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以外就不是教授了
在医院以外就不是教授了
距离春假开始还剩一天时间。每天近乎军训强度的工作量,让我今晨起床感到浑身酸痛。 ‘快被阿卡曼教授榨干了...苦しい...(好痛苦)。’ ‘哎?怎么听着不太对劲。’ 我呆呆地对着镜子刷牙,猛然发现‘怎么瘦了这么多!’ 睡裤的松紧带已经无法固定在我腰上,每走一步就会滑到臀部中间。我低头看了看胸口,空空的,更小了。 ‘那么!’我不顾已经滑到大腿中间的睡裤,索性将它脱下来,迈着大步打开橱柜,拿出我上周还没来得及拆开的meiji巧克力酱,‘今天就放开吃吧!’我兴致高涨多做了一个巧克力三明治当中午的便当。 实习的医院位于浅草寺附近,可以在医院大楼里欣赏浅草寺周边的春日限定美景,最近游客也逐渐多了起来。 “老实说,樱花味道的所有食物,都很难吃。”阿尔敏前辈和我趁着午休时间在天台上晒太阳。 前辈的头发剪短了,相比冬天时稍长的乖乖金发,现在的短发衬得他七分清爽,三分俏皮。 “没吃过,这是我在日本的第一个春天。”我看着自己早上做的巧克力三明治,和阿尔敏前辈精致的日式和风便当比起来相当惨淡随意。 “知樱,你最近都没有好好吃饭吧。”阿尔敏前辈担心地看着我的脸,“你瘦了好多,变成欧巴桑了喂。” “前段时间忙起来根本不想吃东西,饱了之后就会犯困。”我最终没有拆开巧克力三明治,捧起手里的咖啡喝了一口。‘呜,好苦,如果不是犯困我不会喝它的。’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呀”阿尔敏前辈一边唠叨,一边给我分了大半盒照烧鸡块。 “阿尔敏前辈,我吃不了这么多,谢谢,谢谢!” 前辈生怕我不吃,逼着我吞下最后一口鸡rou。 “之后一周的手术换我去做助理吧”前辈将饭盒底部的草莓也塞到我嘴巴里,“小知樱,我们都很担心你的身体哎,你不要垮掉呀,心内科元气宝。” “看来以后要多做一个人的饭了呀。” “前辈!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我头手并用摆动着。 “我不给你带的话,莎夏也会带,三笠也会。”阿尔敏前辈递给我纸巾,示意我擦擦嘴角,“很少遇到知樱这样努力又元气的后辈了,能在心内科留下来的同事,都是经过阿卡曼老师折磨的难友哦。” “原来阿卡曼教授对每一位学生都这么负责呀!真是辛苦他了。” “也不见得是每一位吧,至少知樱是最惨的。”阿尔敏直言不讳地说出了真相。 我心不在焉地望着远处坐落在粉色花海中的浅草寺,‘教授对赏花有兴趣吗...’ 跟着阿卡曼教授的学习时间已经快三周了,我逐渐熟悉了教授的作风。对患者非常温柔、耐心;喜欢喝热热的红茶,从不喝咖啡;从不叫我名字;骂人的时候话最多;时不时地会请后辈吃饭;平素有洁癖,手术时重度洁癖;经常想踢我但是没有一次踢到。 嗯...还有什么呢,嗷!用中国的话说,教授可能是半仙吧,因为很少睡觉。(冗談です 开玩笑的啦) 虽然工作日几乎都和阿卡曼教授在一起学习、手术、查房,但是教授总给我远远的距离感,白天几乎不会笑,偶尔会感受到他的温柔,然后又会被他寒气逼人的眼神打消掉“温柔”的印象。教授的门诊永远是那么拥挤,听说男女老少通吃。如果我是患者,我也愿意来找这位帅气又温柔的医生看病。 ‘好像经历一次患者视角下的阿卡曼式温柔啊...’ “咚!”教授用铅笔头重重地敲在我手腕上。 “狗屎,你给我听好!”这是明天手术的简笔图,“明天是一台全麻手术,我们必须非常小心。首先,你要这里下刀帮我破开皮肤,然后...” 认真记下阿卡曼教授教给我的手术模拟过程后,已经19:45,我帮着教授收拾办公室的废纸,将手术安排在白板上填好。 “明天之后轮到你休假了吧?”