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鸟 幼年琴/女装(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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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人人都想拥有空中的那只飞鸟。 高楼的天台很适合狙击,也往往容易被狙击。随着基安蒂的声音消失,琴酒摘下耳麦,冷静地看着波本。 “波本。”琴酒抹掉嘴角的血迹,银白的长发有些凌乱,脖颈上沾着几缕发丝。 “你也是混进来的老鼠。”琴酒环视了一下四周,声音很冷漠。 “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喜欢用这个词。”降谷零看着琴酒。 琴酒没有回答他,“那就,做个了断了。” 那是很久以前了,降谷零还是一个小学生。说实话,那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降谷零的背狠狠撞在冰凉的瓷砖地面上,穿着精致小皮鞋的脚踩在他的胸口,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面容精致的少年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一头银色的及腰长发像神话里的天使。但是降谷零知道,他就是个恶魔。 “继续帮你的小同桌的话,下次连你也一起。”少年嗤笑着加重了脚下的力道,俯下身直视降谷零、 “鱼冢。”少年直起身对跟在他身后的人摊开手,脚却没有从降谷零的身上离开。对方立刻从口袋里拿出湿巾,扯出一张放在少年的手上。 少年用湿巾擦擦手,利落地转身离开了,揉成小团的湿巾在空中散开落到地上。他身后的人立刻跟上一起离开了,从一开始他就沉默地站在少年的身后。他比这个年纪的孩子更高更壮,总是一副守护者的姿态跟在后面。 黑泽阵和鱼冢三郎,一个星期前一起转来的。 没有多久,另一个少年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他扶起降谷零,担忧地询问他有没有事情。 “抱歉,零。都是因为我,黑泽阵才……” 降谷零打断了诸伏景光的话,“不要抱歉,景光。他才是有错的人。” 幼年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是早慧的孩子,黑泽阵的家族很有名,几乎称得上能掌控这一片区域。对于黑泽阵的行为其他同学都只能装作没有看见,因为没有特别出格的行为,校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阴暗的储物间里,黑泽阵坐在垫了一件外套的课桌上。色厉内荏的小男孩托着脸,西装短裤下露出的小腿在空中一晃一晃的。鱼冢三郎站在他后面,没有穿外套。 诸伏景光刚从地上爬起来,下巴就被黑泽阵的鞋尖挑起。 “真是可怜。”黑泽阵的脚往前顶了顶,诸伏景光被迫抬高下巴,呼吸有些不畅。 黑泽阵总是喜欢这样,从高处俯视。有时候诸伏景光会想,为什么他会这样。 降谷零也会这么想。 原先只针对诸伏景光的欺负变成了他们两个人,降谷零被倒了一头水,站在水泊里摸了一把脸,问他为什么。 黑泽阵垂下眼睛,似乎不太理解他的话。 “为什么要欺负景光。”降谷零握着拳头。 你不知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面前的少年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非要说的话,他那双眼睛,看上去就像一只流浪小猫呢。” 降谷零的手快过脑袋,但是那一拳没有挥出就被黑泽阵身侧的鱼冢三郎握住了。鱼冢三郎用力一挥,降谷零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不自量力的小老鼠,”黑泽阵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活该这个样子。” “你得意什么!不就是有一个厉害的父亲吗!”降谷零愤怒地喊。 黑泽阵脸色稍变,他扔下一句这种话不要再有第二遍,转头就走了。 