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3 血细胞比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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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舰在莱塔尼亚边境停泊整修,一座不知名的小型移动城市和他们的轨迹重合,本舰临时决定和那座移动城市接驳,派遣部分在舰人员进城采购生活物资。 时值晚春,莱塔尼亚边境高原上的森林和草原开始疯长,颇有突破林木线把荒原都染成绿色的趋势。他们停泊在草原上,长得能没过人膝盖的牧草随着微风摇晃,散发出独属于草木的清香。 “你不怕你的小猫担心吗?……我是说像这样让我带你来草原上——呃——散心。”嘉维尔谨慎地选择着措辞,用随意却不失礼貌的方式询问背上的人。 “他需要学着接受我的离开。”金发的阿斯兰说。“就在那个悬崖边上吧,我想看看更远的东西。” “他会担心你。”嘉维尔没有回应阿斯兰青年的后半句话,而是只抛出了一个结论。 “你和特米米,”金发青年继续道“她已经学会相信你,她可以全身心地信任你,她能够接受你暂时离开她身边。”未被感染的金色的眼眸望向更远处的原野,森林在悬崖下方铺展开来,一直延伸到优雅弯曲的地平线上。 “那你就错了,”嘉维尔笑道“我从来都没打算离开。” “我和特米米啊,和你和你的小猫不一样。”她说。“我知道她记挂我,还有祖玛玛,她们都记挂着我。所以我想我一定要找到治愈矿石病的方法,这样才能一直一直陪在她们身边。” “你和你的小猫,就是什么都不说。我们看得出来的,你们明明都很在乎对方,为什么总要表现得若即若离呢?”嘉维尔自顾自地说着——这其实是阿芙朵嘉让她说的。心思缜密的鲁珀族女性对所有事都具有过度敏感的觉察力,而此刻她正忧心于两位不坦率的指挥官间那些似有似无的疏离与隔阂。 “我搞不懂你们的事,你们想得比我多很多。”她说。“我只需要想想今天该把哪个不听话的病人用合理的方式请到医务室来做检查,以及明天的病理调研该怎么写。你们要想的是我们的罗德岛该往哪开,还有医疗部下一次又该收治哪里来的病号。” “你们总是想得比我们要复杂,但有的事它明明很简单,你却也喜欢把它搞得复杂。”她摇了摇头,慢慢地在覆满青草的原野上行走着。“有时候你并不一定要离开他们,起码现在不用。不要推着他成熟,他会看着你,直到他自己学会奔跑。” 能言善道的阿斯兰族指挥官在这时也感到哑口无言。他猜,阿达克利斯医师最后留下的那句话,是鸿雪教的。 他必须成熟起来了,他需要接受我的离开。他想。现在的我,还怎么配得上重新成为他的指引者呢? 温暖的风让他感到昏昏欲睡,他几乎都要趴在这位可靠的女性背上睡着了。他当然能够放任自己依赖他人,但也仅止于表层的——一些身体上的——依赖。 他选择沉默,如此寂静一直伴随着他们,直到嘉维尔终于背着他走到悬崖边,让他坐在草丛中,又递给他一块毯子。 “记得把毯子带回来,弄丢了可是要记在你工资上的。”她揶揄般地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她相信这位金发的指挥官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自我了结什么的更是天方夜谭。 其实并没有人期待他能够再次站在指挥的位置上,也没有人希望他还能作为战士战斗。 鸿雪站在窗边,看到那抹金色在悬崖边坐下。另一束更深的绿色穿过草原,向着深黑色的舰体走来。身旁的年轻菲林依然在和那张任务简报纠缠,凯尔希要求他将措辞改得“优雅美观”,年轻人整夜没睡,改了十来次都不满意,第二天一早鸿雪从沙发上醒来时,只看到被盖在自己身上的外套和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也还是努力保持清醒继续修改报告的年轻人。 她似乎忘了让嘉维尔转告那位阿斯兰,没有人会同意让他一个人死去。 “您去休息吧,修改我来就好。”她不忍心再看他如此消耗自己。她明白他为何如此坚持,因为唯有拼命工作,才能压下年轻人心中那些痛苦和自责。这种自虐般的工作方式从那位阿斯兰指挥官被救回时就从未停止过,过量工作从精神上麻痹了年轻人的痛觉,让他疲惫得能够忽视那些深海感染对他最敬爱的人带来的影响。 “可是报告……” “您该去休息了。”鸿雪用不容否定的语气拒绝了年轻人的要求。 “这种时候,您需要相信您的助理的能力。”她努力用一个微笑来安慰那个自责的指挥官。 “那我……我去看看前辈……”他摇晃着起身,长期的焦虑和内耗极大地损害了他的精神,年轻人只觉得天旋地转,刚迈出一步就差点摔倒在地。他努力抓住桌沿,这才没有彻底倒下。“前辈去哪了?你不是说……医疗部的人说他早些时候让嘉维尔带他出去了吗?”他醒了醒神,终于立住双腿。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还在支撑着他,让他能够像这样站着和鸿雪对话。 鸿雪的眼神飘向窗外,年轻人也跟着往窗外看。他看到那个让他记挂的人坐在悬崖边的草丛中,金色的发丝在晚春的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 “我去陪他。”他抓起外套就冲了出去。 鸿雪叹了口气,坐在桌前开始誊写那张被涂得乱七八糟的任务简报。只用了短短几分钟,她就看到一个粉红色的身影离开罗德岛本舰在草原上投下的影子,像一只刚刚破茧的蝴蝶一样飞向不远处金色的花朵。 他在不远处驻足,不再急切地奔跑。剧烈运动让他眼前一阵发晕,摔进了柔软的草丛里。他双手撑在地面上努力起身,颤抖的双腿跨过草丛,缓慢却坚定地前进着。 风声盖过了他的脚步声,悬崖下树海在风中发出的簌簌声掩去了他的狼狈。他走近,看到金发的人坐在悬崖边,腿上是印着罗德岛标识的薄毯。嘉维尔贴心地选了一件带羽绒的大衣,阿达克利斯强健的身体让她甚至能再背上一只热水壶,她一度提议带上些饼干和牛奶,却被阿斯兰青年以并不需要摄入太多糖分为由好言谢绝。 粉色的身影停在金发的人身边,似乎是察觉到有什么动静,阿斯兰青年睁开眼,看到气喘吁吁的菲林少年。 “小猫?”他的小猫会出现在这里,他并不意外。只是那人脸上大大的黑眼圈让他忍不住感到担忧。“你怎么来了?”他撑起身体挪了挪,腾出一个能让年轻人坐下的位置。 年轻人走到他身边坐下。他们距离悬崖边缘还有一段距离,但足以让他们看请森林的全貌。 明镜般的湖泊镶嵌在起伏的山林中,几只水鸟从湖面掠过。澄澈的湖水倒映出天空的模样,年轻人转头,发现金发的阿斯兰并未将眼神停驻在脚下的森林上。阿斯兰青年难得摘下那副在本舰时从不离身的眼罩,血红色的右眼和灿金色的左眼一齐望向浅色的天际线,深色的森林和淡蓝的晴空被规整的曲线分隔开来,又被拼在一起成为完整的世界。 粉发的少年并未回答那人的问题,他轻轻在阿斯兰青年身边坐下,让自己的手掌覆上那人的手背。 金发的阿斯兰让手掌翻了个身,握住那双比他小了一些的手。 前辈,我差点以为您又跑丢了。他小声说,像是生怕那些悄悄话被春风听去了似的。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金发的阿斯兰也跟着压低音量,任由少年靠在他肩上,嫩粉的发丝和闪亮的金色交织成一块。听起来就像小猫撒娇一样的语气在他胸口挠了挠,他感到心悸。那或许是由少许自卑和更多的绝望混合而成的药,他放任菲林族少年柔和得像水一样的依赖将那些药物送入他体内,并由此接收到更多自身体内侧产生的疼痛。 战争很快就会结束吧。菲林少年突然开口。比起谈论,更像是小声地宣告什么。 大家都盼望着战争结束。他说。 阿斯兰青年闭上眼。 等战争结束了,我要去乌萨斯放羊。金发的人说。 粉发少年转头。 那我跟着您去。年轻的那个人说。 你别总是跟着我。年长的人伸出手抚摸着年轻人的发丝。你要去哥伦比亚,或者是大炎,东国也可以。找个好姑娘娶了,平平安安过一辈子。阿斯兰松开握住年轻人的那只手,像是在暗示什么。 我想跟着您。年轻人小声嘟囔。 就是……想看着您。他轻声说,然后重新将那只温热的手捉了过来。 