阿卡曼教授甩给我一颗牛奶糖。 我伸手接住之后发现自己有些重心不稳,扶在桌边低着头,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逐渐发黑。额头有些细碎的汗珠,身体有些不听使唤地颤抖。 ‘糟了,感觉要晕了。’ 阿卡曼教授见我快要撑不住的样子,冲到治疗间翻找东西。 我用尽所有的精力撕开牛奶糖,赶忙塞进嘴里。我扒在桌上半睁着眼看着门口,这时教授拿着一袋输液用的葡萄糖水回来了,打开后抓着我的后颈将糖水灌入我口中。 ‘好痛苦,快要被呛死了,这就是患者视角的阿卡曼温柔吗...’ “唔...唔...咳咳,教授,我嗓子里还有牛奶糖没吞。”因为教授用力太猛,我无法控制地朝他脸咳得很大声。 ‘完了,要被骂了。’ 教授没有批评我,反而将我提到沙发上,安静地等我血糖上升。 “好些了吗” “好苦啊”我指了指手里的牛奶糖,“虽然之后会很香醇,但是入口真的很苦涩。” 还没搞清楚状况,我蹦出一句没有逻辑的话。 “谢谢教授” “...”教授紧锁着眉头看着我,蓝色的眼珠滚动着,扫视我的全身。 “对不起。”他垂下眼帘。 “哎?!教授?啊?”刚刚恢复血糖的我,听到这句话连血压都升高了。 “对不起,没有注意到你的身体状况,”教授再一次认真地看着我,“我现在才发现你瘦了这么多。” “下班,带你吃饭。”他命令式的口气让我无法回绝。 浅草寺外到处都是盛开的樱花,树下的灯光照亮了大部分花朵,能清晰地看到千万片柔软的花瓣。走在夜色中的阿卡曼先生尤为赏心悦目,白色衬衫与粉色柔光下的樱花相互呼应,金丝镜框时不时反射出耀眼的光。 ‘要是阿卡曼先生不是我的老师就好了。’ “阿卡曼教..先生,你最喜欢吃什么”夜晚的春风带着青草香,逐渐让我放松下来,我自然地同阿卡曼先生交谈起了日常。 “没有特别喜欢的,”他习惯性的皱眉思考,“你不喜欢苦味吗?” “我只喜欢甜的,哈哈哈哈”我捂着嘴偷笑,“但也不讨厌苦味。” “阿卡曼先生习惯日本的饮食吗?” “嗯。” “那你吃过中国菜吗?” “中华料理?” “日本的中华料理和中国的没法比哦!”我兴奋地向阿卡曼先生介绍。 “我mama做的菜非常好吃!”一不小心,就说出了中文,“啊,すみません,私の母は料理がとても美味しかったです。” “嗯。” “阿卡曼先生您来日本多久了呀?” “大概15年了”他看着我,伸手拍了拍我的肩,将我鹅黄t恤上的花瓣抖落。 “你今年多大了?” “快24岁了吧”,我伸手接住抖落下来的花瓣,凑到阿卡曼眼前“阿卡曼先生,您多大的时候来的日本呢?” “和你差不多大的时候。” ‘哎?也就是说,阿卡曼先生大我15岁!可是这个男人看着非常年轻!’ “阿卡曼先生,这就是逆生长吗?” “所以你还是个小鬼头。”阿卡曼先生指了指前方转角处的料理店,“这个时间点正好有特供甜品。不过没有多少食材了,不介意吧?” “啊,不会不会,阿卡曼先生有心了!” 走进了才发现是浅草寺附近比较有名的怀石料理,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短t恤加宽大牛仔裤,还穿了一双白色帆布鞋,‘古くさい...’ 迎接我们的是一位穿藏蓝色麻质衬衣的日本大叔,带着黑色边框眼镜,身材高大,看样子是店长,“是我们的利威尔来了呀!” 他热情地同阿卡曼先生握手,又转向我,“はじめまして,小姑娘,伊藤。” “はじめまして,伊藤先生您好。”我双手握住伊藤先生。 “这位是知樱,”阿卡曼先生没等我开口,便和伊藤先生介绍我,“这小鬼喜欢甜,还有限定甜品吧?” “有的,今晚还会给二位提供我们新研发的料理。”伊藤先生笑眯眯地看着我,将靠窗的餐椅拉出示意我坐下,“利威尔,看样子最近很开心啊!” 我连忙向他鞠躬道谢。 ‘阿卡曼先生在伊藤先生面前好小一只’我悄悄地打量着他们。