笼罩幼年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阴影不到两个月就消失了,连带着他的跟班鱼冢三郎。 后来是看新闻才知道,黑泽家出现了很大的变故,想来他们离开了。新闻上说的并不详尽,称得上含糊其辞。不过这一小段报道就让两个孩子开心了很久。 也许是幼年时期弟弟阴影,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都成为了警察,现在他们有能力保护自己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查阅过过往的档案,档案上的记录让他们两人都有些吃惊。黑泽家上下在一个夜晚被血洗了,无人生还。再具体的记录就没有了,这是一桩未公之于众悬案。 这对他们来说只是一段不重要的插曲,直到他和诸伏景光一起作为公安卧底潜入组织。 银白色的长发,灰绿色的眼睛,这样的外貌太少见了。 “你们的考核官,Gin。” 那一瞬间,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那绝对是黑泽阵。 那天晚上天很黑,但是黑泽家的灯很亮。地上几乎全是尸体,地毯撒满了暗红的血液。 不客观地说,黑泽阵是黑泽家唯二站着的人,他的父亲大腿中了枪,满头冷汗地瘫坐在地上。出人意料的,黑泽阵脸上没有惊恐,甚至还有一丝拼命压抑的愉快。 “这样吧,杀了他,我就放过你。”为首的黑衣人没有错过他的表情。他似乎对黑泽阵很感兴趣,玩味地扔给他一把手枪。 黑泽阵接住抢,没有动作。黑衣人看他没有动作,一下便有些兴致缺缺。 “怎么用。”黑泽阵抬头看向这个入侵者,神经质地露出一个笑。 黑衣人握住黑泽阵的手,走到他父亲面前,枪管几乎抵在他的胸口。 打开保险,上膛。 “这样,然后瞄准……” 黑泽阵直接扣动扳机,子弹射穿了他父亲的胸口,溅起的血液沾到了他银白色的长发。 中年人浑浊的双眼到死都是不可置信, 黑泽阵的手还保持着开枪的姿势,黑衣人放开他的手低声笑了。 “Good boy。” 边上有手下吹起口哨,黑泽阵没有看他父亲,他用手捏住黑衣人的衣服,“你带我走。” 小孩抿着嘴,灰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黑衣人很满意,爽快地答应了。 “把鱼冢带上可以吗?”黑泽阵又补充到,“他没有亲人,不会有麻烦的。” 黑衣人蹲下来捏住黑泽阵的下巴,“这里可不是收容所,小孩。” “我会做的比他们都好的。”黑泽阵冷静地说,眼神瞟向他的手下。 黑衣人心情似乎不错,他们两个人都被带走了。 鱼冢三郎见到黑泽阵的时候看见了他长发上的血,“怎么了,你哪里受伤了。” 鱼冢的语气有点焦急,黑泽阵对他笑了一下,“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鱼冢警惕地看了一下周围的黑衣人。 “鱼冢。”黑泽阵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以后你又要和我一起了。” 飞鸟本就不属于牢笼,终将飞向天空。 鱼冢三郎安抚地拍拍黑泽阵的肩膀,“没事了,以后不会再有人……” 后半句话没有了声音,黑泽阵用眼睛警告他。 黑衣人不合时宜地笑了一声,他对黑泽家的事情清清楚楚,死去的黑泽到死也没有 BOSS带回了两个小孩,其中一个还漂亮得不像话。 被带回来的时候,黑泽阵还穿着丝绸睡衣,一头柔软的银白色长发垂在脑后,像一个精致的换装娃娃,鱼冢仍旧像以前一样站在他边上。 那天晚上黑泽阵说的那句会比所有人都好,并没有被其他人放在心上,BOSS也不例外,大家只当他是BOSS一时兴起捡回来的小宠物。 乌丸莲耶会带各种各样的漂亮衣服回来,甚至会有小裙子。不过从来没有被穿上过,乌丸莲耶深感遗憾。 “这个好看,试试看?”乌丸莲耶拿着一顶画着小黄鸭的圆帽,语气温和地说。 黑泽阵抿着嘴没说话,灰绿色的眼睛抗拒地瞪着乌丸莲耶。 帽子最后还是到了黑泽阵头上,连带着一件奶黄的泡泡袖T恤和南瓜裤。 这个男人喜欢把他当做换装娃娃打扮,不过他不会露出那个男人一样恶心的目光,也不会真的逼他穿上公主裙,黑泽阵勉勉强强地容忍他的恶趣味。 黑泽阵不想在这里做一个毫无用处的吉祥物,多次和乌丸莲耶提出他也可以做一个杀手。乌丸莲耶总是摸摸他的头,并不回答。 “这是?”乌丸莲耶站在尸体前挑眉。 “投名状。”黑泽阵擦掉冷静地说。 