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江明城死了

    檀玄下楼就回到了车里，不该看的已经看了，但是不该管的他依旧不会管，何况又是他管不了的东西。至于江明城会被怎么处理，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没有这方面的惊讶，也不想在这方面增长见识。

    过了一会儿小笛也回到了车里，她应该从秦思贤那里得到了什么好处，上车的时候一脸笑容，而且刚一上车就让檀玄开车回家。

    今晚的收获不小，警方的行动很成功，小笛的素材也收集了不少，她要回去将酒店内外拍摄出来的画面整理一下，多个视角的拍摄，如果按拍摄数量计算，估计警方都没她拍的内容多，只是核心部分的画面她拍到，不过看样子也是志在必得的。

    檀玄也没有继续出去跑单，而是帮着萧笛整理游泳的画面并做好记录，在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中，檀玄还真看到江明城。几天不见，江明城现在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尖嘴猴腮，眼窝深陷，眼神呆滞，如果檀玄不细加辨认，还差点真的没认出来他。不过夹杂在失魂落魄的人群，他那惊慌又木讷的表情倒是十分应景，而且别人或多或少还知道拿件东西遮掩一下，他倒是特别坦诚，直到坐上车之前才被一个辅警给塞了一件遮体的东西。

    见檀玄如此出身的盯着点看了半天，一边的萧笛凑了过来，见到屏幕上那个不知羞耻的男人后便不屑地撇了撇嘴，“他就是江明城啊，这骨rou如柴瘦得跟小鸡子似的，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也没看出他哪里稀奇来呀，竟然都不满足和人在一起了，真是无奇不有，不知道那些鬼相中他什么了。”

    “人的心都猜不透，鬼的心思咱们又怎么能懂呢，就他这样，估计他父母即便找到能救他的人也救不好他，他并的不是身体，而是心里。”

    想不通的事情无需多想，何况还是个和自己关系不大的人，檀玄在萧笛的吩咐下就干起了别的事情，别看他打鬼很厉害，但是弄电脑这里东西却是十分外行，他那结印时无比灵活的双手在碰到键盘的时候就变得跟假肢似的，于是便被萧笛嫌弃，勒令做点其他力所能及的事情。

    忙活到快要日上三竿，两人才收拾一下睡下，至于忙活到什么程度，檀玄却一概不知，因为他不懂，也不敢问，他不敢招惹一心投入工作的萧笛。

    “当当当……”

    一阵敲门声将熟睡的二人吵醒了，而萧笛更是一脚将檀玄踢到了床下。

    “你去开门，看看是谁这么讨厌，如果是推销东西的，你给我狠狠骂他一遍。”

    “没问题。”檀玄穿上睡裤就起来了，打开屋内的灯，到了门口就将刚从萧笛那受来的起床气转发了出去，“谁呀？没事敲什么门？”

    “是，是你？”

    看到门外的人，檀玄瞬间没有了刚才的嚣张，因为门外站着的根本不是推销东西的，而是女警官秦思贤。

    “你怎么在这儿？你……”

    门外的秦思贤看到开门的是檀玄，更是变得无比震惊。如果檀玄是来串门的她还能接受，但是檀玄光着脊梁站在她面前，头发乱蓬蓬的，想让她往其他方面去想也不可能，关键是沙发上那些凌乱的衣服也让她明白这里发生过什么。

    “这……”

    不管说话不说话，此时檀玄都是大写的尴尬，不是因为被秦思贤撞破了他和萧笛同居的关系，而是他现在穿的不比昨晚从酒店被带走的那些人强多少，檀玄紧忙转身拿起沙发上的衣服跑进了隔断里面，把秦思贤一脸错愕的晾在了门口。

    “你这是怎么了？”

    萧笛不明就里瞪了檀玄一眼，然后将被子围在身上就下了床。

    “咱们这是在家呢，你躲个什么？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把你吓成这样。”

    萧笛看到秦思贤后就变得和檀玄一个德行了。

    “秦姐，是你呀，你怎么来了？”

    秦思贤的脸色由红转黑，走到了萧笛跟前，“我怎么来了，我还想问问你呢，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就是你看到的这么回事呗。”萧笛一脸尴尬地说道。

    “你们，你们住在一起了？”

    “嗯。”萧笛点了点头。

    “你们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呀？”

    “有一段时间了。”

    既然被发现了，萧笛也就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表情也变得自然了不少。

    萧笛回到隔断将檀玄揪了起来，“出来吧，至于躲躲藏藏的么，弄的像你见不得人似的。咱们是正常恋爱，又没犯法。”

