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不能分神
工作不能分神
见何运歆摆出这副火急火燎的架势,程攸宁猜也猜得到她接下来要对自己说些什么。 无非是生意场上那些腌臜事,她没有兴趣,也不想听,便扯了个借口打算终止这场对话。 “我困了,明天还要早起呢。”这倒也不算是扯谎,她这些天拍摄强度都很大,的确需要早些休息。 “不行!不能停!”没想到何运歆丝毫不为所动,拉着她不放,火急火燎催促道:“你快想一想,真的没什么吗?她那种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给人好处?没回报的事她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确实不是平白无故,也不是没有回报,程攸宁在心里默默地想,可这也不能说出来啊,于是她只能死死咬住那个借口:“我真的要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边说边去掰开何运歆的手,试图逃走。 结果才掰开一点就又被一把摁住了。 “攸攸,你可要想清楚啊。”何运歆的眉毛都快撇成倒八字了,看起来格外忧心忡忡,“千万别和她有什么牵扯。” 程攸宁揉了揉眉心,逃也逃不掉,她不由得露出疲惫的表情,声音也有些乏力:“她是做了什么?让你那么防备,怀疑我和白先生有什么关系时你都没那么激动。” “姓白的虽然花花肠子多了点,但对小情人们都不错,可谢时颐就不一样了,白靖泽离婚后一群莺莺燕燕绕在身边,为什么她就能脱颖而出?” “因为白先生喜欢她?”程攸宁皱了皱眉,有些不情不愿地接上她的话。 “白先生喜欢的人多着呢。”何运歆冷哼一声,看上去很是不屑一顾,“怎么会偏偏相中她这么个一名、一名不不……” “一文不名?”程攸宁贴心地纠正。 “对,一文不名!我听说她在读研时候就和姓白的打得火热了,那时候白大老板可还没离婚呢,她肯定没少使花招,不然怎么能上位成功。” 只是她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话里话外使劲埋汰,程攸宁却拧了拧眉,沉默了片刻,才故作不经意般说道:“我记得她家境还不错啊。” 她记得谢时颐家是做矿产生意的,公司规模不算小,虽然和谷江集团相比算不了什么,但在当地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了,怎么也说不上是一文不名。 “现在当然不错啦。”何运歆翻了个白眼,随即神秘兮兮凑过来,压低嗓音说,“那是因为白先生投了钱,不然她家早就完蛋了。” “什么时候?”程攸宁顿时心里一紧,这还是她头一次听说。 “那我也不清楚了,反正是在他们宣布交往前吧。”何运歆边想边说,“就是他们宣布的时候,大家都很好奇白老板这位新女友是什么来头嘛,我也跟着吃了点瓜,除了媒体公开发表的那些,其实还有不少料,但只有内部人士知道,我是听我爸爸说的,他说白靖泽的新夫人虽然表面上看着风光,但家里公司经营困难已经很久了。就是不知道她给白老板灌了什么迷魂汤,当时还一度传是奉子成婚呢。” 白靖泽前一段婚姻持续了九年,但始终没有孩子,据说这正是他和前妻离婚的导火索,而离婚不到一年,他就公开宣布了和谢时颐的恋情并火速订了婚,很多八卦报纸都猜测是因为她怀孕了,母凭子贵才能成为白家的准夫人,只是一直到现在,那个传闻中的孩子始终没出现,诸如此类的小道消息才渐渐淡了,但也有人坚信那个孩子只是没公开。 何运歆滔滔不绝说了大一堆,说完孩子的传言,又开始说谢时颐,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任何白靖泽盯上的女人她都不会放过,手段狠辣,无极不用,最后她手一挥,总结:“总之你一定要当心那个女人,别着了她的道!” 程攸宁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可这些,你都只是听说,不是么?” 不管是靠孩子上位,还是争风吃醋排挤他人,所有的故事都以“据说”起头。 她不喜欢这样,这些年来,真真假假的新闻她见得不少,多得是这类仅凭几句道听途说就将人生活搅得天翻地覆的例子,她打心眼里反感这种不知道传了多少手的片面之词。 ——她同样不喜欢谢时颐成为故事里的主角。 “谢时颐不是这种人。”她心中有个声音固执地说道。 大抵是那份抗拒实在太过强烈,即便她努力藏起了情绪,语调还是骤然冷了几分,不等何运歆反应,她又继续说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有自己的判断和考虑。”