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混蛋

    萧笛顺着檀玄手指的方向看去，角落里是个没有盖子的木头箱子，箱子里装了些小工具，斧子榔头都有，唯独没看到那个鬼影。

    没用萧笛再去拿脖子上挂着的烟袋嘴，檀玄在萧笛的两只眼睛分别亲了一下。等萧笛再抬起头时，果然在角落里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鬼脸。

    “他就是顾大勇？”

    “应该是他吧，问问就知道了。”

    “他这样，你能问出来？”望着躲在角落里神情呆滞的家伙，浑浑噩噩的，比刚抓到派出所的嫌疑人还不如，萧笛不认为他有能回答檀玄问题的能力。

    檀玄微微一笑，笑得有些jian诈，“对付活人我没什么好办法，但是对付死鬼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么。”

    檀玄笑嘻嘻的走到了角落里，犹如流氓遇到了衣冠不整的美女一样，两眼放光的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小鬼。

    “你是顾大勇？”檀玄口气柔和的问道。

    可惜，对方一动不动的蹲在那里，就像没听到檀玄的问话一样，而且神色迷茫，像是面前站个活人都没见到。

    “呵，比我预计的还要差劲，也不知道你这鬼是怎么做的。”

    檀玄朝着双双手哈了一口热气，搓了搓双手，然后结印点在了顾大勇的额头之上。

    “醒醒吧，希望你别白白浪费了我这一口气息。”

    檀玄的手刚一挪开，顾大勇的眼神便发生了变化，由起初的空洞渐渐变得有了光彩，目光也逐渐有了焦点。

    看到面前站着的一男一女，顾大勇愣了一下，皱着眉头问道：“你们是谁？这是哪里？”

    檀玄从一旁拎过一个袋子，拍了拍上面的浮土，直接坐了下来，然后看着顾大勇笑呵呵的反问道：“怎么的，死了才多久啊，就不认识自己的家了？”

    “这是我家？”

    顾大勇打量了一下四周，瞬间热泪盈眶，“这里真的是我家，这是我家的下屋啊……”

    顾大勇突然抬起头，一脸戒备的看着檀玄和萧笛，“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我家里？”

    “我们到你家只是借宿，你用不着像看坏人似的看我们。”

    说着，檀玄打开了手机相册，从中找到了白天二玲子和他们说话时他偷拍的照片给顾大勇看了看，证明了自己是光明正大来到这里的，至于自己是不是什么坏人，檀玄懒得去解释。和小鬼讲道理，是他今年才有的习惯。如果换作以前，哪用得着这么费事，一切过程都是简单粗暴。

    “那我明明已经死了，怎么又活了过来？”顾大勇依旧脸上阴沉的问道，丝毫没有找人解惑时该有的客气。

    檀玄哼笑了一声，直接给顾大勇当头泼下一盆冷水，“谁告诉你你活过来了，你做梦呢？你现在就是个鬼。”

    “我是鬼？”顾大勇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然后似乎立刻就相信了檀玄的话，没有表现的过于激动，也没有沮丧，反而和檀玄平心静气的问道：“我这是死几天了？你们来是要带我走的吗？”

    “死几天？”檀玄被顾大勇的话逗乐了，“你已经死了两年了。”

    “啊！我已经死两年了？”顾大勇终于有了惊讶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一脸疑惑的问道：“那我怎么才变成鬼呀？”

    檀玄没有隐瞒，实话实说道:“你不是才变成鬼，你做鬼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只是你一直灵智未开，刚才被我点醒了而已，等我渡给你的那口气散去后，你还会变回浑浑噩噩的样子。”

    “你点醒我的？”顾大勇没有表现出任何感激，反而脸上的戒备之色更重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我家做什么？你点醒我的目的是什么？”

    听着顾大勇一连串的问题，檀玄再次笑了，笑了一会儿后神情瞬间变得非常严肃，“我是什么人你不用打听，我住到你家时纯属巧合，但是我却是为你家的事而来的。”

    “什么意思？”

    “顾小盼是你女儿吧？”

    顾大勇神色一惊，身上的气场立刻起了变化，身形变得凝实，已经有了显形的趋势。

    “嗯！”

    檀玄眉头一皱，冷冷的哼了一声，将有些激动的不能自已的顾大勇吓的一激灵，又恢复了原样。

    “顾小盼是你女儿吗？”檀玄再次问道。

    “没错。”顾大勇点了点头，虽然檀玄刚才没有什么动作，但是只凭哼那一声对他就彻底起到了震慑作用，他虽然刚刚回复神志，但是他也清楚面前这人不是自己能招惹的起的。

    “您认识我的女儿？”顾大勇表情怪异的问道，怕归怕，但是他心里的戒备并没有任何放松。

    檀玄点了点头，“我和她的魂灵有过一面之缘，在她魂飞魄散前，我答应她帮她查明当初到底是谁在背后给她破了脏水”

    “什么！小盼她魂飞魄散了？”顾大勇在震惊之后神情立刻变得异常激动，对着檀玄咆哮着问道：“她为什么会魂飞魄散？她是怎么魂飞魄散的？”

