇门名捕,心中着实发毛,没有丝毫的安全感。 看向大厅正中的眼神,有着忐忑与惊惧。 丘斩鱼面无表情的站在旁边,为徐文纪斟茶,却如何都不愿给对面倒上一杯水。 前一刻还在喊打喊杀,下一刻,就对坐饮茶,莫说一旁重伤的几位,他自己,也是接受不能。 哪怕,这样的事情,在官场上司空见惯。 他如此,赵青川、步灵虚几人就更是憋屈不已,更有些怨言在心中翻滚无法吐露。 这,却是针对徐文纪的。 即便是最为稳重的唐百列、于玄,也不能理解,这位老大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若有杀手锏,直接放出,杀了这贼寇岂非更好。 偏生等他们被打成半死,才出面。 “老大人,喜欢喝浓茶?” 冀龙山自然不会在意丘斩鱼以及一旁如临大敌的六扇门一干人,他的眼中,只有一桌之隔的徐文纪: “茶太浓,不苦吗?”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不讲究罢了。” 轻嗅着浓郁的茶香,徐文纪微微点头,为对面倒了一杯: “京都的王公贵族们,太讲究了,喝口茶,前后要有上百人伺候,数十道工序,太也繁琐,我不喜欢。” 说着,他轻吹热气,品了一口。 入口苦涩,且无回甘。 “一口茶,就这般奢华吗?再如何繁琐,也终归是一口茶罢了。” 冀龙山一饮而尽,guntang的茶水对他自然没有任何负担: “只是苦了‘下人’们劳累辛苦。” 窥一斑可见全貌,一口茶已然如此奢华繁琐,更不必说其他什么了。 “老夫知你想说什么,京都城中奢靡之风大盛非我所愿,可终归引导到明面上,才好下刀。” 徐文纪落下茶杯: “至不济,也好过这些人将金银带进地下要好的多了……家家户户藏金匿银,于民于国,都不是好事。” “或许吧。” 冀龙山冷笑一声,按住茶碗,沉声道: “老大人有话直说吧,不必想着拖延时间了,冀某人,没那么蠢!我,只喝三杯茶!” “不急,不急。” 冀龙山言语铿锵,徐文纪却是不温不火,甚至抬手为他倒上第二杯茶: “老夫请你来,只是有些话想问你,作为回报,我也可为你解惑。” “嗯?” 看着冒着热气的茶碗,冀龙山眸光闪烁,猜不透对面老人的心思,想了想,还是按耐住了,沉声问道: “冀某倒真有些疑惑要问大人,只是,却未必会回答您的疑惑。您,还要谈吗?” 徐文纪点头,作请状。 “冀某虽闭关多时,可自问对长留的掌控也算得力,老大人,是从何处知晓冀某人的踪迹的?” 冀龙山缓缓吐气。 他的出关,下山,并没有几人知道。 可徐文纪,却好似早知道自己会去哪里,不但自己寻上门来,还调来了赵青川等人。 若非他神通成就,或许就要被堵在福兴街了。 “来青州之前,我就曾研究过你的生平。你出身贫寒,可无论文武,都有不俗成就。 不提半路出家就能踏足一州顶尖的武道,甚至你的文路不畅,多也是不懂迎合,并非才学不足。 如你这般人,不发则以,一发必要惊天动地。你要给我下战书,那自然,青州是首选。” 徐文纪似也没什么隐瞒: “故地重游,人之天性,这并不难猜。” “仅仅是猜测?” 冀龙山微微拧眉,大为不信。 但见徐文纪神色坦荡,又有些惊疑不定,但他没有再度确认,转而问道: “第二问,老大人所说的‘小玩意’,到底是什么?” 这一问,冀龙山漫不经心。 而一旁的丘斩鱼等人却是面色一变,纷纷出言阻止,赵青川更是鼓起余力,低喝一声: “老大人切莫上当!” 身处敌对,还要问人杀手锏。 冀龙山问的漫不经心,似乎笃定不会得到回答,却不想徐文纪回答的十分之坦然: “你说那张黄纸?它来自当朝礼部尚书‘秦飞白’,依着他的说法,这叫做折纸成兵。” 秦飞白。 折纸成兵? 冀龙山眯起双眼,判断真假。 丘斩鱼却是忍不住了:“大人,岂可告诉他?!” “总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有什么说不得的?” 