阿卡曼先生面对老朋友的时候表情也一样冷淡。时不时地说一些训人的话怼伊藤先生。 ‘怪不得老被说性格阴暗’ “简单的料理就行了。”阿卡曼先生说完后,伊藤先生便告辞离开去后厨了。 料理店里的装饰以岩黑色为主,头顶暖黄的灯打在餐桌上,老实说我看不太清楚食物的样子,桌旁的落地窗外正好探出一簇樱花,一些较小的树枝随着晚风轻轻摆动,随时都能看到漫天飞舞的花瓣。教授安静地坐在我对面,时不时地将盘子里的料理分给我。 ‘不训人的阿卡曼先生真好。’我笑盈盈地看着盘子里的双份点心。 老实说,店里的灯光太暗,我没看清过桌上的食物。来日本的半年时间里我很少吃日本料理,一是没钱,二来也没时间。每新上一道菜,阿卡曼先生就会向我解释菜品的食材名称和相关文化,看得出来阿卡曼先生对日本料理挺感兴趣的。 最后一道甜品吃完后,阿卡曼先生接过服务生递的账单,刷完卡后熟练用英文签上自己的名字。 ‘如果这时候用的某付宝或某信的话,就不会看到这么帅的付款动作了吧。’ 饭后,已经接近21:30,阿卡曼先生执意要送我到公寓门口,并强加“白痴在晚上智力会降低”的理由。我查了下导航,从餐厅到我家步行需要半小时。 “您不介意走路吧,需要步行30分钟,我在东京几乎是步行和电车。”三月中旬的夜晚仍能感到一丝寒意。 “不介意。”阿卡曼先生将包里的条纹针织外套递给我,“白痴,穿上。” “啊...”我有些惊讶阿卡曼先生如此体贴的举动,不太好意思看着他的眼睛,“谢...谢谢。” “阿卡曼先生,我是不是你带过最笨的学生。”我披着阿卡曼先生的针织衫,柔软的羊毛触感让人很安心,能闻到淡淡地檀香味,慢慢地感觉身体温暖起来。 “是。”阿卡曼先生稍稍偏过脸看着我,“跟狗屎一样。” 但眼里没有平素医院时的严厉。 “阿卡曼先生能不能鼓励一下吊车尾学生啊!”我跑到阿卡曼先生左边歪着头看他,“我一定会成为优秀的医生!” “哪种优秀的医生?”他推了推金丝镜框,帮我扣好了针织衫所有的扣子,“小鬼回去好好洗个热水澡。” “反正不会凶学生的那种。” 走过景区旁的商业街道,便能看到前方的住宅区,离我公寓也只剩5分钟的路程,大多数商店都已经关门,偶尔有夜跑或散步的人经过我们身旁。 ‘会像恋人一样吗?’我看着前面手牵手散步的情侣,’我现在胡思乱想什么!’ “阿卡曼先生,你能接受多大的年龄差?”我示意前往右边的分叉路口,拐弯后一条两边开满梨花的上坡。 “哪方面的年龄差。” “......各方面,不对,我是指,我是指... ...”说完我便非常后悔,好像问了不该问的东西,所幸小区大门需要住户刷脸才能进入,这时候分别不会这么尴尬,“阿卡曼先生,就送到这里吧。” “那要看对方是谁了。”他伸手要过我的手机,将自己的电话拨通后挂掉,“这是我号码,到家后回电话给我。” ‘对方到底要什么样的人才能让阿卡曼先生接受呢?’ ‘他到底懂没懂我的问题呀!’ ‘哎?!我的问题是什么来着!’ 到家洗漱后,我面对着阿卡曼先生用红笔勾出来的医科书,耳边似乎能听到阿卡曼先生严厉地教训,‘真是,让人身临其境的教科书。’ ‘啊完了!忘了给阿卡曼先生回电话了!’我迅速抓起手机。 “阿卡曼先生!非常抱歉!一回家就忘了!”我紧张得听着电话那头。 “安全就好,那么我回去了。” “阿卡曼先生难道一直在等我电话吗?” “你是白痴吗!不回电话我能放心往回走?” “真的非常抱歉!我...” “好了安全到家就好。”电话那头传来关门声,“涩谷区松涛,谢谢。那么挂了,おやすみなさい。” “おやすみなさい。” 要是阿卡曼先生不是我的老师就好了。不对,不是老师就不能跟着他学习了! 哎?我怎么会纠结这个问题。 那么明天就开始三天的假期了!能约到阿卡曼先生吗? 啊!怎么满脑子都是阿卡曼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