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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热度还是不退,他轻轻掀起垂纱来坐在她榻边,动作极轻,并不想真的吵醒她。记忆中早年的云阶还是同往常大府小姐没有什么不同,也是被宠着的大家闺秀,心性聪慧年纪尚轻也有些顽皮的性子,时常勾得王饶不悦,那会儿总爱跟着自己溜出去,却又是懂得分寸的女子,礼仪教养也绝对无从挑剔,难怪旁人一直也对于他与云阶之事丝毫不觉意外。只可惜他本无此心。一生戎马流落四处,早年没这些旖旎的心思更没这些时间,如今,发现的时候又觉得晚了。他伸出手去轻轻探探她的额边,云阶微微皱眉动了一动,睡梦间细微的动作竟让他一惊,有些怕她这时候突然醒过来,自己要说些什么?说近日国有战事故此实在不得空相伴?还是说些别的?云阶呼吸之间仍能听得出滞涩之感,还是不好。赵匡胤起身把垂纱再次放下,好好地睡一觉。他慢慢走出去。若是一如旧日里,他和她还可轻松相对,如今却是有了罅隙。云阶翻身向内,睁开眼来,额上还有他的温度。不怪他无心,只是这心当真是不在自己身上。第一百九十六章心断新丰酒凌儿愣愣地看着赵匡胤一身明黄有些黯然,不许别人跪拜恐怕惊醒了皇后安歇,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来又安静地离开。小丫头只觉得替皇后不值。倒是前面的桓芳宫灯火通明,听了圣上入了后宫的风声立即便是另一幅景象。王继恩这方一脸带笑提着灯在前,赵匡胤冷眼瞥见那边桓芳宫灯花璀璨,“亡国之人犹有如此心思。”王继恩赶忙应着是,连带着说了些花蕊夫人平日的闲话出来,赵匡胤却忽然话锋一转,淡了口吻,“王继恩,皇后病体未见转好,你竟也丝毫不知?”王继恩瞬间白了脸,慌忙应着明日定要传御医来随时禀告皇后病情,赵匡胤看也不看他,拂袖而去。王继恩长出一口气,圣意难测,本不是一直冷落了皇后么,这时候怎么又忧心起来,他摇摇头提着灯赶着迎上去。李煜长久地叩拜。赵匡胤,赵匡胤。两日之后竟然也没有等到预想中的回复,为听得上主钦命使臣再下江南。小长老此时也不知皇兄想做些什么,同他一样暗中思量,各自等待。宋使再度下江南,李煜这些时日来第一次入了未央殿,却也只能由流珠搀扶,额前以发微微遮挡,离得远些倒也不觉什么,使臣只看他行动有异起色倒也还好,也便不多做探寻,只当他是真的如传言般日日沉溺于佛事不问朝政权,荒谬至极。阁门使梁迥按皇命告知李煜:“天子今冬行柴燎之礼,国主宜往助祭。”几位随侍近臣俱是一惊,这摆明了是最后的警告么?国主沉默半晌不答,忽地开口吟道,“侁自肩如削,难胜数缕绦。天香留凤尾,余暖在檀槽。”使臣便也无法,想着李煜怕是入了疯魔,这时候还不忘了吟诗一番。李煜随即开口,“昭惠皇后仙逝佛礼未毕,且待数日。”便也就不再多说,径自而去。赵匡胤的意思旁人不解,他却是明白的,所以突地动了气,只道是自己为了真的沉湎于佛事凡事不理吧。佛殿之中,小长老依旧随侍,“未曾料到上主如此言辞。”李煜脸上却现出了嘲弄,“他是在逼我。我去,他放过江南子民,我不去,他仍是要做他所想之事。”小长老摇头,“国主心性仁善,可知上主已得天下大半,如今平定江南势在必得,如何甘愿罢手?”李煜沉默,“今时今日,倒是真的不能妄自揣度他的心意了,如若我去他便能收手,此为天大的福祉,我此身早已无所牵念,去了……也便是去了。”他竟是真的动了心思,小长老心中被他一言激起千层浪,想来皇兄此时竟然再出此话分明是没有顾虑自己,此番涉险如若被李煜这一去全然化得干净,那么岂不是白白谋划一场。为了他,这么凄凉的一道影子,赵匡胤你到底还想赔上什么!小长老面上气息不定,幸而李煜此时全然看不清楚,“国主万不可以身犯险,宋使之意分明,此去必定是擒王之计,江南如此不攻自破,全不费丝毫工夫,决计不可。”李煜也知他此言非虚,从未有过的无奈之感让自己异常厌烦,“且待我再做思量,劳烦长老为俗事费心了。”“国主千万须得考虑周全,此事绝非儿戏。”他颔首,小长老的角度望过去他恰是有了迷茫的神色,空洞的眼色在这深幽佛殿中却仿佛能够直慑人心,睫羽之下一小方晦暗。他也有了犹豫。第一百九十七章何劳荆棘始堪伤(上)宋使返朝,“江南国主托病称辞,只言亡后佛礼未毕以致抱恙在身。我朝立场臣已言明识时务者为俊杰,天子发怒,将麾师渡江犁庭扫闾。前日于江南渡口践行之礼国主也托病不出,此行实属怠慢至极。”口气愤愤不平,显然是对江南不满到了极致。赵匡胤分明动了怒气,“抱恙在身?”“臣等所见国主行动有异,精神却还好。南国之人俱言国主全因昭惠皇后之事萎靡数月,如今形销骨立。”使臣如实回禀,突然想起了什么,“国主于殿上不忘吟诗作赋,想来南下一仗势在必得。”“所做何句?”浮云声动,九龙明黄之人眉宇之间肃杀气慑一室,殿上殿下诸人死静无人再敢随意说话。分明的压迫感。“侁自肩如削,难胜数缕绦。天香留凤尾,余暖在檀槽。”每念一字他眼中怒意更甚一分,念到最后使臣已是声音发颤,惶然跪倒。大庆殿中默然岑寂许久,宫室之外恰有微风一阵,入了晚秋。赵匡胤豁然起身,字字句句震在百臣心上,日月天悬,此言一出,从今而后断尽三千夜雨。黄泉碧落,苍天血殁,今天开始清清楚楚,给了他一个罪名,“江南国主抗旨不尊,倔强不朝,遣颖州团练使曹翰率师即日起先出江陵!”殿中上下躬身领旨,还不乏有人终于得出一口憋闷气,只盼早些拿下了江南天下归一才为霸业。如今又还有谁见过,曾经他长剑气势如虹,他笑醉三月春风,把酒临风又何妨?轻挽绿萝,绯花染遍白阡陌。赵匡胤这一句话说出去,四方龙啸,秦淮河水飘红叶。佛语云,有漏皆苦。我道是,蛱蝶成对,我道是,燕子双飞,观花魂鹤影轻舞,总叫凡心慕。广凉寺,缓得这些时日李煜眼目微微好些,幽暗之中可以看出室内大致轮廓,虽是仍伴有晕眩之感