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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瑕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仿佛在思索什么。 赵潋微微蹙眉,只听杀墨道:“公主,先生暂时失聪了。” 赵潋猛然回眸,“你说什么?” 杀墨翻着药材,端着簸箕蹑手蹑脚走来,“先生失聪了,暂时听不见你说什么。” 赵潋心头狂跳,直觉告诉她这并不是今早的事儿,“什么时候开始的?” 杀墨看了眼仍自垂眸安静坐着的先生,他仍是温和含笑,但又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杀墨咬咬牙,道:“昨晚上,进洞房之前,突然就听不见了。”虽然先生不让他多嘴,但先生总爱骗公主,杀墨亦忍不了了。 昨晚上…… 难怪他那般异样,反应也迟钝了许多。赵潋只顾着自己欢喜,全然没想到其中关节。 她忍不住声音发抖,“近来、近来怎会如此频繁,眼睛才好,耳朵又……” 杀墨便忍住,沉默着不说了。以往也曾经出现过这种症状,老先生说,这是销骨毒发的前兆…… 赵潋的那点儿雀跃和骄傲,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她派出的人已天涯海角找寻那没良心的臭老头去了,可时间如此仓促,上哪儿能寻着,她师父本来便是山里的老鼠,真要钻洞躲起来,神仙都寻不着。 她咬咬下唇,不懂君瑕都双耳失聪了,竟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下棋,她挥手将棋子抹成一团,攥住了他的手,“随我进宫去,姓葛的和姓王的不给我个说法,我同这俩庸医没完!” 君瑕听不见她在絮叨什么,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公主在发牢sao,倒也挺可爱。 他勾了勾唇,声音压得极低:“不碍事。” 赵潋步子一顿,道:“又想告诉我,你以前也聋过?不好使了。” 他说眼睛失明是暂时的,赵潋信了,可他没说,除了看不见,还会听不着,那耳朵好了,下一回呢,是不是连话也说不得了? 自打赵潋认识这个人,她没有一日不担惊受怕的,将他的手握得更紧,知道他听不见,她便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教他看懂她的唇语:“我担心你,随我入宫。” 君瑕对她有求必应,自然不会不答应。 太医院有十年医龄的都教公主麻绳一栓牵到了寝宫之中,一个一个地来替君瑕号脉。葛太医和王太医私下里对视一眼,都悠悠长叹,继而默契地一道摆头。 这两人在底下交头接耳,赵潋怒道:“有什么话明着说,本公主听着!” 葛太医摇头道:“公主婚礼才过去一日,有些话实在不宜此时说。” “他听不着,你说给我听,恕你无罪。”她只想知道真相。 “销骨之毒本来无解,这么多年来中毒者都活不过二十五岁,可见这并非是什么谣传。想来,少年时被种下此毒,它便改变了人的经脉顺行之理,又破坏人的骨骼,少年长成,大多在二十五岁之前,待身体的结构稳定,不再有变化之时,这毒亦不再侵蚀筋骨经脉,转而直取人性命。”葛太医瑟瑟缩缩,一脸风霜地给定了死刑,“老朽亦曾见过,中毒者在临死前,会又瞎又聋,丧失五感,经历几番变幻,直至最后一次销骨发作,致命……” “铿——”赵潋长剑出鞘,随着“致命”二字,不留余地地抵在葛太医的喉咙尖,她眼眶通红,叱道:“你有胆再说一遍!你骗我!” 王太医跪在地上麻溜儿地爬过来,“公、公主,老葛所言非虚,确有古籍医典为证。谢公子……中毒十年之久,毒入心肺,本就药石……罔极,公主莫要草、草菅人命……” 一对太医结成行跪在赵潋脚下,纷纷仰起头来,已经断脉的,那眼神都肯定地告诉赵潋,君瑕已经毒入肺腑,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了。 她怔忡着,手腕一松,剑掉落在地,震在人心头如龙吟低啸。 君瑕叹了一声,握住她的手。“莞莞,你我都明白,怨不得他们……” 赵潋眼下不想听这些话,扭头便恶狠狠地瞪了葛太医一眼,“有什么办法能延缓毒发,有药没有!” 葛太医“唔”地点头,“有的有的,臣这就去配方子……”遂抹一脑门汗,拉着王太医逃之夭夭。 两人一出门,王太医才厉声道:“什么有!有个屁!你能延缓销骨毒发?我怎么不知你有这天大的能耐!” 葛太医一蹙眉头,暗道罪过,“难不成,你想在公主大婚第二日,便告诉她她的夫君最多只能再活一个月了?你我也少磨蹭,眼下不管能不能治本,治标总是要的,先医治驸马的耳疾要紧。” 第74章 赵清收到卫聂的战书, 白嫩的小脸阴森森一凝,散发出一股动魄寒意, 回头便差耿直随自己到练武场撒气。 这叫耿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草靶子红心直插着三支翠玉箭,皆是小皇帝的杰作, 宝弓羽箭眼下还被他握在手里背在背上,耿直怕皇帝失手扎了自己的心, 遂聚精会神地凝视着皇帝紧捏着打颤的小手。 红树荫婆娑, 打着几缕秋风,落叶四散。 赵清攥着弓道:“朕也弓马娴熟, 将来才不会输给区区一个卫聂。” 耿直怕小皇帝不晓得厉害, 虽是敌军, 也忍不住为之辩解一句:“皇、皇上。那卫聂可是辽国第一神将, 在北辽如天兵下凡,从未吃过败绩。更是力能射虎,谙熟兵法, 还……” “比你如何?”小皇帝略感诧异地打断他,“你能不能同他打成平手?” 耿直是他的教习师傅,小皇帝虽不知天高地厚,自忖天赋异禀, 但也不得不承认耿直的武艺确实超群, 一人之力打倒二十个禁卫军不在话下。 但耿直深知什么为自知之明,惭愧汗颜道:“微臣恐怕,远非其敌手。” 赵清更是困惑, “竟让你也如此畏惧,是何人也。朕倒真想见识见识,我大周人才辈出,难道竟无一个男儿,能胜得过北辽弹丸之地一粗鄙武夫?” 耿直羞惭,“这个……恐怕朝中只有于大人能与之一较长短,且微臣估计,胜算亦不甚大。” “于济楚?唔,不久前母后才提拔他做了巡御司指挥使,是个人才。”赵清摸了摸下巴,“你没事儿的时候找他来朕跟前坐坐,喝喝茶,共商对策。” 耿直一直留意着于济楚动向,“于大人今晨到公主府喝茶去了。” 赵清负手,小脸一时无比纠结。 他年岁虽小,可懂得的事儿却不少,三年前于济楚强迫他皇姐在后花园说悄悄话,亲昵地动手动脚这段往事他可还记着,虽则皇姐推开了他,但于大人这番单相思是确凿的事儿了。 如此三人,竟也喝得下茶么。小皇帝摇头晃脑地琢磨。 清秋萧瑟,公主府里枝折花落,红翻翠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