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假前夕
春假前夕
写在前面:昨天在重温《挪威的森林》,里面有一句话非常打动我,“死不是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大家最近有在读什么书吗? 大概是生物钟的缘故,假期第一天醒来时正好06:30。窗外天色朦朦刚亮,天空呈现绣球花一样淡淡的蓝紫色,我枕在手臂上半眯着眼,隐约能听到不同的鸟叫声。 ‘不用上班的日子太好了。’我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收拾去健身房。 『佐耶主任:おはようございます(早上好),亲爱的知樱酱,今晚七点有空吗?假期居酒屋の约,烧酒万岁!』刚出门我便收到了佐耶主任的短信。 『我:いいですよ(可以的哦)!当然有空,非常开心能和佐耶主任一起喝酒!』 『佐耶主任:知樱酱起床太早了吧,我今天白天在大学开会,那下午三点给你发店铺位置,再见啦!』 就算是清晨,仍然能感受到东京的活力。和以往不同的是,不用快步赶着去医院。我慢步在开满梨花的下坡路上,盯着前面同主人一起散步的柯基屁股出神。 ‘真羡慕呀,能和狗狗一起安稳生活在东京。’ 刚来东京的时候被这里的物价吓了一跳。原以为交完房租就能慢慢攒钱变成一个小富婆,结果日常的支出让我几乎没有存款。虽然医院实习的薪水较其他工作来说还算可观,但仍不能实现甜品自由。因此,近段时间偶有兼职的想法,不过拖拖拉拉并没有实际认真找过。 ‘突然想家了。想吃超辣的火锅。’我看着远处置身于朝阳光辉下的写字大楼,意识到现在是清晨,‘哎?居然大早上就想吃火锅。’ 我穿着白色宽松t恤、灰色短裙,背着黑色的运动尼龙包,混在校服、工作装的人群中等红绿灯,从远处看起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绿灯了,耳机里刚好放着落日飞车的歌。 留学生活大多数时候是孤独且幸福的,经常会发现自己潜在的技能,比如能扛起10斤的行李爬那段噩梦般的上坡,一个人逛街逛到商场关门脚也不会痛,会做日本人赞不绝口的麻婆豆腐,科室聚会喝酒从来没醉过,以及快速躲避阿卡曼教授飞来的踢腿。 到日本后我的穿衣风格发生了巨大的转变,目前居住的日本公寓给我的衣柜实在是太小了,因此几乎都是纯色的简单款式,只有一两条参加聚会需要穿的裙子。同时,日本理发价格不菲,我也将羊毛卷的栗色头发变成了清爽的黑色直发,这样就不用每个月花钱去理发店补发色。 午后15:00,我蹲在衣柜前收拾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转身时额头不小心磕到了把手,“好痛!” “您好,佐伊前辈。”我痛苦地揉着额头。 “知樱酱,我开车过来接你,我刚开完会,今天去新宿吃吧!我知道一家非常好吃的居酒屋,旁边还有新开的酒吧,吃完后请你喝酒!”电话那头传来导航的声音,看来佐伊前辈已经出发了。 “好的佐伊主任,路上小心哦。”挂完电话后我将地址发给佐伊主任,丝毫没有注意到头顶摇摇欲坠的被子和枕头。正当我准备转身找酒精的时候,储物柜的棉被毫无悬念地砸在了我的头上。我跟着棉被一起倒在床边,“啊!!真是!太讨厌了!” 早上还觉得一个人的生活还不错,看来也有糟糕的时候。 “哈哈哈!知樱酱,你怎么看起来愁眉苦脸的,额头是受伤了吗?”佐伊主任和我面对面坐在居酒屋的二楼,虽然是工作日但仍然有很多顾客,主任今天扎着一个高马尾,耳垂上的香奈儿标志闪闪发光,黑色的丝质衬衣外搭配了一件垂感很棒的白色长款风衣,同样是白色的阔腿裤上还系了一条香奈儿的链条mini腰包。 出门前发生了这样的事故后,我只能带着大框眼镜,将长发梳成松散的辫子,在没有上粉底液的情况下涂了淡淡的腮红和蜜桃色雾面口红。宽松的浅绿色麻花牛角扣开衫毛衣配上米白色的衬衫裙,为了显得不太单调,加了一条浅棕色的皮带。 “哎,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了衣柜门。”额头上顶着淤青的大包,只能用纱布盖住,“不过没有大碍,只是淤青。主任您先点。”我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菜单,示意佐伊主任先点。 “心疼知樱酱,叫我韩吉就行啦!不用那么拘谨哦。”韩吉脱下风衣将衬衣袖挽起,露出的玫瑰金女士手表显得手腕非常纤细。 点好菜后,韩吉解开第一颗扣子,扇了扇额头的汗珠,一口气喝完面前的冰柠檬茶,“呼——活过来了!话说知樱酱,你会不会料理呢?” “不会日本料理,但会中国川菜。”我打开一包纸巾递给韩吉擦汗,“请您喝慢一点,这样对身体不好哦。” “川菜!”([ ? ]? [ ?])←韩吉立刻双眼发光,直勾勾地看着我,“那知樱酱会做麻婆豆腐啰?” “勉勉强强吧,不过我是不太能吃辣的川渝人,除了麻婆豆腐,还有很多好吃的菜谱哦。” “知樱改日来我家一起做饭嘛!不过我几乎没用过厨房。” “可以的呀,我很乐意给您做川菜吃。”没想到从小吃到大的东西在日本能这么受欢迎。 “打扰了,两位请慢用。还有菜没有齐哦。”年轻的男服务生将烤鸡串和烧酒端上桌,他看着韩吉的空杯子“这位客人还需要冰柠檬茶吗?” “不用啦,谢谢!”韩吉待服务生走后,探着身子在我耳边悄悄说,“刚才那个服务生长得还不错!” “啊,韩吉桑喜欢年下类型呀。”我帮韩吉倒了烧酒,“看着像大学生,是做兼职的吧。” “不是我喜欢啦!小知樱难道看了不觉得很帅吗!” “没太注意。”我递给韩吉一串烤鸡rou,“开吃吧!” “小知樱没有想过恋爱的事情吗?” “咳...咳咳!”我嘴里的柠檬茶已经呛到了鼻腔,“抱歉...没有认真考虑过。” 留学前好不容易逃离了家里人强制安排的相亲活动,到日本后听到关于“恋爱”方面的话题让我背后发凉。 “那就是有粗略想过啰?”韩吉桑锲而不舍死咬这个话题。 “毕竟都23岁了肯定会期待过的嘛。”我又拿了一串递给韩吉,“不过一个人也非常开心。” “不用麻烦啦,知樱自己快吃。”韩吉桑将烤鸡rou放到我的盘子里,“听知樱这么说,应该是23年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吧。” “... ...”我默默地碰了碰韩吉桑的杯子,“为23岁的孤单实习生干杯。” “抱歉... ...”韩吉桑挠挠头,不好意思地朝我笑笑。 “啊不用道歉的,韩吉桑不用这么在意,我并不介意这些话题。”我又为韩吉的杯子满上烧酒。 “那么,知樱酱喜欢哪种类型呀?”韩吉桑还真是不客气呀,不过我喜欢爽朗直接的她。并不介意和韩吉桑说这些。 “这个...”还没等我开口。 “你觉得利威尔那家伙怎么样?”她端着烧酒笑盈盈地看着我,似乎有什么不太好的打算。 ‘哎?!’我听到教授的名字后猛地站了起,差点打翻面前的酒杯,不受控制地提高了音量“怎么可能!不可能!” “哈哈哈哈哈哈哈!”韩吉桑一边笑一边拍着餐桌,惹得周围的食客纷纷看向我们,“又没问你什么,干嘛这么警惕。” “抱歉抱歉,打扰了,请继续。”韩吉向周围人鞠躬后压低声音继续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知樱真是个迟钝的姑娘!” “不是的!我和阿卡曼教授只是师生关系!我对他...”争辩的声音逐渐减弱,我开始思考。 ‘我对他是什么感情呢?’ 随后韩吉又点了两瓶啤酒、清酒以及一些炭烤牛舌。 “利威尔跟我申请的假期时间刚好和你的重合哦。”韩吉桑从BV饺子包里翻出手机,“要不要试试约他明天一起踏青?我告诉你他的号码。” “不用了韩吉桑,我有教授的号码。” “哎?!”韩吉桑惊讶地睁大着双眼,“他从不会主动给学生联系方式!是知樱找他要的?” “哎?!”我也跟着她睁大着双眼,“不是我,是他那晚上,那个...送我回家...” “哎?!”此时韩吉桑的嘴巴也张得圆圆的,似乎能塞一个鸡蛋。 “有状况!他有状况!”韩吉桑立刻抓住我的双手。