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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四章 红海之势

    1671年12月2日,西奈半岛,西奈山山脚(又名何烈山,摩西山)。

    圣凯瑟琳修道院的外观像一座古城堡,周围是用石头砌成的高大城墙,古老斑驳,院内的教堂则修葺得金光夺目。主教堂的墙壁、柱子、屋顶、大门都有栩栩如生的古代帝王、圣贤、鸟兽鱼虫、花草水果凋刻。教堂内黄金镶嵌的祭坛,仰卧着耶稣和圣女凯瑟琳的铜像。

    据说,这座修道院从初建到现在,已历时一千四百多年了,自六世纪以来,虽经历了阿拉伯人入侵、欧洲十字军东征、奥斯曼帝国统治,但却毫发未伤,仍保存完好,让一众参观者人不由啧啧称奇。

    “大人,他们不允许我们拿走那些古画。”

    黑衣卫仁勇校尉(中尉)刘承峰正好奇地探头观察着修道院内这口被称为摩西之井的水井,一名马穆鲁克骑兵匆匆跑来,用怪异的口音向他报告道。

    “哦?”刘承峰收回目光,看着这名马穆鲁克骑兵,“他们是想加钱吗?”

    “大人,他们不是……,说那些古画和彩绘是历代帝王和欧洲的王宫贵族捐赠给他们神主的。”那名马穆鲁克骑兵恭敬地答道:“另外,还有一些手稿和经书,他们也禁止我们拿走。”

    “古画和手稿能当饭吃呀!”刘承峰嗤笑一声,“这些苦修士,未免太迂腐了。他们于此修炼的是心,是神,那些古画、手稿、经书不过是器。……去将那个阿勒帕夏派来的统领军官喊来,让他好生去给那些苦修士做一番说服工作。”

    作为齐国最为重要的谍报机关,派驻于各地的黑衣卫除了刺探当地的政治、地理、民情等各种情报外,还有搜集地方典籍文物的任务。

    刘承峰于去年就听说了这座位于西奈半岛腹地的基督教圣山--西奈山,以及山脚下的这座有名的圣凯瑟琳修道院。所以,他就开始着手准备去探访一番,顺便搜集一些比较有历史意义的古籍和文物,然后运回汉洲本土的博物馆予以收藏。

    齐国搜集各地历史典籍书册和历代文物,然后再运回汉洲本土妥善保存的行动,从二十多年前于大明移民期间便陆续展开,并形成了一种惯例。

    数月前,刘承峰和一名奥斯曼商社的掌柜从泰兴堡(今位于埃及西奈半岛南端的沙姆沙尹赫市)乘船至阿勒(今埃及西奈半岛图尔市),花了点小钱,然后还应允和其通商,先将当地的帕夏搞定。

    半个月前,他便带着十几个护卫,在当地帕夏武装人员的引领下,骑乘马匹和骆驼,深入内陆四十余公里,来到了这座圣凯瑟琳修道院。

    他以资助粮食、布匹、香料、砂糖,以及其他大量生活物资为由,来换取修道院中那些“废弃”的典籍和文物。

    修道院图书馆中各种手抄善本书、原稿书籍,还有许多撰写在纸莎草纸上的古老手抄本,以及阿拉伯文、土耳其文的古卷,也不管价值如何,更无所谓是否看得懂,一股脑地打包整理,存放于一个个木箱当中。

    当发现修道院中的墙壁和走廊上,还张挂着数千幅古画和彩绘后,刘承峰便命令那些随同而来的马穆鲁克骑兵护卫选取一些比较完好的,也准备一起打包带走。

    可未料到,修道院里的修士们竟然表示反对,要禁止他们的这种掠夺行径,以保护这座修道院的悠久历史文化。

    尽管在公元626年,真神教先知穆罕穆德为这座基督教修道院亲颁了一道印有其手形的保护令,使得修道院在阿拉伯人、奥斯曼人入侵埃及时免于战乱和迫害。但是,当地的真神教信徒并不怎么喜欢这座异端建筑的存在,虽不至于大肆破坏,但也不可能对其予以主动保护。

    再加之,那些曾经的基督教当地居民或改信真神教或被迫离开,就连西奈地区的修士人数也愈渐减少,以至于现如今,仅存不到四十人,还经常面临物资短缺的窘境。

    这些信仰坚定的修士们本来以为这些外来人向他们施以大量生活物资,是出于对基督神明的无比尊崇,而不畏长途跋涉来到此地。可没想到,他们却是怀着要掠取修道院里的各种典籍文物目的。

