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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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智能地图上标记商店的位置，天黑前勉强找到气味淡的住处。其实你有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嗅觉被臭味熏失灵了…… 总之，你带着名为布鲁诺的小男孩滞留在这间平房屋内，揭开罐头吃一些充饥。 此时你才有精力去处理他膝盖上的伤，破皮了，不过不严重。你抱他到自己腿上，用酒精给他抹伤口。男孩就这么待在你怀里，一点不闹腾。 酒精这么疼，居然不哭不喊？这孩子真难得。 在幼儿园习惯应付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崽子们，突然分配给你一只乖崽崽，你都不适应。 不过你怕他是反应慢，一会过后哭就不好了，不想听小孩喊，于是你搂着他，摸摸他的后背，晃晃他，“疼不疼呀？不疼不疼哦～jiejie给你吹吹～？” 男孩对你眨了眨眼，“I can&039;t understand.” 这小孩好像有点聪明？ 他和你对视，一直都没表现出任何感到疼痛的征兆，清醒得有点可怕，不像一个真正的小孩。 你与他用字典交流，他说自己来自意大利那不勒斯，和同伴失散，问你有没有见到其他人。 你摇摇头。 你给他表明目前的现状，这里是中国，并且一夜之间周围的人类全蒸发了。地球的磁场没问题，发电厂没问题，许多都没问题，唯独缺了人。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 都是谜团。 找到备用的被子与枕头，你们在床上挤一挤，你闭眼一会，睁开眼，发现他在看你。 你：？ 他一直看你，而后，对你微微笑一笑。 奇怪。 你不是很懂小孩子的心理，疑惑了一下，便不再想。 天亮没有鸡打鸣，但这yingying的床铺与空气里的原始味你还以为自己睡在农舍。刺眼的太阳给你亮醒，你还想睡，翻身用被子蒙住脸，又懵一会。 睁眼，发现屋里多一个人。 准确地说，多了一个小男孩。同样的黑头发，只不过是绿眼睛。 “My partner,Giorno Giovanna.”布鲁诺指着新出现的男孩。 “乔鲁诺。”新出现的男孩冒出一句中文。 “你会说中文？”你问。 “不会。”男孩摇头。 那他说的是什么？外星中文？！ 你无言以对，起床去水池前洗漱。两个男孩在你身后的原地用外语低声交流，而后一同围过来。 你：？ 自称乔鲁诺的男孩指指你手上的戒指，“Get married？” 这就是意大利口音的英语吗……这卷舌到底是怎么发出来的？ 你沉思，刷完牙，翻了下字典，“Fidanzamento.” 两个男孩都紧盯你，“Who?” ……怎么现在的小孩这么八卦？！还要打听你跟谁订婚？！ 你抽抽嘴，回：“A man.” 再问你就回蜘蛛侠！ 两小孩对视一眼，不问了。 乔鲁诺身上也有擦伤，你挥手让他过来，用棉签浸酒精。 男孩听话地过来，你故技重施，抱他到自己腿上，给他的脸和膝盖涂酒精。 你为什么抱着他们呢，为防止小孩因痛逃跑…… 这小孩也不闹，安静地让你摆弄他的腿与脸，甚至把脑袋倚你肩上，依偎在你怀里。 好自来熟的小孩。 希望他们的同伴都这么乖，这样你带一支小孩队就没那么烦。 不……自己怎么就擅自揽活……可恶，都是园长PUA。 给乔鲁诺涂完，你放下他，又拿出手机，看网上信息有没有更新。 还是没有。 水电气不知会供到什么时候，一旦中断，真就回原始社会。