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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行新.政,往往夜以继日,汤药时常是备着的,只是进来忧思过重,才病倒了的。 先生正在病中,张生不曾想,不过一朝的时间陛下便直接提拔了新臣上位,而那新臣,不正是先生亲手提拔上来的? 新帝提拔了新臣,让他代为处理变法事宜。 先生无法上朝,偶有清醒的时候,不到一时,又昏睡过去。 太医一波一波来,先生病稍微好些了,再起来的时候,便叫孑遗将折子送来。 孑遗呐呐无语,好久才说出一句,“先生没有折子了。” 先生才恍然问道,“何事?” 孑遗道,“陛下提拔了陈大人,现代您行丞相之职。” 先生道,“明日上朝……” 孑遗不忍心道,“先生,陛下让您好好养病,不用上朝了。” 先生久久无话。 第章 有匪君子下100% 张生看着都不忍心, 然朝堂风云变幻, 天子心意难测, 谁又能说得清呢?只是那陈大人着实狼心狗肺,本就是先生一手提拔上来的,竟然做出这等事来? 先生的病终于好了些, 有时间就和张生对弈, 张生看见先生深神态不似忧心, 才松了口气。 两人这般你来我往, 就仿佛将外面的风雨挡在外面了。 张生问先生可有何打算? 先生道, 随他去罢,总归朝堂前浪逐后浪, 他也是时候歇一歇了。 张生却知道先生并没有那么淡然,新政尚未成功,收复河隍的事宜方准备到一半,叫他如何放得下心来? 先生门客众多, 策划着兴复,将这不仁不义的陈大人拉下位来, 然不到几天的时间,这陈大人直接获罪入狱,而另一位早就享有盛名,却常年与先生不和的徐进替上来了。 这一回,却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先生知道后,叹息一声,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了。 然而那徐进掌权, 第一件事,就是废除了新.法,所有已行的、未行的、正在行的新.法一概废除,不顾朝堂之上众人劝阻,一意孤行,甚至连部署多年的收复河隍的事宜都通通废除。新.法二十余年,废除不过朝夕之间的事情。 没有人敢告诉先生,因为这是他一生的心血,新.法历二十年,先生从跟随先帝起共三十年,八年助他打下江山,两年替他镇住了朝堂,剩下的二十年,都在为去除沉珂而努力,眼见得这一切就要成功,却在最后一刻毁于一旦。 所有人都瞒着先生,但是先生聪慧如斯,怎么会看不出端倪。 一日弈棋之后,他叫住了张生。 张生知道他想要问什么,沉默不言,先生看着孑遗,孑遗不言,先生苦笑一声,“瞒我至斯,可是那徐进停了新.法?” 孑遗沉默了,张生也沉默了,两人默默无言。 先生沉默了一会儿,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慢慢道,“告诉京罢。” 张生好一会才呐呐道,“先生,那徐进,废除了一切新.法,包括旧日已推行的一切,还有河隍……” 先生低声道了一句,“你走罢。”便起身往室间走去,他的背影稍显单薄,孑遗赶紧去扶他,却见他身形晃了晃,吐出一口血来。 先生身子本就不好了,遭到如此打击,新疾旧病一起,再次病倒了。 张生知道,那二十年的心血付诸东流,究竟是多么大的打击。这一生就这么长,他半辈子都赔了上去,新法沥沥的,都是心血。 先生写了一封折子,整整万言,全部都是在力陈新法之利弊,希望陛下再行斟酌之意。 就是一碗一碗的药灌下去,也抵不过这样糟蹋。 先生提笔的手颤抖着写着折子,孑遗让先生休息一会儿,先生总是说,再等一会儿。 每次孑遗背过去的时候,都是眼睛红红地。 这万言的、厚厚的折子,最后还是送到了陛下的手里,他看了看,便让人拿下去给徐进了。 先生没有收到回复,日复一日,病越发重起来。 时常有弟子来探望他,他总是坐在榻上,接人待物,温和如常。 直到最后病得起不来了,才闭门谢了客。 这个洛阳的冬天终于下雪了,先生在雪夜里醒过来,叫醒了孑遗, “洛阳的梅花大抵是开了罢?” 他含笑道,“孑遗随我看看梅花罢?” 孑遗忍着泪,给先生披上了狐皮大裘,拿上了手炉,推着先生出去了。 梅花正是开得好的时候,雪压枝头,露半点红,淡淡冷香,开了一园子,自是好看的。 “多年前还在开姜山的时候,年年梅花都是你随我来赏的,来了洛阳以后,竟无一日空闲赏花,如今看这洛阳的梅花,终究比不上开姜山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带着一丝怅然,想来是回想到了在开姜山教书的岁月,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这一晚上的雪下得很大,在他们两人背后,很快就把来时的脚印掩盖了。 回去后,先生终究是不行了。 门客们守在门口,张生坐在床边,看着先生眼眶就红了。 “小友,你与京相识三十又五年了,你一直随着京,京走后替京散了门客,让孑遗跟着你可好?” “开姜山的一切都好,要是小友愿意,可以去那里暂居,京身家还有一些……” 他的声音越来越淡,最后只剩下微弱的叹息一声, “只是这一生,终是对不住先帝了。” “京必不负陛下嘱托。” ——他的承诺,终是食言了。 孑遗的哭声传出来,外面的门客们也知道是先生去了,都掩面痛哭起来,齐齐跪了一地。 这些人里面,有些是先生在开姜时就跟在先生身边的弟子,有些是在北地战入的麾下,有的是在为相时投奔而来的。 但无一例外,都承蒙先生恩情颇多,先生接人待物温和,又有经世之才,是门下众人都仰慕的,就是先生如此境地了,都不愿意离开。 明知道固守在这里,日后必然被徐党打压,依旧不愿意走。 他这一去,门前跪倒了一片,也哭了一片。 张生推开门,看见漫天的风雪,神色有些恍惚,仿佛看见了让当年那个书院教书,霞光满天时的抬眸一眼。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涧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 - 多年以后,张生又再次成了乞丐,他并未在徐进朝下求得一官半职,也未曾再去过开姜山,门客遣散之后,孑遗不久就病死随先生去了。 他便常年一身缟素,游走他乡,后遭逢几番波折,又再次沦为了乞丐。 一日小乞丐们从他身边跑过,凑在一起说, “我去听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