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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陈皇后一事一石千浪,汝怀本就对其极为不满,循着账本的茬口难得打起精神好好调查一番,终寻得流出资金的源头。

    然而陈宰相势力极大,一时半会难以动摇,且必然早已得知消息,将财务尽数掩藏好了。只好装着样子,调了亲兵进陈府搜索一番,本是装着样子意思意思,没先到,这么随便一翻,竟在独立衣橱中搜到一件灿灿夺目的黄马褂。

    不消片刻,这黄马褂便送到了汝怀手中。这下好了,太后亦傻了眼,只能叹口气,拂袖而去,再也不管这码子破事了。

    消息传到人烟萧索的凤禧宫,陈嫀目瞪口呆地跌坐在椅子上:“爹疯了吗?怎么可能去做这等事……”转而一想,又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定是遭了诬陷,诬陷啊!”

    说着,陈嫀是又哭又笑,她跌跌撞撞走下高阶,目中布着不少血丝,金簪垂落,鬓发散乱些许。

    “千里之堤毁于蚁xue,陈家竟败在此等小人手中!”

    见此情景,几个宫女皆惶惶然退出殿堂,心道皇后失心疯了。

    三日后,宰相府邸被彻查,终究搜索出一部分宫中传出的珍稀珠宝首饰,亦在內窖存了几千两官银,其壮观程度,堪比黎国国库,当日前去搜查的侍卫们一个个见着,眼睛都快发直了。

    其后,追查与宰相有关的各家店铺账房,一箩筐揪出十来家,皆是京城中赫赫有名的。

    当然,依照汝怀的脾气,要细细追究是不可能的,然而就算没有追查完全,仅凭这些,宰相亦是轻而易举能被革职的。

    不久,圣诏便下来了。

    宰相陈氏密谋造反,扰乱朝纲,以不正当手段敛财数千两。念其劳苦功高,赐鸩酒一杯,满门抄斩。其女陈嫀贬入冷宫,生死由天。陈氏名下皇子庚玄归昭妃所有。

    圣旨一下,满宫皆惊。

    “娘娘!好消息好消息!皇后被打入冷宫了,不多时,庚玄皇子就将被领到娘娘身边了!”贻川像只喜鹊一般一溜烟窜进来,满脸高兴,又冲槐桑道,“你这死人脸办事倒也利索,这黄马褂一事一出,宰相就是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了!”

    王鄞仿佛如梦初醒,僵直着脖子转身看了她一眼,才微微笑了笑。

    “娘娘,这是怎么了?”贻川大惑不解地望了眼槐桑。

    槐桑白她一眼,径直过去,勾着贻川脖子,便带着把她一同拎出了重旸宫,在她耳边轻声恐吓道:“乱说什么,净瞎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我偷了放去陈府的?再废话小心我打你!”

    重旸宫原主丧期已满,而碧沁阁地方太小,显然极为不合身份。因而一日前,王鄞便知会汝怀,领着宫人搬入了重旸宫。

    原以为见着那些属于祁无雪的东西能让自己好过些,只是没料到,睹物思人,这心情反倒是更为失落。

    这空荡荡的殿堂,恰如空落的心情。少了一个人,便如平白多一个缺口,不痛,却丝丝地灌入冷风,却又无法密布,叫自己真真手足无措。

    重旸宫后边的桃林叶子掉的所剩无几了,扳指算来,已是将近一年。那时低眉桃夭间,人面胜花三分娇。

    王鄞恍惚心动,原来那时你便对我有意,只是自己竟丝毫没有察觉。王鄞立在苍茫桃树林之下,望着嶙峋枝头——待到来年春意浓,桃花漫,不知你是否还会与我在花间石上共笑语嫣然。

    一年之期近半,还有一月半便是除夕年末,瞧这天色,大抵是要落雪罢。

    王鄞搓了搓被风吹得冰凉的手,放至唇边哈了口气,转身回殿。恰时,一粒细碎雪子掉落土间。

    这年冬日,雪落得极早,虽不大,却白茫茫覆了尘世污垢。是谓瑞雪兆丰年,是个极好的兆头。

    初雪那日沅灵山的道士终究还是被汝怀请着到宫中,在雪里舞了一番,道台幡旗桃木剑样样不缺,壮观得很,引得不光妃嫔,宫女太监围得里外皆三圈,热闹非凡。法事之后宫中人心便安抚许多,不过王鄞却明白,这些装神弄鬼的道士不过受祁无雪所托,继续哄骗着汝怀罢了。

    庚玄来了重旸宫便没少闹腾,尤其是王鄞并不如陈嫀一般苛刻,只由着庚玄,因而这孩子便更是从心所欲。不过幸好,庚玄只不过压抑久了,一时放肆之后便自觉收了心,他又是极喜欢且敬重王鄞的,因而王鄞一个眼神便能叫其乖乖听少傅的话。

    这日,王鄞正捧着热茶坐在榻上看书,俄而脖颈酸痛,便抬头望了窗外。只见苍茫雪地中有一行人前来,织锦绒袍翻滚,身材纤长瘦削,竟是许久不见的东方白。

    “这天寒地冻的,jiejie怎么有空过来?”王鄞放下书,即刻起身,将东方白迎进殿门。

    “今早雪停了,我瞧着外头干干净净,还未经人踩踏,心里高兴却没个人说,想来想去只好来你这了。”东方白双颊冻得发红,却掩不住眸中亮光——她一向心如止水,其实竟是孩童心态,见着落雪便高兴坏了。

    王鄞笑着挽了东方白的手,沉闷许久的心亦活泛起来,转头对贻川道:“贻川,重新沏壶茶来,要烫一些。”

    贻川挂了东方白的袍子,便应声退下了。

    “如今皇后已倒,从前为难你父亲的宰相亦失势,你可谓大仇得报,又有皇子在侧,真是可喜可贺。”东方白笑着对王鄞说。

    王鄞点点头:“是啊,爹爹娘亲若泉下有知,也算宽慰了。今年变数真大,可谓天翻地覆,年初刚出肃玉殿之时,又怎会想到会有这般变化。”

    东方白压低声音,道:“瞧你这模样,似是犹有心事。莫不是为了重旸宫那已故的贵妃?”