徐文纪摆摆手。 他的声音并不大,丘斩鱼等人听着,却不由的心中没了躁动,神色平复下来。 “自秦至今,三千年里,道果时有出现,可遍数历朝历代,或许也及不上本朝出现的道果来得多……” 深深的看了一眼冀龙山,徐文纪面沉如水: “天人相冲,这或许是法理崩坏的原因之一……” “老大人危言耸听了。法理的崩坏有千万原因,在于张明无道,衮衮诸公无能,世家门阀弄权,地主豪强欺压民众……” 冀龙山哂笑一声,有着失望与嘲讽: “想不到,到了此时,您还在为张明,为这朝廷开脱。将帝王将相之无能,推脱于天人相冲,岂非可笑至极?!” 天人相冲,这个说法,不是此时才有,这个说法,最早可追溯到秦亡、汉初之时。 不知是谁人提出,可却流传甚广,后世历朝历代都有人提及。 在他们的口中,王朝的兴亡,与天地有关,每每国之将亡,必有妖孽横行,而所谓妖孽,就来自于道果。 在不少朝代,神通,又被贬斥为妖术,一经发现,人人得而诛之。 “老夫怎会推脱?” 徐文纪哑然一笑,意义莫名: “你又如何能笃定,你所说的张明无道、诸公无能、世家弄权……这诸多乱象之中,就没有着‘道果’的存在呢?” “嗯?” 听得这话,冀龙山悚然一惊。 “什么是天人相冲?于天地而言,万物皆为刍狗。山太高会倒塌,谷太深会被填平。水从高处流到低处,低处的水位也因此而变高…… 而人道,则不然。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多余;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 徐文纪轻叹一声: “道果或来自于天,可执掌者却是人,以人心掌天道,自会有诸般不适应,于人于天,都有莫大的危害。 所以,我说,神通不足持。万事万物,终有代价。” 说到此处,茶馆内已是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静静的咀嚼着徐文纪的话,或皱眉,或疑惑,或茫然。 见此,徐文纪顿了一顿,才继续说道: “所谓炼化道果之仪式之所以有种种不合理之处,就在于此了。这仪式,或许未必来自于天,可必定不是来自于人。 人足万物缺,则削人而全万物。如此说法,你可认同?” 对于道果,徐文纪是有过探究的。 曾经在大内藏书阁内编纂诸史的他,自然看到过历朝历代疑似或明确是道果所拥有者的所作所为。 他是很笃定,一切道果的仪式,都是背离人道趋于天道的。 对于冥冥之中或存或不存的天道而言,这或许是祂平衡万类的手段,可对于人来说,这却是大大的有害了。 环顾四海八荒,寰宇内外,可有一山,比的上‘人’更高呢? “天人相冲……” 冀龙山心头震动。 这一番话,是他从未听说过的,可却非常有道理。 让他一时有些心乱。 “你之道果,或是掀起兵戈,或是其他,可你扪心自问,这所谓仪式,真是你心中所想吗?” 徐文纪神色微有黯淡: “你我,终归是人。” “……冀某说不过老大人,可您也不必指望能说服我。” 冀龙山心中微震,但还是稳住心神,深深吸了一口气,也不再多说,径直饮尽杯中茶水,问出最后一问: “聂文洞,在哪里?” “聂文洞……” 徐文纪有些惊讶,又有些了然。 寻常人问问题,不外乎两种,一种,开门见山,第一问即是心中最为迫切想要知道的。 反之,则是第二种。 换而言之,在冀龙山的心中,他的行踪是如何泄露的,自己手中能威胁到他的手段,统统都不及聂文洞的下落来的重要…… 心中想着,徐文纪为其倒上第三杯茶,没有回答,而是问出了自己的一个问题: “你下山的目的,果真是青州城吗?” 嗯?! 听着徐文纪的问题。 丘斩鱼、赵青川、步灵虚等人心头微震,从之前的思量中回过神来。 不由的有些腹诽。 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还问这话,岂非是毫无意义? “冀某说过,未必会回答您的任何疑惑。” 