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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笹川了平坐在车里等老大下楼,焦躁不堪。 后座里的男人是来时顺路接上的,身份记录在桃色一栏,同时也被添加到禁止伤害名单中,还在公司里挂了个职位——狱寺提醒他说这个人对沢田来说很重要,要客气。 叫什么来着?李……梨…… 翻出手机备忘录查看,一拍大腿,笹川了平终于想起来:诶呀,叫佐藤! “佐藤先生,您再等等,BOSS迟到十五分钟是极限。” 约好与检察官吃饭,沢田纲吉却迟迟没通知出门时间。Reborn电话打过去催促,接的人竟然是司机先生。于是他被叫上车,兜兜转转绕到城郊公寓背后待机,据说碰头时间是中午十一点。 Reborn百无聊赖等着,距离超时不足三分钟。 就在这时,沢田纲吉从安全出口里冲出来,身形模糊地直奔小车,残影拉开门钻进后座,叫喊张惶失措:“快!快走啊!” 门尚未拍上,了平似有心电感应般点火奔逃。 Reborn被紧急加速晃到玻璃上磕了一下,正要质疑什么鬼情况,突然从身后公寓的某个窗户里扔出许多物件来,乒乒乓乓摔碎在地上,伴以尖锐却不甚清晰的叫声,从频次推断应该是个男人。 “哇喔。” Reborn吹了声口哨,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身侧的家伙。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沢田纲吉该见人穿的衣服倒是一样配件没少,鞋子提在手上,衬衫大开领带虚虚搭着,脚底沾满灰尘,甚至还粘着一片非洲菊花瓣。 “这又是哪位?” “啊?”沢田纲吉拍干净脚,弯腰套袜子:“海关那边的村上,你见过,头发卷卷的。” 对这人略有印象,Reborn记得是个挺腼腆的年轻男孩,子承父业,刚入社会,看不出还挺凶暴。 沢田纲吉迅速将纽扣系好,最顶上那颗堪堪盖住吻痕,稍微扭动便会露出来。不过领带提高点就能完全遮住,Reborn指指自己的脖子,示意他打完结以后再收紧些:“怎么弄成这样。” 拉下折叠镜才看出Reborn所谓何意,沢田纲吉有点不好意思,又因为对方的坦然而窘迫:“唔……他不喜欢我身上有别的痕迹。” “是吗,”伸手捻走纲吉头发上的一根花蕊,被花束砸到残留的花粉也被轻轻拍开,Reborn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我也不喜欢。” 墨色的瞳孔递过来一个眼神,轻描淡写,没有过多情绪,看得沢田纲吉心头猛跳却又马上灼热起来,低眉顺眼的说道:“了解,下次注意。” 被亮晶晶的透明视线锁定,Reborn拍拍他的脸:“是我的问题,下次会小心。” 伸手抚上Reborn的膝盖,纲吉顺着摸了两把。视线对上,他们抿着嘴笑,开始讨论一会儿谁唱白脸才显得自然。 气氛不错,只有司机默默抓着方向盘暗暗憋屈,一拳把后视镜锤歪,望着路边飞速闪过的行道树,心痒难耐:小花怎么还不回来啊,出差要这么久吗,再不和正常人说说话他都快要觉得山本武可爱了,果然还是生女儿比较好吧。 日本三法分立,体系混合哪家血统都有。 自宪法改革以来主张人权保障,近年更是鲜有法务大臣批准死刑执行令,哪怕是多重谋杀,记录在案的判决也就二十年监禁。 都内判事被检察官拉过来做挡箭牌,矮小精悍的老头脸色苍白,小眼睛心神不宁地四处晃荡。 他的孙子孙女日前被沢田组追债,欠的可不是什么小数目。手提箱里装满现金,判事名下桃李皆是阔步青云,本人年过五十即将光荣退休,可不想临了落下污点。 小老头把箱子从桌子底下踢过去,请沢田纲吉高抬贵手;后者提起箱子评估重量,笑得阴险狡诈,向他保证:“您家两个孩子在海外旅行,有专人负责护送,案子一结束立刻送他们回来。” 诱拐犯打开视频电话,判事看到自己家不争气的双胞胎和一个年纪相仿的外国男孩在商场购物,拿着手机的爆炸头小男孩招呼他们过来接视频。 两个容貌完全相同的孩子们挤在镜头前欢呼嬉笑,搂着诱拐犯的护送人称兄道弟,看起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 见到失踪多日的家人,判事舍不得松开手机,可视频那一端的男孩儿把镜头移开,显然不是在对着自己说话:“纲哥什么时候来看我啊!” 