能闻到若隐若现的茉莉花味。 “您是说...?”我的脸迅速红了起来。 ‘难道说阿卡曼教授对我有好感?’ ‘不可能不可能!平时狗屎、白痴、笨蛋什么的,怎么可能!’ “嗯... ...我也不能百分百确定”紧握住的手,又被韩吉轻轻放了下去,“这种事情还是让利威尔自己说吧。” “不过,知樱酱也要开始察觉自己的内心哦!没想到知樱在恋爱方面经验为零。” “韩吉桑呢?韩吉桑这么漂亮,应该有不少追求者吧。” “嘿嘿...”韩吉桑为我满上酒杯,“倒是谈过几次恋爱,不过更喜欢朋友相处模式下的轻松感。” 的确是这样的,恋爱的话,就要为对方负责,会把他考虑到自己的未来生活里,会在心里留出更多的位置给他,依靠对方的同时也会为对方付出。 不过这样的话会不会很累呢? “要说恋爱关系的话,没有完完全全的公平吧?”我摸了摸额头的淤青,希望它能赶紧消肿。 “公不公平不知道,不过在考虑对方的同时也要记得爱自己哦。嘛,这些都是实战之后才能体会的东西。” “小知樱是个坦率的孩子,希望你能更多关注自己的想法哦!”韩吉桑端起酒杯,“那,为我们的坦率聚会,干杯吧!” 韩吉派司机送我回家时已经快晚上十点了。“家に着いた”短信发送后便将手机甩在沙发上开始洗漱。看着浴缸里的泡泡球逐渐融化变色。脑海里突然闪过阿卡曼先生冷淡的侧脸。 我闭着眼靠在浴缸里,听着窗外蛐蛐的叫声。 人在放松的时候,潜意识就会抓住机会强占大脑。回忆起了昨天。 轻松的氛围,安静的街道,气温稍凉的东京夜晚。我平时下班后最讨厌的上坡路,满是梨花的上坡路,第一次有人陪伴的上坡路,似乎还能想起来条纹开衫的檀香。阿卡曼先生低沉的声音简短地回答着我提的白痴问题。 慢慢地,逐渐脑海里浮现出夜色里透亮的蓝色眼矒,深邃似海,像月光下微波粼粼的远洋。 ‘决定了,我要约阿卡曼先生春游!’睁开眼,借着酒意,我任由潜意识肆意cao控。迅速冲洗干净胸前的泡泡后立即去客厅拿手机。 『我:晚上好,阿卡曼先生!明天要不要出去赏花...』 抬起手指准备按下发送键的瞬间,我又删掉了。‘ばか...有这样邀请的吗?太不礼貌了。’ 『我:晚上好,阿卡曼先生!非常抱歉打扰您了,明天阿卡曼先生是否有空呢?要不要一起....』 啊啊啊啊!我在干嘛啊。’我慌乱地删掉编辑好的文字,抬头看了看镜中的自己。 ‘れが好きな感じですか?(这就是喜欢的感觉吗?)’ ‘磨磨蹭蹭地真不像我自己!’ “这个时候就该有重庆崽儿的意志!不就是个短信嘛,啷个搞得嫩个扭捏”耳旁似乎想起了老家朋友的教唆。 22:32『我:晚上好,阿卡曼先生!非常抱歉打扰您了,明天阿卡曼先生是否有空呢?要不要一起赏花呢?非常抱歉打扰了!』 “发送!”我快速按下发送键,害怕下一秒自己又会退缩。 “ありがとう(谢谢),我亲爱的朋友们。”我双手合十,对着镜子向老家的朋友们道谢,“要是拒绝了也没关系,总比默默藏在心里好受。” 大丈夫,大丈夫。 ‘嗯,大丈夫。阿卡曼先生经常对我用恶劣的语气我都不为所动。’我心不在焉地吹着头发,余光一直盯着黑屏的手机。‘怎么还不回短信,都过了五分钟了!’ ‘嗯嗯,大丈夫。’爬进被窝后,发现自己担心地毫无睡意,便打开了瑜伽休息术音乐开始冥想。 ‘没关系,——个屁啊!’闭上眼两分钟后,我在床上滚来滚去懊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烦呐好烦呐好烦呐!我是个什么东西!太没出息了!” ‘好了,冷静。’我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跪坐在地毯上。 开始自言自语“短信,发了就发了,之后的事,就交给阿卡曼先生的回答吧!睡觉!” ... ... 黑暗中,手机在枕旁震动了几下,我立马翻身坐起,来不及戴眼镜。 00:12『阿卡曼教授:抱歉,刚才在忙没有看手机。嗯,可以的。』 反复读了大概五分钟吧,我才缓慢放下手机。 ‘糟了今天洗澡忘了脱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