可你会的全依赖电，难道你要学习自己生电吗？自己修网？ 天，你全部一头雾水。 没人回消息。焦虑之中，你深深叹了口气，两个小孩望向你，都盯你。 布鲁诺在纸上写：为什么叹气？ 你摇摇头。几岁小孩懂什么，不给你添乱就不错了，况且你不想费心思给语言不通的他们解释那么多。 带上昨天搜刮的日常用品，你拉着两个小孩回一趟家，先把车从地下车库开出来，把需要的东西都搬进去。 水电气都有什么工厂站，你在地图上收藏位置，待会去看看。最重要的是网络，你搜一下，看到那繁琐的步骤，顿感以后要断网生活了…… 就算能产电，服务器和网络设备你也不会维护，老化损坏就要换新，维修与生产都是问题。什么电信号什么芯片你都不懂，头痛地往下阅几乎没头的AI回复，心想，放弃算了。 把家里的U盘都带上，电脑及配套都带上，也许是最后看一眼这由两方父母掏首付买的与未婚夫未来结婚生活的房屋，叹口气，关上门。 不用还贷款，或许是件好事吧。 回车上，给两个被你催上后车座的小孩系好安全带，你进驾驶座，开地图导航。 “现在可以交流了。”你点开语音实时翻译，道，“看到后排的屏幕没？点右下角菜单，在设置里选倒数第三排的切换语言，可以选意大利语。你们可以现在上网查一查消息。” “好～”两个男孩答。 红绿灯自第一天起就没再工作，但你怕有什么事，行道还是按照规则来。大约开过一个区，那两小孩跟你聊起天。 “请问您是幼教专业吗？” “嗯，怎么了？”你纳闷，“你怎么知道的？我是幼儿园老师。” “没什么。”两个小孩摇头。 “您看起来很擅长照顾小孩。”布鲁诺回应你。 你呵呵两声，“毕竟是工作，再不擅长，时间久了也擅长，靠这个吃饭呢。” “工作真辛苦。” “对啊。” 你看了眼地图，拐弯，“不过干什么不辛苦呢？学习辛苦，工作辛苦，要求高想要达到，自然什么事都辛苦了。” 人也可以不辛苦。如果不是家里人催，你也想每天瘫着，缺钱就赚点，够用就享受。 想必以后结了婚生孩子，会更辛苦吧。维持家庭、维持婚姻、培养孩子，同时还要工作与学习。 好累。 你竟然有一丝庆幸，觉得这个没有人的世界很美好。 没有人再规定你、逼你了。 但也很无聊。 还有一段路，反正高架上没车，你停下，撑着额头歇一会。 “怎么了？”布鲁诺问。 “有点累。”你回。 “哦。” 男孩沉默一阵，你也沉默，一阵结束，他问你，和未婚夫的感情怎么样。 你：…… 应付好奇小孩你太会了，但关键是，你要不要说实话。 为保护孩童的心，肯定不能说“结婚没有爱”这残酷的事实，童话里教的“孩子都是父母爱情的结晶”。 可要你说和他有爱，那就是彻彻底底地欺骗自己。 你撑着额头无言好一阵。 “……是我太逾越了吗？”布鲁诺迟疑地问。 “没有。”你回答这一个，再回答上一个，“没有。” “嗯……？”他没懂。 “没感情。”你撑起身子，舒口气，“就凑合过日子，这样。” “……？为什么？”布鲁诺疑惑，“没有感情为什么在一起？” 好，你马上要打碎小孩子天真的幻想。 “因为我年纪到了，该结婚了。”你说，“周围人都在催，他是我亲戚那边的亲戚，两家本身关系就不错，适龄又门当户对，双方家长都满意，就在一起了。” “婚姻谈的是家庭，谈的是经济，不谈感情。” “这怎么可以？”布鲁诺匪夷所思地问，手向前按在前倚，“怎么能和不爱的人在一起？我是说，你愿意和一个不爱的男人躺在一起吗？” “我和他每天都躺一张床啊。” 你估计这小孩说的应该不是那种事，当然那种事你也经常与未婚夫做。 例行公事罢了。 “不，我是指……”他再次变得犹豫。 “您愿意和不喜欢的人生小孩吗？”乔鲁诺插嘴。 “……！乔……”布鲁诺惊讶地转头，乔鲁诺耸了下肩。 什么？他们居然知道小孩是人生的，而不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或者充话费送的？！