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夜幕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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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青州城外,流民聚集地,一片人心惶惶。 紧闭的城门、升腾的狼烟、低沉的战鼓、远去的骑兵……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让这些尚无立足之地的流民胆怯心慌。 若非还有一众衙役在维持秩序,只怕早已混乱不堪。 好在过去数月时间,已有粮食发放,以工代赈,绝大多数流民手中都或多或少有些积蓄。 虽满怀担忧,却还是暂时按耐了下来,只是手中的活计,还是停了下来。 大半年过去,流民居住之地,已有了轮廓,各类商铺、摊位也都有着,此时,自然人满为患。 一处简单到冷清的茶楼中,于长镜靠窗而坐,凝望着依稀可见的青州城,甚至那撑开的军阵大杀器,神臂弩。 “神臂弩啊……” 于长镜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揉捏眉心,只觉这几日里叹气,比前半生加起来还要多的多。 “于少侠,你以为我等此行,有几分把握?” 声音沙哑,说话的,却正是铁剑门罗烈,他的心情颇坏,一杯杯的灌着茶,将之当成酒水来了。 “那要看咱们这位大龙头了。他若能自内破城,则此番将有十分把握攻下青州,反之,则只有一分把握……” 于长镜漫不经心的回应。 “还有一分把握?” 罗烈却是摇头: “若不能毁了神臂弩,咱们绝无半分把握,即便你我等人联手先登,也只能被射穿筛子……” “这些神臂弩,多年没开,万一全都坏了个干净,咱们还是有一分把握的。” 于长镜冷嘲一声。 他捏着鼻子来青州城下,却没有见到冀龙山口中的所谓来自‘狼’‘离’的援手,心中怎能不气? 若非冀龙山与朝廷仇深似海,他几乎以为这位大龙头,是要将青州境内所有贼寇都诓骗来送死…… “呵呵,哈哈哈。” 罗烈笑了,笑声尽是苦涩:“可怜,那些蠢材还以为此次万无一失,全不知道神臂弩可比青州兵还要危险百倍……” “神臂弩的确危险。” 两人的面色一变,纷纷回头,就见得一头白发的长留大寇贾擎缓步而来。 “贾头领听见了?那也无妨。” 一惊后,于长镜的神色恢复如常,声音却变得很冷: “援兵也无、攻城计划也无、散沙一盘也想攻城?你们想送死,也别拉上我们白龙轩!” “于少侠何必动怒?” 贾擎淡淡一笑: “之前不便说,是大龙头不允许,现在,却是可以说了。” “嗯?!” 罗烈两人皆是一惊。 就见得贾擎一抬手,一张纸条就自飞落至两人桌前。 这是? 纸条很小,字也不多。 “福兴街,六扇门伏杀,大龙头数合打废赵青川、唐百列、步灵虚、于玄,从容退去,现在萧家府邸小歇……” “数合打废了赵青川等人?!” 罗烈骇然失色,于长镜也不由的动容。 六扇门四大银章捕头,在青州赫赫有名,四人联手,甚至杀过换血十三次,筑基第五关的凶悍高手。 哪怕是他们白龙轩主这样的存在,都不敢小觑。 数合就被打废? “大龙头莫非修成了传说中的那些绝世武功?” 于长镜惊疑不定。 “呵~” 见两人神色大变,贾擎淡淡一笑,压低声音: “凌晨之后,尔等裹挟流民上前,神臂弩发也罢,不发也好,老夫自会身先士卒,趁乱,锤开城门!” 这话,却不止是和于长镜两人说,也和跟随他从外面进来的一众长留头目所说。 “是!” 众人纷纷响应,罗烈等少数几人还有些迟疑,却也不敢出声驳斥了。 “现在,先将此镇控制住,将其中朝廷的‘钉子’,统统拔出来!” “是!” …… …… 简单搭建的市集上,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满怀担忧的捧着馒头:“若城门再不开,至多三五天,只怕就要乱了……” 他叫刘皿,德阳府人。 家境原本也挺好,只是受灾之后遭人哄抢,以至于家破人散,沦为流民。 是以,他很清楚,虽然半年里一众流民看起来有了盼头,十分的平静和谐,可一旦粮食不足,这脆弱的平衡瞬间就被戳破。 无他,都被饿怕了。 咬着馒头,心中思量担忧着,刘皿转身离去。 他的动作十分灵活,虽然此时集市上人满为患,但却没影响到他,左转右挤,很快,就进了‘流民镇’。 说是镇子,但大多还是窝棚,半年时间,自然不可能让数万人人人都有居所,此时修建完成的,大多还是商铺之类。 匆匆扫了几眼,他压低帽檐,匆匆而去,很快,就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广场。 这里,同样人满为患,却不是在买粮食,而是有人在施粥。 以工代赈后,流民镇还是有施粥米的地方,只是规模没有之前来的大了而已,而且,只保证饿不死而已。 刘皿挤了进去,帮忙施粥。 不同于集市的乱糟糟,此处的秩序很好,所有人都在安分的排队,不争不抢,不吵不闹。 “师父。” 望着身侧之人,刘皿有着尊敬与孺慕。 “集市如何?” 浆洗的发白的僧袍下,是略有些干瘦的戒色和尚。 半年里,他都在这座流民镇忙活。 调解纷争、熬煮粥米、传讲佛经、也帮忙劳作,搭建房屋,这些日子下来,也黑瘦了些。 “回师父话。集市很有些乱了,衙门那些三脚猫衙役,怕也没办法维持太久……” 刘皿恭敬回话。 “也不知青州城出了什么变故……” 戒色轻轻一叹。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 “小僧尚未出师,哪有资格收徒?再者说,你我无缘,至少,没有师徒之缘。” “嘿嘿。” 刘皿挠着头憨笑,后又想起了什么一样,压低声音: “对了,师父。我无意间发现,镇子里多了非常多手持刀剑,很明显有武功在身的江湖人士,一个个龙精虎猛,精悍的不得了!” “很多江湖人士?” 戒色眉头顿时一皱,联想着青州城门关闭,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在他心中涌现。 ‘难道有人要攻打青州城?!’ “是的师父,非常多。虽然他们隐藏的很好,可架不住他们太多了……” 刘皿心思转得很快,也想到了什么,不免有些担忧: “师父,咱们跑路吧!无论发生什么,就往山里一扎,这时节,山中的草木很多,吃树皮也能吃蛮久,饿不死。” “今夜若真有乱子,你照顾好自己。” 戒色微微摇头,心中也有些酸涩。 大半年都过去了,刘皿还是时刻注意着一切能吃的东西,草根、树皮…… “那我可真不管你哦!” 刘皿说着。 戒色点点头,心中则想着事。 若真有人想对青州不利,晚上相比就要有动作? 两人的动作麻利,交谈也不耽误干活,不过将这满满当当的十三大锅粥尽数散去,太阳也早就落了山。 正在这时,外面就传来阵阵嘈杂声。 “嗯?” 戒色抬头,就见得黯淡的天色里,正要散去的一众老弱,又在缓缓退了回来。 被逼着退了回来。 一干精壮的汉子,也不起刀兵,就这么缓步而来,就让一众流民好似惊弓之鸟般向着粥棚退了过来。 没有任何声音。 这些流民一路上经的事太多了,能不死的,多也是有眼力的,看出这伙人的凶悍来。 “师父!” 刘皿低呼一声,如临大敌,好似炸了毛的兔子,就想着跑路。 “诸位乡亲,父老!” 低沉沙哑的声音自人群外传来,一身形高大魁梧的光头大汉,斜背着一刀大刀缓步而来。 他笑着抬手,似要表露和善,却显得狰狞: “某家俞三刀,来自长留山!此来,也不为你们口中那二两窝头,所以,你们只要配合,就不会有任何损失! 听到了吗?” 偌大的广场,鸦雀无声。 俞三刀点点头,虎目扫过,正要说话,就见得一僧衣发白的小和尚,从粥棚下走了出来。 “他们都是苦命人,施主何苦为难他们?” 戒色双手合十,轻诵佛号。 一群身无半点财的流民,有什么能让长留山的悍匪看得上呢? 不问可知,只有那条命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管爷爷的事?” 俞三刀眉头一挑。 宽厚如门板也似的大刀,已带着风声呼啸,重重的拍了下来,不说其锋芒,单单重量,就足以砸死人了。 “师父!” 刘皿惊呼一声,一众老弱也全都吓了一跳。 “小僧戒色……” 沉闷的响动声中,烟尘扩散,重刀破碎,俞三刀咳血跪地,双膝都被一下跪的粉碎。 “不戒杀。” 随手将重刀抛下,戒色的神色已然凝重起来,在这渐落的夜幕中,他嗅到了极为浓烈的杀机。 如潮水般滚滚而来。 “师父!” 刘皿惊呆了。 “带乡亲们离开!” 戒色看了他一眼。 刘皿一咬牙,连忙呼喊起来,在场的老弱都认得他,纷纷跟着他逃窜起来,他们虽然多体力不高。 可逃命经验却是很丰富。 这时,其余长留悍匪也都反应了过来,纷纷怒吼咆哮着冲杀了过来。 轰! 突然,好似有雷音炸响。 “师父!” 刘皿猛然回头,就见得一道凶悍的身影自高处落下,带着实质的血气下扑,只一击,灰尘就淹没了自家师父。 这一次碰撞凶猛至极,狂飙的气浪扩散之下,围杀而上的其余人都被吹的连连后退,避让着拍打而来的土石。 砰! 烟尘飞溅间,一道人影翻身而出。 “好硬的横练!” 那凶悍身影翻身落在房檐上,甩着手臂怪叫,打量着在这镇子里遇到的最硬的岔子,有些忌惮: “你是哪家的和尚,怎么敢伤我家兄弟?” “阿弥陀佛。” 灰尘中,戒色拔出深陷的双腿,破烂的僧衣下,是精钢也似的身躯,他双手合十,环顾四周。 两人的交手引来了更多的匪徒,一眼扫过,如房檐上那人一般气息的,足有十数人之多。 而一众人的拥簇下,是几个气息,血气,都还远在此时的自己之上。 随着众人到来,还有一众持刀跨剑,很显然出身公门的高手,被逼的退向广场。 噗通! 贾擎随手一丢,将手里提着的汉子甩了出去,饶有兴趣的看向戒色: “怎么?你们锦衣卫里,还有和尚?” “贾擎?” 一众锦衣卫皆有惊怒,却是认出了这位长留大寇。 “唉~” 扫视着一众被逼出来的锦衣卫,贾擎略显失望: “小猫小狗三两只,这就是锦衣卫?” “咳!” 那被甩落在地的汉子被人搀扶着踉跄站起,咳血怒视: “你们竟然真敢进犯青州城?!” “是又如何?就凭你们这几只小猫小狗?不对,还有一头小秃驴!想来,是阻挡不了我们吧?” 贾擎说着,一众长留悍匪就皆是大笑起来。 “动手!” 笑声回荡间,贾擎一步跨出,罡风掀起,发出虎啸山林般的呼啸声。 “拼了!” 一众锦衣卫低吼着冲杀。 突然,贾擎的动作一滞,猛然间回转身形,其余人也都一惊,纷纷抬头。 就见得夜幕微光下,似有庞大阴影垂流而下。 似是察觉到众人的目光,一声穿空破云的长鸣之声,由远而近,回荡开来。 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