蓝波看不到任何画面,沢田纲吉的声音依旧通过收音筒传过去:“明年夏天吧!记得替我给你爸问好。” “好!拜拜!” 视频被挂断,判事依旧惶恐不安,沢田纲吉只好答应每周可以定时通话,皮笑rou不笑:“对小孩不可以撒谎,约定好的事一定要做到,您明白的吧?” “明白,”判事站起来深深鞠躬,“鄙人会保证您能顺利赴约。” 送走判事和检察官,沢田纲吉重新回到餐桌前准备享用午饭,那里却空空如也看不到Reborn的身影。 今天他们时段包场,餐厅里并没有其余客人,侍者在询问下告诉他,您的朋友去洗手间了。 于是纲吉坐下来,撕开湿巾擦手,刀叉并用拆鱼,剃去主骨放到小碟子——等等,有什么不对劲。 沢田纲吉点的鱼,Reborn便点的虾。 对面的盘子里盛满虾壳,粉嫩的奶油虾仁还剩两只。纲吉叉过来尝味道,口味还不错——既然不难吃,那什么原因会让Reborn不顾礼节剩下菜就去洗手间。 起身走向洗手间,里面每一个隔间的门都是敞开的,并无任何人影。 沢田纲吉随即仔细打量起地砖,镜子,水槽,沢田纲吉发现地上摩擦的痕迹很蹊跷,镜子被擦过,水槽洗过什么东西。 一切疑惑都在拨通对方电话后解开——Reborn的手机铃声很独特,十二拍他自己弹的圆舞曲——曲子随着耳畔嘟嘟响起,闷响从杂物间中传出,震动穿透脚底板。 打开隔间,Reborn今早穿的格纹外套被塞在塑料桶里,淡绿色的内衬上沾有水迹;手机是无机物,无从得知主人发生了什么,正随着来电在瓷砖上发亮发抖。 弯腰捡起手机,来电人没有备注名,资料头像是一只狮子宝宝,像素极低,看着像从纪录片里截的图。 这场风波代价过大,心跳如常,血压平缓,沢田纲吉意外发现自己竟然很冷静。 还以为只要是和他有关的事都会失控。 再普通的话他说就有意义。 再无聊的事情和他做就可以忍受。 再难堪的事实在他面前就变得无可厚非。 想要再次听到刺耳的话语,触碰扎手的头发,拥抱尚且陌生的体温。 注视着熄灭的手机画面,镜面反射出的神情异常镇定,脸庞的主人下意识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 沢田纲吉触碰大地的脚尖再次悬浮,呼吸被收紧,皮肤渐渐失去血色。 失去意识前纲吉只有一个念头:我有话要亲口告诉他。 众所周知沢田组二代目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他承诺过的事永远说到做到,绝不允许被意外所背叛。 他有决断,也有这个能力。 诺言是需要不顾一切去守护的,不是吗? 电话连环乱响,被库洛姆接起来:“您好,这里是六道。” “是我。” 听出来是谁,少女赶紧从沙发上跳起来:“沢田先生!那、那个,哥哥在直播中,您要不——” 狱寺和山本还在医院,两人从塌方下捡回小命,一个轻伤,另一个右手创伤严重预后极差,律师又在开庭前夕被绑架——还是在眼皮子底下丢的人——沢田纲吉没工夫多等一秒钟:“让他接电话。” 库洛姆进退两难,抓着手机缩在镜头外试图引起她哥的注意——当红网游主播正cao作角色和队友下本,十几个小人围着最终BOSS放技能。 六道骸头戴耳机,朝耳麦下指令:“打断施法呀!来个战士好吗?请打断他施法!法师呢?怎么还CD呢,你吃药了吗?吃了?吃了还这么慢,要你何用,我自己奶吧。快!别让他回血!哪位长眼睛的好好看看,看见眼球出现了吗?也该知道要杀小怪了吧。哼哼哼,你们竟然知道用什么队形,不错,堪称集体进化呢。” 主播妖艳美貌,雌雄莫辨人气极高,高级粉丝群里重金求炮求泡求调教的人们此刻正与偶像共享快乐时光。纵使六道骸嘲讽不断,可他们都好幸福快乐,甘愿做牛做马帮他打装备。 眼见哥哥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而库洛姆非常肯定沢田先生没有听力障碍一定听到了很多游戏相关专业术语,此刻脸色应该比屏幕上的技能烟花大杂烩还璀璨。 少女屏息凝神,把手伸向插线板的电源键,眼睛一闭,默念十遍哥哥对不起,按下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