    “不是，你等我把衣服穿好啊，你也赶快把衣服穿上，这样太不雅观了。”

    等三个人都做客厅坐好后，檀玄和秦思贤还是有些尴尬，倒是萧笛表现的非常自然，搂着檀玄的胳膊坐在沙发上一点也没有害羞的意思。

    “秦姐，你是给我送昨晚行动的材料的吗？”

    看着笑嘻嘻的萧笛，秦思贤一脸的无奈，“小笛，你和小檀的关系，你哥和你家里知道了吗？”

    “不知道，我又没和他们说。”萧笛毫不在乎的说道，然后两眼泛光的看着秦思贤，“东西呢，你赶紧给我吧，我就等着这些做期节目呢。”

    “哎呀，那个等会儿再说。”秦思贤推开了萧笛上来自己翻看的手，表情严肃的看着萧笛说道：“你这不是胡闹么，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和家里说，如果被你家里知道了，他们能饶得了你吗？就你爸爸和你哥那脾气，知道你背着他们和小檀住在一起了，不得和你断绝关系啊？”

    “呃……”檀玄缓缓抬起头，眉头微微皱起。

    萧笛感觉到了檀玄情绪的变化，重新搂住了檀玄的胳膊，“他们脾气差怎么了，不还是希望我幸福？我和檀玄是真心相爱的，他们还想棒打鸳鸯不成，他们敢？反正我就认准檀玄了，我的性格他们也清楚，如果他们不支持我，和他们断绝关系我也认了。”

    “小笛，你说什么呢？”秦思贤的脸色瞬间及黑了，“你说的那是上面傻话，你爸爸和你哥只是脾气差了点儿，他们多宠着你，你不知道啊，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

    檀玄吐了吐舌头，“略……那不还是你先提起来的，你怎么还教训上我了呢。”

    “我不是怕你们闹别扭么。”

    “那个你就别cao心了。对了，我和檀玄的事儿你先别和我家里说啊，我哥那边你也不许说，我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们，如果你给走漏了风声，我可和你没完，小心我先不认你这个嫂子。”

    秦思贤假作生气的点了一下萧笛的额头，“嘿！你个小丫头片子怎么不知道好歹呢，还威胁上我了。”

    接着秦思贤看了檀玄两眼又笑了起来，“还别说，你们两个坐在一起还真有点郎才女貌的意思，如果你们真的是认真的，我倒是真的希望你们两个能好好发展下去。”

    “谢谢秦警官。”既然秦思贤都这么说了，檀玄当然要客气客气，毕竟这是萧笛未来的嫂子，而且还是已经被萧家认可的，那可是做糖不甜做醋准酸的存在，他可不敢得罪。

    秦思贤白了檀玄一眼，“你还这么称呼我么？那你是不打算和小笛好好处下去了。”

    “不不不，秦姐，我谢谢你。”

    看到檀玄吃囧的模样，秦思贤掩嘴笑了起来，“这还差不多。”

    “给你吧。”

    秦思贤从包里拿出一个移动硬盘扔给了萧笛，“这是昨晚的大部分影像资料，内容过于敏感的我都删下去了，你自己用的时候小心点儿，涉及到别人的隐私就不好办了。”

    “我知道，秦姐最好了。”

    “那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两个了，从昨晚忙到下班，我还没好好休息呢，结果下班我还要特意赶过来给你送这个，不过还行，没白来一趟，还有意外收获。”

    “秦姐，来都来了，要不你在这吃完饭再走吧。”见秦思贤要走，萧笛客气地说道。

    秦思贤没好气地瞪了萧笛一眼，“萧笛，你别过分啊，你还有良心么，还打算让我给你做饭啊？”

    “什么呀，我是说留你在这吃顿饭，又没说让你做饭。”

    秦思贤撇了撇嘴，“留我吃饭，那不是我做还是你做啊？你会做啊？”

    萧笛嘿嘿一笑，“我是不会，但是有人会呀。檀玄，一会儿你给秦姐露一手，吃人家的嘴短，她就不好意思到我哥那里瞎说去了。”

    “好嘞。”檀玄倒是听话，从沙发上站起来，挽挽袖子就要进到厨房。

    “你做饭……”秦思贤不可思议的看着檀玄，“你会做饭？”

    见檀玄笑呵呵的点头，秦思贤笑着摇了摇头，“想堵住我的嘴，还是以后找机会的吧，而且你们请我吃饭，是不是要提前准备准备啊，这什么菜都没买，也太不重视我了吧。”

    “哈哈，逗你们的，我今天太累了，要回去早点休息了。”