地上的尸体是组织的一名成员,胸口插了一把银制的餐刀。 “不怕我生气?”乌丸莲耶似笑非笑,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 黑泽阵搓了搓垂在身侧的手,“他是混在这里的老鼠,不是吗?” 他在赌,赌乌丸莲耶并不在乎其他人,包括他自己。 “明天开始,你去跟着训练。”乌丸莲耶扔下这句话就往外走。 他赌对了。 黑泽阵吐出一口气,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你不怕以后我复仇吗?” “你会吗?”乌丸莲耶没有停下,推开门出去了。 乌丸莲耶明白,没有人能拦住一只飞鸟。 “Gin,你这三个新人表现都很不错。”另一组的考核官凑过来看琴酒考核表上的数据,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琴酒不置可否,“准备最终考核。” 考核官夸张地做了一个伤心的动作,“真想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被你夸一句。” 琴酒瞟了一眼他的考核表,不冷不热地开口,“有这个时间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让你带的新人活过最终考核。” “Gin,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真怀念你刚来组织的时候……哎,哎,好好好不说了……”考核官举手做投降状,抵在腰间的伯莱塔才收回。 琴酒被带回来的时候这个考核官还是个新人,没任务的时候新人门都喜欢逗逗这个漂亮的洋娃娃,女组员有时候会软磨硬泡,给不情不愿的小黑泽阵编个小辫子。后来他一鸣惊人加入行动组,成长的速度让所有人叹为观止,Gin就变成了他的名字。 BOSS有没有后悔当初答应他呢? 考核官看了一眼琴酒,黑色风衣把他的腰肢勾勒的极细。 亲手放走的飞鸟,又怎么能再甘心回到樊笼。 琴酒带的三个新人表现都出色,其中一个叫诸星大的在狙击方面尤为突出。 赤井秀一在见到考琴酒的时候,忍不住怪异地多打量了几眼。清冷精致的眉眼,裹在风衣下的白皙皮肤,这人看起来实在不像是游走在黑暗的顶级杀手,反而像是……被揽在怀里的金丝雀。 赤井秀一潜入组织是为了配合FBI的抓捕计划,而抓捕对象的代号 ——Gin。 经历完几轮考核后,赤井秀一再也没有这个想法了。他点起烟,隔着烟雾望向琴酒。 目标身手极佳,洞察力与思维能力极为优秀,抓捕行动必须慎之又慎。 “波本。”诸伏景光看向降谷零,“喝一杯?” 降谷零接收到了诸伏景光的暗示,欣然应允。 酒吧的灯光晦暗,调酒师拿着百洁布擦拭酒具。 “是他吧。”诸伏景光抿了一口高脚杯的酒。 “嗯。”降谷零皱眉。 一个本该消失的人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还是以这种方式,两人都有些难以置信。 “伏特加,开车。” 伏特加见过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了,他通过后视镜看了看琴酒的脸色,试探着开口,“不愧是大哥,三个新人都取得代号了。” 琴酒没有什么表情,“嗯,是很不错的苗子。” “波本和苏格兰,似乎还不错。” “莱伊更加有潜力,他会超过科恩。” 伏特加没有在琴酒脸上捕捉到异样,他们从黑泽阵和鱼冢三郎变成琴酒和伏特加以后,琴酒就再也没有提起过以前的事情。伏特加有时候会觉得,琴酒真的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大哥,你还记得工藤新一吗?” “工藤新一?他是谁。” 伏特加说起了那天在乐园发生的事情。 “我从来不记得杀死的人的名字。” “也是,大哥杀死过那么多人。”伏特加嘿嘿一笑,“大哥,你第一个杀死的人是谁?” 伏特加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冒汗,他自然清楚那个人是谁,只是想确认心中的那个猜测。 “某个任务目标。”琴酒随口回答。 果然如此。 伏特加没再继续说话,猜测被坐实,他反而不再关注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了。既然琴酒选择忘记,他也当做不认识那两个人。 