再看何运歆表情僵住,似乎是被她突如其来的低气压吓到了,她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有些太过不留情面,便放缓语调,好声好气劝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我不是小孩子了,能保护好自己,洗漱用品在洗手台抽屉里,你也早点睡吧,行程那么赶肯定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话说到这个地步,何运歆就是再没眼力见,也能看出她的态度了,便悻悻地松了手。 等回了房,程攸宁一关上门,就不由自主叹了一口气,她原本是真的困了,可好不容易能睡觉了,她却已没了困意。 即便她不愿意去听那些道听途说的故事,可仍是不可避免地被迫着去正视她们之前空缺了的那几年。 分手后的这些年,她一直在刻意避开那个名字,在白靖泽和谢时颐的婚讯闹得沸沸扬扬、各大媒体都在争相报道时,她没有点进过任何一篇相关文章,还直接关了推送。而每当身边有人聊起这个话题,她便会巧妙地寻个理由离开,坚持贯彻眼不见为净的原则。 时至今日,她对这件事的了解仅止于他们结婚了,至于那两人是如何相识相知的,她就一概不知了。 对于这场婚姻,她其实并不意外。 谢时颐从未隐藏过自己的野心,在两人私下相处时,谢时颐有时会和她谈论理想,谈论未来,她说她要往上走,要去金字塔尖,在多年前,她就规划好了自己的人生,自那以后走得每一步都在朝着那个目标迈进。 “我想我们大概不合适。”分手时,谢时颐是这么说的。 记忆里的画面已有些模糊,程攸宁只记得当时谢时颐的声音很冷静,是那种公事公办的冷静,仿佛不是来提分手,而是来替学生会收资料的,让她禁不住怀疑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也只是对方计划书中的一部分——在学生时期谈一场肆意妄为的恋爱,仅此而已。 哪怕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回想起那平稳的语调,她的心都会不由自主地往下沉。 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自己只是谢时颐生命中的过客这个事实,谢时颐却离开得很果决、很轻松,以至于她一直认为离开了不合适的自己后,谢时颐会像以前一样意气风发,游刃有余地循着早就规划好的道路往前,顺利抵达她想去的任何地方。 可何运歆口中的谢时颐,却和她想象得不大一样。 似乎没那么顺利,也没那么意气风发。充斥着流言蜚语,以及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她不清楚谢时颐家中经营困难的事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持续了多久? 这些问题徘徊在脑海中,迫使她去回忆、去思考,试图从记忆里挖掘出片点蛛丝马迹,却怎么也找不到,想到最后竟忽地惊出一身冷汗。 她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主动过问谢时颐的事,她依稀记得分手前有段时间谢时颐一直很忙,忙到两人几乎连说话时间的没有,偶尔见一面,谢时颐也总是满脸疲色,可那时她只当谢时颐在准备毕业和留学才会那么忙那么累,从来没有考虑过其他。 难道——她猛地摇头,不愿再想下去。 辗转一晚无眠,第二天一走出房间就迎面碰上何运歆,面面相觑又是一阵尴尬,好在两人交情深,互相道了个歉,昨晚的事就算揭过了。 何运歆送她去剧组后就离开了,说约了人去日本玩,告别时神采奕奕的,仿佛那场闹得不欢而散的谈话根本没发生过,独留程攸宁惦念着那些问题,不愿想又忍不住想,拍戏之余还要被拷问折磨,精神一天比一天差。 精神差的后果就是没过几天就出了意外。 倒也不是她的失误,而是道具组没协调好,拍摄时马受了惊,冲出了围场,那时她正在围场外候着,场务连忙安排人员疏散,她连着几夜没睡好,恍惚之下反应慢了几拍,动作跟不上脑子,一脚踏空就滑进了边上的水渠里。 这时已经深秋了,水温很低,她穿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古装,吸足了水像冰一样凉,等其他人手忙脚乱把她拉上来,她已经冻得脸色发白了,脚还崴了。 送去医院拍了片,还好没伤到筋骨,只是五天不能着地,当晚又开始发烧,医生说是受凉以及过度劳累的缘故,反正脚也不能动,剧组索性给她安排了一周假。 第二天她退烧醒来时,落水和住院的新闻已经传了出去,附带各种添油加醋的描述,她看着随手点开一条热点,就是自己呆若木鸡坐在水里的照片。 蠢兮兮的,她只看了一眼就关了机,然后拉高被子盖住了脸。 想死的心都有了,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