    王鄞嗔怪看她一眼:“jiejie胡说什么。我只是有些感慨世事罢了。”

    东方白自然是不信的,笑着抚上王鄞小臂:“罢了,许多事情你心中有数便好。如今太后遭了那般打击之后,更是醉心于佛不可自拔了,这些天呆在皇礼寺,连宫都甚少回。”

    “那么你呢?今后可有什么打算?”王鄞问道。

    “我能有什么打算?清心寡欲无甚不好,就这么青灯古佛,抄抄经书,听听诵经,倒也自在清闲。佛经中许多话还是极有道理的,若要尽数参破,我可是有的一番事做了。”

    王鄞揶揄:“待你参破,想必已是黄袍大师了。我只劝你带发修行,到时候别剪了头发,叫我都认不出来你了。”

    东方白笑着作势要打王鄞,屋内尽是一片乐融融。

    贻川端着茶上来,王鄞亲自给两人面前瓷杯斟满。白雾袅娜升腾,霎时一阵馥郁清香笼罩,又有窗外洗目之白,叫人无端心情畅快。

    东方白品一口幽碧清茶:“好香的茶,入口微苦,回味却是浓厚的。只是……”说着,东方白微微皱了眉。

    “只是如何?”王鄞亦尝了口,却并未察觉异样。

    东方白柔柔一笑:“大抵是我太过敏感罢。最近吃的清淡,素食久了,这味觉就敏锐许多。”

    王鄞道:“如此你可真是要出世了。”

    两人又不温不火说了许久,东方白这人如水,不会叫人心神澎湃,只淡淡的相交极为舒服。

    临走之时,东方白侍婢月茹取下架子上袍子,刚替东发白披上,东方白却登时身子不快起来,捂着胸口咳嗽几声。

    “怎么了?”王鄞快步走至其侧,扶着她的胳膊问道。

    东方白皱了皱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觉得一时胸闷极了。”说着,停顿一刻,竟开始干呕起来。

    王鄞始料不及地替她抚着背,一边抬头对月茹道:“还愣着作甚,赶快请太医过来!记得要梁闵才太医。”

    月茹亦十分焦急,忙丢了袍子,点头快步奔出了重旸宫。

    不多时,梁闵才便提着医盒进了门。

    此时东方白已舒缓不少,然而面色依旧惨白,额上挂着点细密冷汗。

    把过脉之后,梁闵才退后一步道:“回禀娘娘,白婕妤没什么大碍,只是吃了些不干净的,因肠胃虚弱,才反应激烈。微臣抓些调理滋补的药喝了就没事了。”

    “不干净的东西?”王鄞愣了愣,忽而又想到方才东方白品茶时的话,忙对贻川道,“贻川,去将方才泡的茶叶的拿出来。”

    “是。”贻川点头道。

    不多时,贻川捧着个精致的瓷罐进了门。

    “交给梁太医瞧瞧,可是这茶叶有什么问题。”王鄞扬了扬下颌道。

    梁闵才接过罐子,细细一嗅,再用手指捏了一小撮出来放至嘴中尝了尝,皱眉片刻,大骇道:“白婕妤,可否再让微臣重新诊脉?”

    见其如此惊慌,两人皆十分不解,东方白点头伸出手,梁闵才便又上前细细诊了脉。

    片刻之后,梁闵才才擦了擦汗,退下道:“微臣有罪,方才是微臣大意了。这茶叶中加了极少量的砒石,一次两次泡茶并无明显症状,然而若时日长了,则使人惊厥,麻痹,以至于死亡。白婕妤肠胃敏感体弱,因而即刻就有了反应。”

    听到此话,两人皆是大惊,东方白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额上汗珠又多了些。

    “砒石?”王鄞立刻皱紧了眉头,“这茶叶中为何会有砒石?贻川,茶叶是从何而得?”

    “回娘娘,是前些时候虞贵人来时带给娘娘的。”贻川忙道。

    “虞天熙……”王鄞轻声道。

    “虞贵人想要害你?”东方白紧张道。

    王鄞忽而想到当日虞天熙的笑脸,怪不得总觉得有些别扭,原是在这里设计害自己呢!王鄞唇角一勾,是啊,合力除掉了皇后这棵大树之后,可不就得互相攻讦了么?且庚玄皇子归了自己名下,那资历比自己高得多的虞天熙可不得妒忌地牙痒痒了?竟还毫无疑心地喝上了送来的茶,简直就是掉以轻心。

    “meimei打算如何应对?”东方白见王鄞面色不对,轻声问道。

    “自然是顺水推舟了。”王鄞抬眼笑道,又起身走至书案前,命槐桑铺纸磨墨。随后在宣纸上写下小小一方印章般的小纂:结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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