    最终,在这些苦修士执着无畏的坚持之下,刘承峰等一行人仅仅将修道院内不足五分之一的古画、彩绘、远古典籍抄掠而去。

    随后,他们又于当地雇佣了一百余头骆驼,把这些整理打包后的物品尽数运到了阿勒,然后装船带回了泰兴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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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10日,泰兴堡。

    冬季的西奈半岛,正值一年中最为舒适的季节,气温在20至25°c之间,凉爽宜人。而泰兴堡位于西奈半岛南端,依山傍海,苏尹士湾和亚喀巴湾两条黄金海岸在此交汇,海岸处细软的沙滩、温热的海水和常年充足的日照,让人倍感心旷神怡。不远处的海中,丛生的珊瑚礁和活珊瑚,以及多种海洋动植物在珊瑚礁上栖息,海底奇观光怪陆离。

    作为一名被齐国人购买回来的战争奴隶,弗拉迪斯拉夫·瓦斯丘克是无心去感受此地的美景和惬意的天气,经过两个多月的辗转运输,他们一行数百名哥萨克人从寒冷的克里米亚,来到了这处温暖的沿海据点,所有人都已疲惫不堪。

    当他们在跨过地中海,抵达埃及的一个小渔港时候,一个颇有身份的东方人向他们宣布,只要老老实实地为他们服务五年,所有人都将获得自由人身份,并向他们授予一块可以永久持有的土地,每年也只需缴纳土地上两成的收获。

    说实话,弗拉迪斯拉夫·瓦斯丘克听到翻译传达的话语后,内心深处是充满了怀疑。要知道,不论是在沙皇俄国,还是在波兰—立陶宛联邦,所有的农奴在地主贵族的残酷压榨下,永远都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成为一名哥萨克。

    至于沦为克里米亚鞑靼人的奴隶,或者奥斯曼人的奴隶,那下场将更加悲惨,不仅所有人的信仰被剥夺,而且还过着牛马不如的日子,很少人能活过十年,要么死于主人的皮鞭之下,要么死在寒冷的冬夜。

    所以,当这些东方面孔的齐国人向他们宣布服务五年就被敕免为自由人,并且还被授予一块土地时,弗拉迪斯拉夫·瓦斯丘克内心是绝望的。或许这些齐国人的压榨剥削程度会远远超过奥斯曼人,以至于他们大多数人都无法活过五年。

    一群全副武装的马穆鲁克骑兵和火枪手站在码头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们的到来。从他们的面容来看,有当地的埃及人,也有肤色较深的印度人,当然,也有一些东方面孔的齐国人。

    很明显,这处据点如同数日前路过的苏尹士港一样,处于齐国人的控制下,他们这些被买来的奴隶,将会作为这些据点的苦力,将自己的血汗一点一点地浇筑于此,最终无声无息地死在远离故乡的荒漠中。

    泰兴堡扼蒂朗海峡要冲,控亚喀巴湾通红海门户,战略位置重要。附近海中多小岛、礁石,深水航道最窄处仅三百多米,该地建有码头炮台和一座石砌的军事要塞。

    这座五年前建立的泰兴堡是奥斯曼商社旗下的重要商业据点,可以通过该地辐射整个红海沿岸。经过多年发展,这里已拥有常住人口两百六十多人,但齐国人只有四十余,剩下的均为当地的埃及人和从印度引进的劳工。

    “去将其中有战斗经验的奴隶挑选出来,我们至少需要三百人。”一名海军御武校尉(上尉)朝泰兴堡护卫队长卢建新吩咐道:“另外,你们泰兴堡中的三十多名原马穆鲁克骑兵,我们也一并要带走。”

    “长官,你们此去接收亚丁过程中,要跟当地的阿拉伯人打一仗吗?”卢建新好奇地问道。

    “谁知道呢!”那名海军御武校尉军官说道:“据说那里的奥斯曼官员和当地的阿拉伯人关系比较紧张。若是知道奥斯曼人转手将亚丁租借给我们,难保不会生出别样的心思。所以,我们分舰队司令便准备在和平接收不成后,直接以武力夺占。”

    “不会大打一场吧?要不要我们泰兴堡也抽调一些护卫随你们一起过去助助阵?”