冀龙山面无表情的起身,举起茶杯一饮而尽,不见如何动作,人已到了茶楼之外。 几个闪烁,已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明天,我会再来!” 话音回荡,人已去的远了,直至最后一个字响起,似乎已出了青州城,缥缈的不可闻。 显现出其人精妙高深的轻功与内功。 “果然不是吗……” 徐文纪捏着茶杯,若有所思。 冀龙山没有回答。 可他连他最为关切的,聂文洞的下落都没有问出来,就转身离去,这个态度,已然说明了一切。 青州城,不是他炼化道果的仪式…… 可他为何,又要攻伐青州? “老大人!一介贼寇,也值得您如此宽待吗?” 这时,赵青川已是再也按耐不住了,他踉跄着前踏一步,中气不足又有些怒气上涌: “为何,为何不助我等一臂之力,镇杀此獠?!” 他的声音怨气十足。 不止是他,其余的六扇门高手也都一般无二。 若是没有也就罢了,分明有着手段,却坐视他们四人被打成如此模样,怎么可能没有怨言? 即便是丘斩鱼,脸色也不好看。 以冀龙山此时的武功与神通,没有了出其不意,即便有着手段,只怕也难以奏效了吧? “你们是在怨老夫?” 徐文纪轻吹水汽,慢慢的喝着茶。 “不敢。” 赵青川呼吸一滞,咬着牙:“只是想问问大人,这是为什么!” “你们以为老夫真有手段可以拿下冀龙山?” 徐文纪反问一句。 “啊?” 赵青川等人顿时愣住。 “秦飞白的确会‘折执成兵’,可此人却是曾被老夫扳倒的,首辅‘王清临’的女婿,怎么会送什么手段给老夫?” 徐文纪摇摇头,将那一页黄纸拍在了茶桌上。 这上有飞剑的黄纸,在几人的注视之下,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寸寸崩灭,化作飞烟消失。 “这……” 看着这一幕,赵青川等人呆若木鸡,心中又惊又怕。 丘斩鱼也是吓了一大跳。 万没想到,看起来智珠在握的徐老大人,居然在哄骗那冀龙山,而且,还真的骗过了…… 好半晌,还是受伤最浅的于玄沙哑开声: “可,可若不是,为什么,能逼退冀龙山……” “这黄纸,是老夫当年在大内藏书阁打理书卷时发现的,是四百年前,那位炼成传闻中‘百步飞剑’的七玄门门主所留……” 徐文纪吹走桌上的灰尘。 七玄门,百步飞剑? 于玄心中惊骇。 他自然知道前段时间偷盗了龙渊王宝甲的七玄门,可怎么也没想到,真有什么百步飞剑。 而且,四百年前留下的一张黄纸,居然吓退了冀龙山…… 那位七玄门门主,似乎也不是武圣啊…… 徐文纪也不想多说什么,摆摆手道: “你们几个伤的不轻,还是自去疗伤吧。” 几人对视一眼,解释看出彼此的惊吓。 好半晌,才在一众六扇门的捕头的搀扶下,起身离开。 茶楼,一时变得更为清静。 “老大人……” 见得徐文纪慢悠悠的喝茶,一壶又一壶,丘斩鱼不由的苦笑起来: “您都没有办法,明天冀龙山再来,可该如何抵御?” “他走了。” 这时,徐文纪方才长出一口气,放下了茶杯。 丘斩鱼一头雾水,神色茫然: “谁?谁走了?冀龙山?” “还能是谁?” 徐文纪拍拍屁股起身,放下差钱,声音压低许多: “自然是咱们那位青州六扇门总捕,方其道,方大人!” “方其道?” 丘斩鱼呼吸急促起来: “大人,您的意思是,方其道,之前就在一旁?可他为何……” “你想问他为何不出手,坐视赵青川四人险死还生,是吗?” 看着空荡荡,早没了任何行人的街道,徐文纪神色复杂,更有些难以言喻的悲哀: “他大抵是想瞧瞧老夫是否有什么退敌的手段吧……” “他居然……” 丘斩鱼心中一寒,又升起担忧来: “可您……” “他能坐视……” 徐文纪收敛心思,向着城楼走去: “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