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汤
假的(汤
水汽蒸腾,白雾弥漫。 烛火摇曳间,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变得不再真切。 陆知栩只觉自己的呼吸乱了,紧跟着,心也乱了。 他的手不知何时搂上了崔玉的腰肢。 触手的丰腴,令他心跳如鼓,颤动的眼睫随之望向那两瓣朱唇。 他下意识仰着身子朝前探去,气息逐渐缠绕,眼瞧着,马上就要尝到那份贪慕已久的甜腻,谁知,崔玉的指尖却忽的压了下来。 陆知栩蹙眉不解。 可还未等他问出口,挡在他薄唇上的手指,便先一步改了轻抚。 从他的脸颊到眼角,又在那颗泪痣上厮磨良久。 就这么喜欢他的眼睛吗?陆知栩颇为无奈,悄悄把脸往上仰了几分。 “郎君。” 陆知栩以为自己的小动作被察觉了,略有些心虚,下意识想避开。 “乖,别动。” 谁知崔玉却格外温柔地捧着他的脸,又扶回到了原位。 “看着我,就这样看着我,我的好郎君。” 她的指腹在眉宇间描摹,渐渐的,温热的气息也凑了上来,从被抚过的地方,一点点细密啄吻,最后落在了那颗被磨得发烫的泪痣上。 陆知栩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瞧着崔玉此刻贪恋他的神情,心口却像是被什么捏住了似的,莫名发酸,一阵阵涨疼。 明明眼里写满了爱意,她为什么还能如此落寞? 就因为他没有回应吗? 可他毕竟是被抢来的,这种事,总得给他一点时间吧?哪有次次都对人用强,还非逼着人心甘情愿的…… 不过想来也是,像她这般的纨绔,估计也不会为哪个男人浪费太多时间吧。 因为得手的都太过容易,所以根本不知道何为珍视。 想到此处,陆知栩忽回过味来。 算上杏花宴,他与崔玉拢共就见了三面,要是现在就让她得手,自己在她眼中,岂不是沦为跟其他男人一样的存在了? 清醒过来的陆知栩,赶忙又捡起了矜持,伸手抓住崔玉的腕子。 “水……水凉了,你洗完也该……该出去了。” 崔玉自然不肯,挣开手,一味往他怀里钻。 “郎君将我搂得紧一些,不就不凉了吗?” “你这,”陆知栩红了脸,“你这像什么样子,赶紧……赶紧起来!” “我什么样子?”崔玉探下身去,仰着头瞧他。 本欲开口的陆知栩,忽觉腰间滑入了一双小手,隔着里衣四处撩拨点火,还蠢蠢欲动,像是要向下攻城。 “崔玉!” 他松了攥在手里的双肩,大手探入水下抵抗,却不想挣扎间,竟将两人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近。 崔玉是何时吻上了他的喉结?肩膀上那一记轻咬又是何时传来的痛感? 直到崔玉攻下要地,牢牢抓住他的命脉,陆知栩那空白的大脑,才彻底回过了神来。 “崔玉!唔……” “郎君,你如今又是什么样子?”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崔玉轻而易举便找到了要害,手指翻覆挑弄间,已在池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咬紧牙关的陆知栩,额上青筋直跳。 气血攀升,自下而上,烧得他浑身发烫,整个人像施了脂粉般红润无比。 “崔玉……崔玉……” 终于,扛不住的陆知栩软了态度,在细密的闷哼中,一声声叫着崔玉的名字,像是种变相的求饶。 可正在兴头上的崔玉哪会听他的。 刺激仍在加剧,过快的堆积让他下意识又搂住了崔玉的腰肢,整个人更是不知不觉,靠上了她的肩膀。 闷哼、呜鸣、颤抖、躬身…… 被快感炸得一片空白的脑子,再想不起何为尊严、何为矜持。 “不行,崔玉!不行了……真的,饶了我吧,唔……饶了我吧,求你……” 攀上顶峰的那一刻,陆知栩无意识地搂紧了崔玉,被她抽去腰带的衣襟松散开,两人便这样紧密地贴到了一起。 因他搂得实在太紧,崔玉的双手没了动作的空间,不得已,就此停了下来。 耳畔,浓重的喘息声清晰无比。 被推开的涟漪撞上池壁,又荡回潺潺水声。 “郎君,这下,水还凉吗?” 崔玉笑问,只觉靠在她肩上的陆知栩,悄悄埋低了脑袋。 “好了,”她大发善心,抬手替他顺了顺毛,“如今水都脏了,我也确实该出去了。” 说罢,崔玉便扬声朝外喊道:“来人。” 窝在她颈窝中的陆知栩忽而一惊,猛抬起头来。 “等等!” “怎么?”崔玉不明所以,笑着打趣,“郎君这是还没洗够?” “我……我这样,怎么见人?” 陆知栩面露焦急,听外头已有了动静,忙用眼神祈求崔玉,可崔玉闻言却是不以为然。 “这有什么?你总要习惯被人伺候的。” 话音刚落,浴室的门便被人推了开来。 端着托盘的数名侍女鱼贯而入,分列两排,眼看便要穿过屏风走到近前。 陆知栩又急又臊,脑海中忽回想起新婚夜,崔玉瞧见他泪眼的那一幕。 “崔玉,我究竟是哪里得罪过你,为什么你每次都要这样羞辱我?” 本还带着笑的崔玉,盯着他渐渐泛红的双眸,只觉兜头浇下了一盆凉水,神情慢慢冷了下去。 “把东西放下。” 她抬手拦住即将进来的仆从,沉声命令:“都出去,在外面候着。” 直到那两扇门重新合拢,陆知栩才松了口气。 他抬眸隐去泪光,正盘算着借此事立一立规矩,省得往后次次都要他硬逼出眼泪来应对。 可谁承想,崔玉反倒先一步站了起来。 陆之栩一愣,眼看着崔玉迈出浴池,到屏风边随手拾了件单薄的里衣,也不顾身子尚未擦干,就这样匆匆套了进去。 “崔玉?” 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做错了什么,陆知栩莫名有些紧张。 崔玉动作一顿,随后理了理衣领,径直走到了门边,侧头冲屏风后吩咐了句。 “你收拾好了,自己喊侍从领你回房休息吧。” 门外的青竹,瞧着崔玉只穿了身里衣,赶忙从侍女手中抢过狐裘披风,正欲上前为她添上。 却不想,崔玉竟擦着她快步而过,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老远。 “娘子?”意识到不对,青竹忙抬脚去追,“娘子!” 一路追追赶赶,连声叫喊,两人先后停在了水榭。 崔玉静静伫立在夜色中,瞧着庭院内早已开败的木兰,久久出神。 青竹喘着大气,先是为她搭上了披风,随后才小心翼翼试探着,唤了声:“娘子?” “放心,我没事。”崔玉回神应她。 青竹站在边上,凝视了她半晌,终是忍不住开口道:“他是假的。” 崔玉先是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我知道。” “不,娘子你不知道。” 青竹回得极快,像是准备了许久。 “他是假的,”她盯着崔玉,“所以,娘子你想对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别总压着自己,日子已经过得够苦了。” 春寒未退,拂过的风仍带着七分刺骨。 崔玉立在原地,与青竹对视良久,才由胸腔爬上了声极闷的轻笑。 她自嘲地摇了摇头,扶着围栏缓缓坐下,仰头遥望起正被乌云缓缓吞噬的月色。 “是我痴了,”她的声音很轻,仿佛只是在说给自己听,“往后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