    檀玄有些汗颜，没想到原本很严肃的女警官还有这样的一面。

    “那也留下来吃点东西吧，这次不为别的，只为你特意跑过来给小笛送那些东西，我们也不能让你空肚子回去呀。”

    “不用这么客气的……”

    正说着，秦思贤的手机响了。

    “喂！怎么了？”

    “好的，我马上过去。”

    秦思贤这通电话接的简短又麻利，放下电话后就往外走。

    “我不在你们这里吃了，你们慢慢吃吧。”

    “怎么了，秦姐？”萧笛不解的问道。

    “有人要跳江，我要赶紧过去看看。”有正事要办，

    “是么，那我们也跟你一起去看看。”

    听到又有新闻素材，萧笛立刻变得无比兴奋，也不等秦思贤答应，他立刻放下手里的硬盘回到隔断内拿了件外套，然后提起手机和相机就冲在了最前面。

    秦思贤应该是早就习惯了萧笛这种风风火火的方式，没有阻拦，反而提醒走在最后的檀玄别忘了锁门。

    等三人到了江边的时候才知道，不是有人要跳江，而是有人已经跳江了，而且等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跳江的人已经被打捞到岸上了，而且警察和急救人员已经早他们一步赶到了现场。等檀玄他们挤进拥挤的人群时，他们看到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这里是什么情况？”

    秦思贤对现场的警务人员表明了身份后便开始了解现场的情况。

    “我们接到报警说有人在江边逗留，精神很不稳定，有明显轻生的迹象，我们就赶过来了。不过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人已经落水了，根据现场群众反应，死者是自己跳进江里的，已经排出他杀，现在就等着上报，然后确定死者身份了。”

    “不用那么麻烦了。”蹲在尸体旁拍照的萧笛走了过来，“死者你见过。”

    “我见过？”秦思贤被萧笛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萧笛点了点头，“没错，你看看就知道了，他就是昨天晚上被你们扫黄打非时带走的那个江明城。”

    “是他？”

    秦思贤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往尸体那边跑去。

    没等秦思贤到尸体跟前，檀玄已经到了那边，望着那副熟悉又陌生的面容，檀玄的心里一颤，不管以前有什么别扭和敌意，现在人突然死了，檀玄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他从落水到现在有多长时间了？”檀玄对一旁正在拍照的警察问道。

    那个警察被檀玄那冷冰冰的表情吓了一跳，也没问檀玄是做什么的，直接如实的回答道：“大概有十五分钟。”

    “怎么了，发现什么不对的了吗？”萧笛几步便跑到檀玄身边。

    檀玄没有回答萧笛的问题，而是看向秦思贤，“秦警官，他昨晚不是被你们抓起来了吗？怎么这么快就放出来了？”

    “你也知道，他的情况和别人不一样，做完笔录就让他家人把他带走了。”

    “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秦思贤想了一下回答道:“应该是十一点左右，快到中午的时候离开的。”

    “他家人去接的他？”

    “对呀，他父母开车去接的他，他mama在局里还哭闹了一阵呢，造成的影响很不好，所以我印象特别深。”秦思贤的眉头也渐渐皱起，看样子也领略过张春兰的无理取闹了。

    秦思贤突然表情一怔，有些惶恐的和檀玄小声问道：“小檀，他跳江不会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一时接受不了，才寻的短见吧？”

    檀玄摇了摇头，“不可能，他已经活的跟个行尸走rou似的，如果真的在乎脸面也就不会干出那些不要脸的事了。”

    “那他为什么就跳江了呢？”

    檀玄看了看地上的江明城，又看了看江面，叹了口气说道：“或许是生不如死，一了百了吧。”

    “他真的不是因为收了打击才一时想不开？”秦思贤继续问道。

    “不是的。”檀玄摇了摇头，笃定地说道：“如果是心怀怨念而死，他心里必有怨气和执念，死后定会化鬼。我看过附近，还有他被打捞出来的地方，根本没有他的魂魄。我刚才问过那个警察，江明城落水到现在不过才十几分钟，这么短的时间，如果他化鬼了也只会在附近徘徊，不会马上离开这里。”

    秦思贤暗暗松了一口气，“不是就好。”

    秦思贤和领导汇报请示了一下后便摆手叫过了现场的警察，对下一步的工作进行了指导。带走尸体和联系死者家属的事情不可能再由出警的这些警务人员处理了。

    萧笛没有继续在拍照，在附近转了转就意兴阑珊的回到了车里，这种新闻的价值不是太大，而且死的还是檀玄认识的人，她也没有心情为这个做一期节目，哪怕是时长简短的视频她也不想去做。