    檀玄看了眼惊呼癫狂的顾大勇，冷冷地说道：“她是被我打的魂飞魄散的。”

    “混蛋，你为什么要把小盼打的魂飞魄散？我和你拼了。”

    顾大勇疯了似的朝檀玄扑来，结果被檀玄一巴掌扇到在地，然后又被檀玄踩在了脚下。

    “顾小盼她要害人，所以我灭了她，如果你也想和她一个下场，我现在就成全了你，我能让你清醒过来，我就能让你连鬼也做不成。”

    “我……”顾大勇趴在地上没有挣扎，因为他知道面前这个人完全有那能力。只是心中悲切难忍，他趴在地上愤恨的拍打着红砖地面，“为什么呀，为什么呀？我天天盼着想见小盼一面，让她原谅我，她怎么还魂飞魄散了呢，老天呀，这是为什么呀……”

    檀玄闻言愣了一下，和萧笛对视一眼后收回了踩在顾大勇身上的脚，问道：“你说你天天盼着见顾小盼一面，可是她已经死了，你怎么能见到她？”

    “即便小盼死了，这里也是她的家呀，她早晚也会回来的。”

    “所以你死后鬼魂一直在家里逗留，没有随你的遗骸一起去安身？那你每天晚上都趴在中间屋子的窗户上看的是什么？是在看顾小盼回没回来吗？”

    “我每天晚上都会往屋子里看吗？”顾大勇抬头看着檀玄问道。

    “以前我不知道，但是这两天我都看到你在窗外往屋里看，顾小盼是在中间那屋子自杀的吧？”

    顾大勇点了点头，“是的，小盼就是在中间那屋子里上吊的，”

    “我还以为你天天如此，是在重复你死前的经历呢，弄了半天你是在看你闺女。”

    “是的，我听人说，自杀是有罪的，作为惩罚，死后会天天重复死前的过程，直到阳寿到了为止。所以我天天夜里总会趴在窗户往屋里看，看看小盼是不是回来了。我活着的时候我没看到小盼，想不到死了以后依旧再看，可是还是没等到小盼回来。那些老话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顾大勇惨然一笑，笑的有些恐怖，只是那副表情非但不让人害怕，反而还让萧笛泛起了一些同情。

    “既然你是想见你女儿，为什么你不在屋子里等她，而是在窗外偷看呢？”萧笛不解的问道。

    “别人都说我阳气重，我怕小盼的鬼魂看到我不敢回来，所以我只能偷偷从窗外看。只可惜我藏在了窗外，也没能再见到她一面。”

    檀玄从袋子上站了起来，伸手一拉，将顾大勇从地上拉了起来。望着伤心欲绝的顾大勇，檀玄叹了口气，“看来这就是你为鬼的执念吧，可惜你白费功夫了。顾小盼即便没有魂飞魄散，你也不会见到她，她对这个家没有任何留恋，变成鬼后就离开了这里。”

    “那她去哪儿了？”

    “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去过江州地界。”

    “江州，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檀玄没有将顾小盼和江明城的事情告诉顾大勇，直接将话题转回到了他要问的，“好了，我把你弄清醒还有事问你呢，就别耽误工夫了，你知道顾小盼为什么自杀吧？”

    “嗯。”顾大勇点了点头，神情依旧悲痛，“她是被退婚了，心里想不开才自杀的。”

    “那她为什么会被退婚呢？”檀玄继续问道。

    “这……”顾大勇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些苦衷。

    见顾大勇支支吾吾的，檀玄哼了一声，说道：“顾小盼说她被退婚是因为有人在背后给她泼脏水，说她和别人有染，所以男方才和退婚的，是这么回事吧？”

    顾大勇点了点头，“是这么回事。”

    “那你知道是谁在背后传的那些话吗？”檀玄盯着顾大勇的眼睛问道，根本不给他躲避的机会。

    “我……”

    “说说吧，我猜你知道，我们就是受你女儿委托才大老远跑到这儿打听这事儿的。你不希望你女儿死不瞑目吧？”

    “我告诉你，你的时间可不多了，一会儿你还会变成以前浑浑噩噩的模样，如果你不说，那你就说不出来了，你就带着遗憾继续做你的迷糊鬼吧。”

    “你的女儿就带着她的遗憾从这个世界消失吧，反正都魂飞魄散了，有点遗憾就有点遗憾吧，活着的时候你们都不管她，死了以后还能指望你们能为她做什么呢。就这样吧，我这个外人反正也算言而有信，替她跑这一趟了。你继续做你的迷糊鬼，继续趴你的窗户去吧，至于谁说的那些话，都不重要了，反正没人会追究。”

    檀玄的话说的不能说不重，尤其是听在顾大勇的耳朵里，那无异于一把把刀子接连的插进了他的心里。

    顾大勇跌坐在了地上，眼泪止不住的从双眼中涌出，双手来回不停的扇着自己的耳光。

    “小盼，爸爸对不起你呀，爸爸是个大混蛋，爸爸该死，爸爸不该帮着那些人给你泼脏水呀……”

    “什么？你说是你……”

    “没错，小盼身上胎记的位置就是我告诉那些人的。”

    檀玄和萧笛都愣住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竟然是面前这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