当初带回琴酒的时候,乌丸莲耶还是个正值壮年的男人。但岁月在渐渐夺走乌丸莲耶的一切,哪怕有先进的医疗手段,他的脸上也开始显露老态。“APTX的研究有什么进展?” 站在乌丸莲耶面前的研究员恭敬地递给他一份报告,乌丸莲耶摆摆手,示意他直接说。 “BOSS,目前来说,进度还在不断推进。动物样本都在一定程度上呈反向生长的趋势,但是由于缺少人体实验的样本……我们很难检验药品在人体的成效。” “那就让他们去弄来样本。”乌丸莲耶对这种废话很不满意,他挥手赶走研究员,想抽烟却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放下了。 太慢了。 乌丸莲耶抽出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靶场的琴酒,岁月让他越来越出挑,哪怕在人群里也能一眼看见。 照片被放回原处,乌丸莲耶望向窗外,一只飞鸟略过天空,姿态轻盈而美丽。 赤井秀一过人的狙击能力让他直接崭露头角,说起莱伊大家就会提起他700码的射程。 这次的任务很不同寻常,是和琴酒搭档。琴酒会辅助他的行动,牵制住任务目标,而赤井秀一则负责狙杀目标。 绝佳的抓捕机会,如果把握得当,几乎可以直接抓住这个黑衣组织的核心人物。 FBI的眼线时刻注意着动态,赤井秀一舔舔上颚,思考琴酒怎样接近任务目标。 任务开始前他问过琴酒,对方沉默了一会,说他到时就知道了。 当穿着酒红色长裙的琴酒出现在赤井秀一的瞄准镜里的时候,赤井秀一几乎想吹个口哨。 挂脖的长裙遮挡住喉结,黑色的手套包裹住手上的枪茧,没猜错的话皮质腰带下面应该藏着刀片。 赤井秀一不止一个前女友,平心而论,看到这样的美女他绝对会称赞几句。 “莱伊,三楼阳台。” “OK。” 耳麦里传来琴酒冷淡的声音,赤井秀一把这条消息传给蹲守的眼线后,开始等待任务目标。 琴酒被任务目标揽着腰肢,在他的刻意引导下,装作半推半就的样子和目标一起进入了三楼餐厅的阳台。 “Honey……”任务目标是个跨国组织的高管,压着主动的美人就想在阳台上亲热, 琴酒纤细的食指按上他的嘴唇,示意他稍安勿躁。目标欣然,专注着看着他还有什么小把戏。 狙击枪的红外瞄准他的眉心,消音的子弹没入脑干,一击必杀。 “行动结束,撤退。”琴酒把目标的尸体掩在阴影里,转身踏入觥筹交错的餐厅。 从踏入这个地方以来,琴酒就感到几道莫名的视线一直粘在他身上。他的余光时刻观察着周围的人,确认了几个可疑目标。 肮脏的老鼠。 琴酒眯眼,立刻转到一个楼梯间。他摸出固定在腿环上的消音手枪,屏息蹲守在虚掩的门后。 一个FBI的探员观察了一下,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跌跌撞撞地走进楼梯间。 琴酒对着来人的太阳xue狠狠一个肘击,毫不犹豫地抵着他的腹部开了一枪。 趁他们反应的时间,琴酒顺着楼梯间往下。埋伏在停车场的FBI并不知道琴酒的伪装,当眼前的红裙美人过分接近时才意识到不妙。 鲜血撒到地上,琴酒含着怒气对着耳麦说,“莱伊,肮脏的老鼠。” 耳麦被踩碎的声音传到赤井秀一的耳朵里,抓捕行动失败。 潜力新人,两个暴露卧底身份,而第三个,波本,现在就站在琴酒面前。 天台下面有很多警察,天台上的两人各据一角。 “你为什么到了组织?”降谷零想知道,琴酒离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种时候要开始叙旧吗?波本,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特立独行。”琴酒只是嘲讽地笑笑,没有回答他。 “黑泽阵。”降谷零突然叫出了琴酒的名字,“为什么你会加入组织?” “和你有关系吗?”琴酒皱眉,他很久没有被人这么叫过了。 琴酒踱步到栏杆前,罕见地拨了一下头发,“波本,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抓捕通缉犯不要太聒噪?” “你们给我安排的结局,我不太满意。”伯莱塔的弹夹已经空了,琴酒把它收进了风衣内袋。 降谷零叫着琴酒的名字,向前跑去。 “我喜欢自己掌控命运。” 琴酒利落地翻过栏杆,急速下坠中银白色的长发向四周铺散。 降谷零扑到栏杆上,看着他不断下坠,他忽然想起当时那个考核官喃喃自语时的话。 他看见飞鸟坠落云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