我们买一群羊,再养上两条牧羊犬。年轻人说。您可以写诗,寄给维多利亚的报社出版。我还想买一台电视,接上天线。我还想写信,给阿芙朵嘉写,给凯尔希写,给阿米娅写,还有一直帮忙照顾您的嘉维尔。他闭上眼,靠在金发的阿斯兰肩上。如今也依然宽阔的肩像过去一样足够让脆弱的年轻人依靠,他只是像这样让自己的手臂紧贴着另一人的,就能感到安心。 前辈,我就想跟着您。他说。 阿斯兰青年没有收回目光。视线上移,他望向更遥远的碧空。最高最远的天穹之上没有一丝云气,宽阔的穹顶像是海洋在天上的倒影。只是这倒影要比真正的海洋浅得多,梦境般的蓝色也不过是灰尘的折射。 战争很快就会结束。年长的那个人说。无论是我的战争,还是你的战争,又或者是其他什么的战争。所有事情都会有结束的那一天。 等所有事都能被画上句号,我一定要去放羊。乌萨斯南边的草场很肥沃,我每次都会去看。金发的人说。 有多肥沃?比我们现在坐在上面的这块草原还要肥沃?年轻人不以为意地问。 金发的阿斯兰笑了起来。 你不懂,小猫,你不懂。他长出一口气,就像吐出一团浓厚的烟气。我们都为战争奔波了太久了,我们都忘了我们还是我们。 年轻人不再说话。他静静地依偎着那个更年长的人。 一些清晰却又模糊的痛楚从他心中升起,飘向那个不可见的未来。 他透过厚厚的玻璃窗看到五彩的世界。春天来了,花儿开了,羊群在草场上漫步,附近聚落的女孩们换上新织的碎花长裙,携着各式各样的篮子,三三两两地向着集市走去。他看到她们头上的花,粉色的是夹竹桃,浅粉的是山茶,青蓝色的花儿他叫不出名字,但似乎是取自某种颜色相近的鸟类,还有太阳般金色的、耀眼的迎春花。 美丽而充满生机的景象更加令他感到悲伤,因为他的世界正在缓慢倾覆。他伸出手想要阻止,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所有事沉进水底,寂静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推倒他用沙子搭建的堡垒,海水涌进简陋的战壕里,带走所有回忆。 他忍不住攥紧了那人的手指,在和煦的春风中,哪怕是人类的体温也无法让他安心。 那并非久别重逢的喜悦,而是明知即将失去所有却仍想最后挣扎的苟延残喘。 小猫,来,把头靠在我腿上。 菲林少年睁开眼,转头,看到金发的阿斯兰笑眯眯地看着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腿。 年轻人没有拒绝,但那双失去了大部分脂肪和肌rou的腿隔着头发只剩下两根骨骼的触感,硌得他后脑勺生疼。 金发的阿斯兰似乎并未察觉这件事。烈阳般的青年依旧笑得灿烂,一双狭长的双眼在长发投下的阴影中透出些许狡黠。他伸出手,手指蹭过年轻人的脸颊,然后握住年轻人的发辫,仔细地把玩着。 小猫,要不然……以后都由你给我打理头发?他试探性地问,眼神轻拂过年轻人的五官。我都是随便拿根绳子一捆完事,还是你的头发好看。每次谈论到外貌相关的话题时,他都会吞吞吐吐。 好啊,我给前辈扎最好看的辫子。年轻人没有丝毫犹豫,快乐地应下了这个小小的要求。医疗部的女孩子们肯定会羡慕您。他说。 您的头发很好看,就是难打理。年轻人继续道。您看,多漂亮的金色。年轻人牵起一束发丝,流水般的金色被他握在手中,随后又像是沙砾般从指间散落,回到金发青年身后。他注视着那人的眼睛,金发阿斯兰那只还能找得到焦点的金色眼睛同样注视着他,另一只血红色的眼睛努力聚焦,却怎么都做不到像金色的左眼一样看得清明。 我想将我的体温传递,像是 和缠绕在苹果树上的蛇分享 我的血液; 年轻人轻声念。短句结束时,另一个更成熟也更沙哑的声音取代了他的。 可你远在千里之外,我只能 捧起正燃烧的烛台。 年轻人紧接着念出下一小节的句子。 烛火摇晃着,从深夜吹来的 风,亲吻你为我带来的光,还有 我想为你留下的余温; 金发的阿斯兰笑了起来,填上了短诗的最后一行。 烫得吓人!你的眼泪滴在我手背上, 从此我将 记得,这是你的温度。 “你从哪看到的,这不是我……很早以前写的吗。”阿斯兰青年低声问道。 “《距离》。