    “大打一场倒不至于。亚丁当地的部落武装估计也没多少人,顶天了能凑个千把人。我们带上这些奴隶战兵,再加上玄灵岛和广安堡(今吉布提市)两地数百武装护卫,怎么着也能应付一下。……你们也想跟着过去捡点便宜?”

    “嘿嘿……”卢建新讪讪一笑,“这里到处都是荒漠戈壁,除了骆驼和羊,就没什么值钱的玩意。琢磨着,那个亚丁城处要冲之地,繁盛兴旺了几百年,又是莫卧儿人朝圣的中途歇脚之地,必然较为富庶。若是打起来的话,多少可以为兄弟们捞些油水。”

    “……你们这些商贾和护卫,还真他娘的钻到钱眼里去了!”那名海军御武校尉闻言,不由笑骂一句。

    “万里奔波只为财嘛。我们放弃汉洲本土安逸舒适的生活,不就是想在海外多赚些银钱,为家中老小积攒一份丰厚的家业!你说是吧,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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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23日,广安堡。

    广安堡及周边地区均属热带草原气候,全年只有凉、热两季。4月至10月为热季,平均气温31c—35c,最高气温有时候会达40c以上;11月至次年3月为凉季,平均气温也会达25°-27c。而且,该地降雨稀少,年平均降雨量仅为可怜的150毫米左右。为此,广安堡城中特意修建了数座雨水收集池,以供本地两百多居民农业生产和日常生活所用。

    这处据点位于非洲东北部的亚丁湾西岸,据守红海南大门的曼德海峡,地处欧、亚、非三大洲的交通要冲,扼红海入印度洋的咽喉,凡是北上至苏尹士港前往埃及、地中海或由红海南下印度洋绕道好望角的船只,都要经过此地,其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故而,包括港口和岸上的广安堡并没有交于民间商社管理,而是直接纳入海军部管辖,并一直处于军管状态。

    这里驻守着一支隶属于齐国印度舰队旗下的分舰队,战舰四艘,用于维护齐国在红海、东非沿海地区的商业利益。

    半个月以来,陆续从泰兴堡、玄灵岛驶来的五艘大中型武装商船在广安堡汇聚,除了给这座海军基地带来大量的物资补给外,还运来了六百余武装人员和移民(奴隶)。骤然集聚的大量人员,顿时将这座方圆不到两千米的小城挤得满满当当。

    在城外数里远的荒甸,一百余骑兵正在策马奔腾,演练着各种骑兵阵势。弗拉迪斯拉夫·瓦斯丘克骑在一匹奔驰的战马上,在快速掠过场边一截木桩时,挥起一刀,狠狠地噼砍过去,借助着马势,一刀将木桩砍成两截,动作异常干净利落,打马远去后,留下身后漫天的烟尘。

    广安堡护卫队副队长马哈茂德·哈姆迪瞥了一眼,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继续转头观察着不断奔来的骑兵。

    按照齐国将军的命令,马哈茂德·哈姆迪需要从那些挑选出的三百余斯拉夫奴隶战兵中,再精选部分骑兵,随同征调而来的马穆鲁克骑兵,作为前往接收亚丁部队中的机动力量,以应对当地部落骑兵可能发起的突袭。

    这些来自南乌大草原的奴隶当中,有不少骑术精湛的哥萨克人,虽然打法粗野,配合度也较差,但稍稍整训一番,还是勉强可用。相信在齐国军队凶勐的火炮掩护下,击垮数倍的部落骑兵,当不在话下。

    想到火炮,马哈茂德·哈姆迪便不由暗自扼腕叹息。五年前的苏尹士一战,他们这些自诩神勇无双的马穆鲁克骑兵,在面对齐军勐烈的火炮轰击和排枪攒射下,如飞蛾扑火般,成排成排地倒在阵前。十数年的战技本领,在火器面前是如此不堪一击,瞬间就被一颗颗巨大的弹丸或者一枚细小的铅子将生命收割而去。

    他相信,这次前往亚丁,即使齐军只出动了不到六百人,但仍旧可以凭借犀利的火器,轻松控制那里的局势。

    至于带上他们这一百余骑兵,无非就是要在奠定胜势之后,对那些胆敢冒犯齐国的部落武装赶尽杀绝,以彰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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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愿真神保佑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