你惊讶的是这个。 “我不知道。” 你有想过这个，但…… “这不是我愿不愿意……虽然我称不上反对，但也确实不喜欢……很难说。” 你费解起来。 “可能人就是被裹挟着前进吧，被迫出生，年龄到了就上学，毕业了就工作，年龄到了就结婚，结了婚就生娃，孩子有了就继续下一代……转圈转圈转圈循环往复。” “……” 那两男孩听着，“怎么感觉这么悲惨呢。” 你摊手。 “悲惨世界～哈哈～” 你把自己说笑了。 “哎呀，反正那些都无所谓了，人类都找不到影～好好活着吧。” 你继续开车。 脱离社会文明的约束，继续活着。 远远能瞧见的工厂仍旧冒出一丛丛烟，不妨碍天空的蔚蓝，驶于近郊的高架，远离市区，难闻的腐朽味也随着风落于尾后。 无人管理的田野在时间流动中肆意妄为地生长，它成熟，它陨落，没了虫子啃咬，它们估摸着很开心吧。 望着这番景象，你的心情也好了些。 “jiejie是xx大学毕业吗？”乔鲁诺突然问。 “嗯？你怎么知道？” “您会唱歌吗？”布鲁诺接上。 “您喜欢看《魔法少女小圆》吗？”乔鲁诺接着接。 “嗯？嗯嗯？”你扭脸，“你们怎么什么都知道？” 两名男孩一个耸肩一个摆手，异口同声道：“猜的。” 这怎么猜到？！ 虽说疑惑，但也想不出什么名堂。 “jiejie，您能唱几首歌吗？” 布鲁诺也跟着叫jiejie，你觉得这两个小孩有点精，难道他们觉得叫你jiejie，你就不会拒绝了吗？ “嗯～？给你们唱歌对我有什么好处？”你从车内镜瞥他们一眼，“你们可没钱给我发工资～” 你纯闲得无聊逗小孩，语气便没那么生硬。两小孩对视一眼，问你想要什么好处。 “光我一个人唱有什么意思呀～当然是宝贝儿们一起唱～……不是。”你一不小心嗓音就夹起来，咳嗽两声，“我是说你们两个一人唱一首，三个人都唱，这多热闹啊～” 结果后半句又夹。你扶额，面对小孩就夹的职业病怕是改不掉了。 后排座传来一阵小孩子憋不住的轻笑，如果不是在开车，你肯定会脚趾抓地。 “好～老师～我们跟您一起唱～” 乔鲁诺从后排探出身子凑过来，学你的语调，布鲁诺也还在笑。 这个叫乔鲁诺的绝对不是一个省事的乖孩子，小小年纪居然敢调戏年长的老师（虽然你不是他老师）。 你隐隐感觉乔鲁诺在故意针对你，不过没恶意。 他们差不多是小学的年纪，你一直与幼儿打交道，儿童反而不太懂。 “唱吧～唱吧～” 乔鲁诺保持那个语调催你。 你进入表演模式。 “睡意朦胧的星辰，阻挡不了我行程，多年漂泊日夜餐风露宿～” 你特别沉浸地摇起头。 “为了理想我宁愿忍受寂寞～饮尽～那份孤独……” “抖落一地的尘土，踏上遥远的路途，满怀赤情追求我的梦～～～想～～三百六十五日年年地度过～过一日……行一程……” 手也挥起来！ “三～百六十五里路～呦～～～越过春夏秋冬～三～百六十五里路～呦～～岂能让它虚度～” 高潮结束，你接着唱： “那年万丈的雄心，从来没有消失过，即使时光渐去依然执着～自从离乡背井已过了多少……三百……六十五日……” 你转头，示意他们跟唱： “三百六十五里路呦～～从故乡到异乡～～” 两个男孩显然没听过，张开嘴口胡着跟唱： “三百六十五里路呦～～从少年到白头～～” 你摇起用食指指挥他们。 “有多少三百六十五里路呦～～～越过春夏秋冬～三百六十五里路呦～岂能让它虚度～” “多少个～！三百六十五里路呦～～～” 他们机械式地跟你重复三百六十五里路，而你可唱爽了。 “三百六十五里长路～～饮尽～～那份孤独～～～” 拉完最后的长腔，你心想太完美，打个响指，结束！ 两个小孩配合你鼓掌呱唧呱唧。 在这短短的两分钟内，这两名意大利小盆友就学会“三百六十五里路”这几个字的中文发音，不愧是你，你果然是超级优秀的幼儿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