这是您写给您第三任女友的诗,”年轻人说“我偶尔会整理您的东西,这是从您的笔记本里找到的。” 那人笑起来,手落在年轻人胸口。 “小猫,你到底还藏了些什么?”他问。 “您写的诗,我都看过。”年轻人笑了起来。“不论是写给谁的,我都记得,我都喜欢。” 年轻人伸出手,手心蹭过金发的阿斯兰脸颊上的疤痕。 维多利亚的荣耀 背后是数不清的牺牲和破碎。 争斗,以及无辜者的牺牲—— 我们从来都不能置身事外,因为我们 早已是战争的奴隶; 对于这个世界,我们还是婴孩,我们 蹒跚学步,摸索着前进; 在这前进之中我们 拾起先人的旗帜,走上无数人走过的道路。 你想起太阳,你想起 沙漠吹来的风;她 带来充斥着干燥与荒芜的梦。 光明在此终结,我看到 黑夜; 不落的太阳沉入大海。 “《终点》。”金发的阿斯兰说。 “我都忘了我还能写出这些句子。”他笑道。 “您一直都能。”年轻人用标准的维多利亚语背出那些诗句,就像早已预演过许多次那样。他让那些句子刻在他的骨头上,好让他只用稍微回想,就能找到那些句子的出处。 阿斯兰青年仰头,闭上眼。 他忍不住微笑起来,为年轻人那些小小的倔强。 “前辈,您不一起休息吗?”年轻人握住那只被搁置在胸口的、属于另一人的手。他用自己的两只手握住那一只手,因为皮下脂肪的匮乏而凸起的静脉血管在金发的阿斯兰手背上像是蝴蝶翅膀的花纹一样延展开来。 金发的阿斯兰稍稍沉吟。 那就抱我起来吧,小猫。我们去更深的草丛。他抚摸年轻人的脸颊,像是母亲抚摸女儿稚嫩的面容。 年轻人欣然应允。他站起来,一手托住阿斯兰青年的双腿,另一只手则揽住那人的肩。 前辈,我没比您矮多少。他凑到那人耳边小声说。 你已经长大啦,我不会再长高了。金发的阿斯兰笑了起来,温热的气息流过耳廓,头顶的兽耳抖了抖。 有点痒。他想。 或许是因为药物的缘故,他最近总是做梦。 有的时候他会梦到他出生的地方,一座属于炎国的移动城市。他已经忘了炎国话该怎么说,但他仍然记得那些泼墨山水般的景色。炎国的气魄被铸进他的骨血,这让他在一众纯正的维多利亚人中独树一帜。只是幼时留下的如同梦境般的记忆,故乡对他来说太远太远,远得他都不愿费心费力去追忆。 在那之后更多的是混乱的、像是把他的记忆全部揉碎以后倒在一起,经过搅拌后五颜六色的幻觉。安神药物带来的副作用比尼古丁强烈得多,他的感官被放大,在梦中即使是那只失去视物能力的右眼也能看得见眼前飞舞的风雪。 年轻人身上没有烟草味,只有衣物漂洗时留下的洗衣液的香味。那是某种他不再记得的花香,流水般沁入他的脑海。 小猫,你真好闻……他在年轻人怀中缩了缩,将头转向年轻人胸前。 金色的发丝飞舞着,在风中披散开来。年轻人在草丛中跪下,俯身,让他们都能够陷进柔软的草丛里去。 前辈,睡吧。现在没人能打扰您。年轻人跪在他身旁,蓝色的眼睛像是偷走了天空的颜色。嫩粉的发丝让他联想到洗衣液中的花香,他索性拉住年轻人的手。 我们一起。他说。你也该休息了。 年轻人怔住,然后露出一个苦笑。 好,好。粉发的菲林说。我就在您身边,我想和您做同一个梦。年轻人压低音量补充道。 金色,以及身旁的粉色。两朵鲜艳的花在翠绿的原野上绽放。映衬着天空的蓝,一切包裹着他们的颜色都变得更加绚烂。 最后反倒是金发的阿斯兰最先沉入梦乡。听着身边的人呼吸变得轻缓,菲林少年起身,低头细细端详着那人的面容。 他小心地伸出手,用手指描摹每一道疤痕。或许不该称呼那个人为“青年”,金发的阿斯兰早已跨越成熟与不成熟之间的分界线,有人叫他男人,有人叫他先生,他有一串意义不明的代号,虽然他不常使用,但总有人会拿那个代号开玩笑。年轻人只是看着,一种冲动让他忍不住低头。 他嗅到那人身上浓重的药味,有东方的药也有西方的药,还有潜藏在最深处的海洋的气息。他听到那人的鼻息,和心跳一个拍数。他凑得更近了,看到那人熟睡中轻颤的睫毛。他终于鼓起勇气,让自己的嘴唇贴上那人的。 只是简单的嘴唇相贴,没有多余的动作。他静静地感受那人的体温。 身边安静得像是这片大地上只剩他们二人一样,风声和鸟鸣也在此时消散。血液冲击着他的鼓膜,他猛地起身,大口大口地喘气。 我爱他。年轻人想。 金发的人在梦中皱了皱眉。 梦里他依旧坐在草原上,手中握着牧羊人的短鞭,手中是那菲林少年为他编织的花环。