    来到檀玄身边，萧笛一脸失落地说道：“一个投江自杀的案件，没什么博人眼球的，没啥意思，我们回去吧。”

    “不着急回去，问问你秦姐是回家还是会局里，咱们开车把她带来的，也要把她送回去才好啊。”

    “也是。”萧笛点了点头，又找秦思贤聊了两句，然后回来招呼檀玄，“咱们走吧，一会儿我哥要过来，他要跟我哥一起回局里。”

    “哦，那我们走吧。”

    听到萧筝要来，檀玄心里突然有点发虚，虽然他和萧笛是光明正大的交往，但是经过刚才的事，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不怎么敢直接面对萧筝。

    坐回车里，看到大街上由远及近飞快驶来一辆警车，檀玄没敢耽误，一脚油门就驶离了现场。

    “老公，你说江明城死了，咱们是不是要告诉江影月一声啊？”

    檀玄摇了摇头，“不用咱们多事，一会儿警察就能通知到他们。”

    “那她们不得伤心死了，她们还想让你救江明城呢。”

    “这些事情是免不了的，即便他不投江，如果找不到正彻底处理他这事的高人，他这身子也坚持不了多久，以阳滋阴，他以为他是太阳啊？他死的虽然急了一点，但是还没彻底坑到他家里，不然等到他病入膏肓人鬼不分的时候，那才是真正折磨他家人的时候。”

    “好了，不管他了，咱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这回他一死，他家里人应该不会再烦咱们了。”

    “嗯，明天我偷摸回去转一圈，如果没什么事咱们就搬回去。”

    萧笛不想再提江明城，檀玄当然更不会去提，这种人提多了，不但影响心情，更影响食欲。

    在外面随便的吃了点东西，檀玄将萧笛送回了家里，他没有跟着上楼，因为萧笛回去有事情要忙，一忙至少一个通宵，而他也打开手机软件开始接单了。

    深秋的江州萧条了不少，不但景色萧条了，人也萧条了，虽然街上依旧灯火辉煌，街边的店里依旧人声鼎沸，但是大街上已经没有了夏夜里的放纵，至少没有多少人在秋风里驻足。路上虽然不堵了，但也多多少少影响到了檀玄这类开网约车和出租车的生意，只有那些跑代驾的生意还是那么挤破脑袋的不温不火。

    不知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还是老天喜欢捉弄檀玄这个愣头青，檀玄一边等着派单一边沿着江州的马路瞎转，结果无意间就转到了公安局的附近，而且好巧不巧的就遇到了江家一帮人围在公安局的门口，张春兰坐在地上不停的擦眼抹泪，江冲江影月还有江家的其他人也都在一旁神情悲恸。秦思贤带着两个女警在一旁安慰但是貌似没有任何作用，而张春兰则是不时的抬头看向三个警察，像是在一边哭一边和她们诉说着什么，不过由于距离有点远，而且大街上有点吵，檀玄并没有听到她们说话的内容，而且看警察的意思也已经有些麻木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无比痛苦的，不管江明城多么渣，多么混蛋，但是在他父母眼里他都是个宝贝。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不在我那浪费工夫，或许他现在还死不了。”檀玄没有同情江家人的意思，只是这种情形看多了难免会有伤感，檀玄远远的观望了一会儿便再次发动起车子。

    “警察同志，我儿子不是自杀的，他比谁都怕死，不可能自杀的，你一定要帮我儿子做主啊……”

    “阿姨，我已经和您解释多少遍了，当时现场有很多目击者，都看到您儿子时自己跳江的，没有人在他身边……”

    “檀玄？”

    在檀玄已经驶离公安局门口的时候，江影月无意间看到了远去的车影，檀玄的车她没少坐，所以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檀玄的车。

    “你还檀玄檀玄呢，如果不是他见死不救，明城怎么可能跳江。”

    张春兰依旧还是那副德行，听到女儿的一声低呼，她立刻对着江影月就是一阵恶狠狠的训斥。而江影月望着已经没有车辆踪迹的街头，缓缓的低下了头，没有去跟张春兰反驳。

    “对呀，我儿子不是被人害死的，我儿子是被鬼害死的呀，警察同志，我儿子是被鬼害死的……”张春兰突然两眼一亮，大声朝着身边的警察叫了起来。

    “阿姨，您冷静一下，不要激动……”

    两个女警努力的安抚着张春兰的情绪，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但是一旁的秦思贤却是看向那对母女微微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