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林仰
2.林仰
英和是全市升学率最高的高中。校长在其他学校分享经验,大肆宣扬新式教育新型课堂,脸不红心不跳地误人子弟。 实际上,英和保持如此之高升学率的方法朴素到简单粗暴: 测验,周考,月考,联考……永无止境的考试。 英和高到令人咂舌的升学百分比,都是英和学子用无时无刻都绷紧得像高压线的神经,通过一场场考试,一张张试卷堆出来的。 体育课看了场空前精彩的比赛,大家都满足地回教室继续刷题。 林仰肚子空到脑袋有点发晕,克制地吃了根低卡蛋白棒,刚走到教室,就看见同学都围在后门板报旁的公示栏,神情大多讶异。 是上周联考的成绩出了。 有人注意到她,表情异样,纷纷噤声,林仰心底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看向榜单。 不管是红底黄粗体的班级大榜还是白底黑体的全校大榜,万年第一的林仰的名字上方,都压着同一个名字。 路淮西,总分687,排名1。 林仰,总分621,排名2。 为了挫挫这群刚刚步入高三不知天高地厚学生的锐气,上周联考的题目,每一科都难得出奇。 尤其是物理,全校甚至有七成的人没及格,连林仰都只是拿了个中等的分数,而那个路淮西,物理却几近满分。 不管心里如何惊涛骇浪,林仰的表面却始终维持着波澜不惊,回到座位,拿出自己多次复盘过的联考试卷。 身后接着议论: “路淮西牛逼啊!” “这家伙不是人吧啧啧。” “不过,路淮西是谁啊?” 林仰动作微微一顿,回头盯着压在她头上令她屈辱的三个字。 对啊…路淮西,是谁? 每次考试的成绩,班主任总是会第一时间公布在家长群里。 当林仰出校门,看见门口的黑色奔驰时,呼吸重重一窒。 连平时忙得不见人影的林晓东都来了。 林仰刚坐进去,就被旁边的祁淑芳一顿呵斥。 “高三第一次考试你就给我掉链子,考这么差不说,还生生被别人甩了六十多分?!怎么,被人压一头的感觉很好受?” “mama跟你说过,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看你是一点也没听进去!” “林仰,你好好检讨检讨自己!” 林仰眨了下眼睛,知道不能跟她说联考试卷很难,也不能辩解考试的时候痛经,更不能说第一名的路淮西是从省城来的转学生。 在祁淑芳看来,为失败找理由是弱者的行为,而她绝不允许林仰是一个弱者。 林仰被训得身子本能地瑟缩一下,祁淑芳一巴掌拍在她背上。 “谁教你这么坐的,背给我挺直!” 前面开车的林晓东全程未置一语。 林仰抱着书包正襟危坐,看着窗外,疲惫至极,却一点也不敢外露。 祁淑芳和林晓东似乎致力于将她培养成名门淑女,大家闺秀。 林仰从九岁开始到现在十七岁的九年里,尽心学业之外的时间,都被各种各样的课程塞满。 除了学习琴棋书画、舞蹈、钢琴、大小提琴,她甚至还要上茶艺、烘焙、画画、礼仪、品酒等课程。 前段时间,祁淑芳又突然给她请了位民乐老师教她弹中阮。 中阮入门容易,但想弹好,却很难。祁淑芳要求林仰必须弹好的曲子难度很高,她弹得并不流畅。 加上被林晓东和祁淑芳两个人两双严厉的眼睛盯着,她一紧张,就接连错了几个音。 林晓东失望地摇头,中途离开。 从艺术中心回家路上,林仰仍逃不了被祁淑芳训斥。 “我把文老师请回来多不容易你知道吗?” “几节课上万块,你当家里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说成绩成绩不行,现在琴都弹不利索了,林仰,你太让我失望了!” 一字一句都像锋利的刀,直直戳着林仰的心。 “mama,不能不学吗?” “你说什么?” 祁淑芳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饿的,林仰脑袋有些发晕,她掐着自己的腿rou:“mama,我不想学了。” 一阵耳鸣后,脸颊火辣辣的疼,林仰捂着脸,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祁淑芳扇了个耳光。 “林仰,mama跟你说过,再难,也不能退缩!” 林仰眼睛里没有泪水。 因为在祁淑芳这里,哭都是不被允许的。 扇她巴掌,是祁淑芳的冲动之举,她平时惩戒林仰,惯用戒尺。 从小到大,只要林仰考差一点,跳舞忘记一个动作,弹错或拉错一个音……都会被祁淑芳用戒尺打手心。 也许是林仰的反抗触及了她的逆鳞,一进家门,她居然让林仰趴在凳子上,用三指宽的戒尺,一下一下,重重地打她屁股。 比起疼痛,让林仰记得更深的是屈辱。 以及她永远逃不开的父母的“我们都是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