他躺在树下发呆,一只蝴蝶落到他嘴唇上。只停留了片刻,它就扇动翅膀离去,连闪亮的鳞粉都没有留下。 他会在乌萨斯买下一块草场,养一群绵羊。 春天他带着羊群走上前往夏季牧场的山路,秋天他带着它们回到温暖的低地。 偶尔他会去看望他的小猫,他看到年轻人终于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身边是温柔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 他?他不需要太多东西。他没什么想要的,硬要说的话……他希望他的小猫可以幸福,不用再像他一样永远在硝烟中奔忙,浑身都是洗不掉的血腥味。 他想,他会找一个漂亮的维多利亚女友。女孩们都喜欢他身上的疤痕,她们说那是男人的荣誉勋章。 她要有一双……像天空一样漂亮的蓝眼睛。 她要……像什么呢?他突然卡壳了。 像是小猫一样吧,这样就挺好。 他不再去想其他的事,更深、更柔软的梦境轻轻牵住他的手,让他进入更安宁的睡眠。 他同他的梦境告别,不作反抗地走进那片虚构的夜色。 他们在同一片夜色中相逢。年轻人远远地望着他。 像是看了一场吵吵闹闹的灯会,平日里从不做梦的菲林少年在梦中走过了自己至今为止的人生。 塔拉人和维多利亚人的争端对他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他只想握住他的英雄,他的光。 他的人生曾三度遭到毁灭。 男孩站在废墟旁,手中是一朵枯萎的花。他站在男孩身边,透过被烟熏成灰黑色的残垣断壁看到深埋其中的父母。 还是那个男孩,只是稍微长大了些。脏兮兮的战术马甲上全是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更多是那个阿斯兰的。他站在金发的人身边,手指开始发麻。 最后是在那个洞窟中。他为那人套上自己的大衣,再将那人拥进怀中。 一路上他都从未松开手,直到他们回到罗德岛,让昏迷的阿斯兰躺上急救室的病床,再看着病床被推进手术室,那股力量才终于从他身上剥离。 他跪在地上,从灵魂到身体都再次涂满了那人的血。 他睡得并不安稳,一双手将他从粘稠的梦境中唤醒。他睁开眼,对上金发阿斯兰的眼睛。金发的青年望着他,眼中透出遮不住的担忧。 没事,我没事。年轻人说。 我只是做噩梦了。他深吸一口气,紧跟着补充道。 金发的阿斯兰轻轻叹息,伸手把人捞进怀里。 我在,小猫。我在。 我一直在。乖。宽厚的手掌在年轻人头顶摩挲,顺着发束流淌的方向抚摸。 肩部的布料被泪水洇湿,年轻的菲林静静地流泪。 您答应我,以后要带我一起去放羊。 好。他说。 牧羊犬要选塔拉的品种。 我记住了。他说。 您也要一直陪在我身边。年轻人还是紧抓那个誓约似的句子。 他顿了顿,呼吸变得沉重。 好。他说。好。我答应你。 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是最好的朋友,听到了吗?金发的阿斯兰握住年轻人的肩,让年轻人直起身子后又松开,转而拉起袖口的衣料为年轻人轻轻擦拭那些滴落的泪珠。 我会陪着你的,我还要当让你的孩子叫我小爸爸。他努力搜刮着脑海里所剩无几的玩笑话,却不知道是哪句话踩了年轻人的尾巴,让年轻人哭得更凶了。 唉……小猫,别哭了,别哭了。他又一次感到束手无策。带我回本舰好不好?我们回去,回去。 年轻人不再转头看他,只是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线说,好。 他趴在年轻人背上,手臂环在那人脖颈上。金色的发丝再次和那些粉色的发丝纠缠在一起。 透明的水滴在夕阳下闪烁着,被风吹散,变成无数更小的液滴,落向他们脚下的草原。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他突然念出一句炎国人写下的诗句。 我会好起来的,小猫。相信我。他说。 年轻人闷闷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